村落庄的盛夏,有着最为饱满的繁华,花开得欢,瓜果结得实。
那些瓜果不是一只只,而是一篮篮,是必须用篮子装的。
每家地里,都牵着绕着无数的藤蔓,上面挂满果实,丝瓜、黄瓜、喷鼻香瓜、扁豆……哪里能数得清?

我还乡下看父母,住在父母的老屋子里。
房前是一排一排的玉米,我望着玉米笑,想起小时偷集体地里玉米棒的事来。
那时,提着篮子在玉米地里割猪草,割着割着,趁人不把稳,掰下一颗嫩玉米棒,就往怀里藏。
走路上,像只胖胖的小熊,自以为没人瞥见。
实在,大人们都心知肚明着,知道这孩子怀里藏着什么。
他们只是笑笑,不说。
他们宽容着我这点私密的拥有和快乐。
等回到家,我立即迫不及待把玉米棒放到灶膛里,烤。
灶膛的火,映红一张愉快的小脸。
只半盏茶的工夫,玉米粒的喷鼻香味就四溢开来,真浓郁啊,会喷鼻香一全体晚上。
现在城里的饭店里,有用嫩玉米粒做菜的,和着虾仁炒,油水淹着,是乡下女子化了盛饰,失落了她的本真。
我还是喜好烤着吃或煮着吃,一咬一大口,喷鼻香味隽永。

院子里的梨树,是我上大学那年栽的,二十来年过去了,它依然长势良好。
年年夏天都会挂很多的梨,树枝因此笑弯了腰。
我坐在窗前望它们,心里有甜蜜的汁液淌过。
光阴温存,我和一树的梨子对望。
一排风吹过来,再吹过去,风中满是草的喷鼻香味瓜果的喷鼻香味,青翠明艳。
我以为,村落庄的味道,是染了颜色的,是黄黄的喷鼻香、绿绿的喷鼻香。

黄的是花,是密集的丝瓜花黄瓜花。
有的齐聚在屋顶上,有的攀爬到一棵树上,在半空中笑清风。
还有大朵大朵的南瓜花,开在地上。
南瓜小时是吃怕了的,上顿下顿都是它。
它比其他农作物好长,一粒种子下去,很快,会长出一大蓬来。
牵牵绕绕中,花一朵一朵开了,繁荣昌盛得不得了。
不几日,花谢,南瓜争先恐后地结出果来。
这个时候,它们开始奔跑起来,活像野地里的孩子,见风长,不出十天半月,就长成一个一个的胖娃娃,油滑地卧在肥阔的叶子中间。
现在城里人的饭桌上,南瓜被当作宝贝,切成一片一片的,放了糖蒸,用雕花的白瓷盘装着,特殊诱人食欲。

丁立梅盛夏的果实

母亲问:“记得不,那个捧着大南瓜笑着的丫头?”我的思绪轻轻绕了个弯,隔着遥遥的岁月望过去,有淡淡的哀痛浮上来。
当年那个小丫头,和我同桌,10岁,有一张圆圆的脸。
那年,她家里南瓜丰收,她捧着一只大南瓜,站在风里笑。
不久之后,她大病,夜里起床喝凉水,受了风寒,竟去世去。

现在,无数个夏天过去了,她永久是10岁的那一个,在影象深处笑着、残酷着,捧着一只大南瓜。

这,大概便是永恒了。

我宁愿这样想,有些人的出身,是为了永恒。
就像10岁的那个小丫头。
我宁愿相信天国之说,以为年夜大好人都去了那里。
那里,一定也有大片的南瓜花开。
在盛夏,也有瓜果成篮地装。

我们只不过隔了一段间隔,在各自的天下里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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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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