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江在营里煮鱼。
由于鲤鱼鲜美,宋江贪嘴吃多了,到了晚上就开始腹泻,一贯病了六七天,才逐步病愈。
病好之后,宋江一个人出城闲步。
来到浔阳楼,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饮酒,一边不雅观赏窗外的景致。
倚阑畅饮,不自觉有了几分醉意。
宋江想到自己年过三十,空怀一飞冲天的年夜志壮志,却功不成名不就,反被纹了双颊刺配到这里,家中父兄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觉感情十分激动。
他问酒保借来笔砚,在墙上题下《西江月》词一首: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略。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水浒传第二十五回浔阳楼吟诗

他年若得报痛恨,血染浔阳江口。

写完之后,宋江连饮数杯,满腔豪情难以抑制,又拿起笔,在《西江月》后面再写下四句诗:

心在山东身在吴,秋蓬江海漫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写罢,还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然后,宋江把笔扔在地上,拿起羽觞,一边吟咏,一边饮酒,逐渐以为力不胜酒,便唤酒保算了酒钱,拂袖下了酒楼。
他踉踉跄跑回到营里,倒下就睡,一贯睡到第二天早上。

酒醒之后,他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再说江州对岸有个小县城,叫无为军。
坡里住着一个卸任的通判黄文炳,为人十分凶险狡诈。
他知道江州知府蔡九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儿子,就常常去巴结他。
这天,他又准备了些礼物,过江去探望蔡知府。
不凑巧,知府家里正在大宴来宾,黄文炳不敢进去,只好叫人挑了礼物回船。
他的船停在浔阳楼下,见景象酷热,就一个人来到浔阳楼避避暑气。

到了楼上,黄文炳东张张,西望望,正好看到前一天宋江题写在墙上的《西江月》词。
他一边看,一边冷笑,心想:原来是一个囚犯,好大的口气。
又读到后面的四句诗,不觉大吃一惊:这小子居然要赛过黄巢,岂不是打算谋反!
他把这些诗词抄了下来,并嘱咐酒保不可把墙上的字刮掉。
出了酒楼,黄文炳在船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黄文炳赶到知府衙门,把宋江在浔阳楼题写反诗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蔡九禀告了一番。
蔡九当即升堂,命令两院押牢节级戴宗火速带人去牢城速做先锋。

蔡九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犯人,一韶光没了主张。
这黄文炳又插嘴了,说道:“大人不妨把管牢房的狱卒叫来询向,这个人是来的时候就疯,还是这两天才发疯,如果是最近两天才疯,那就定是假的。
”蔡九听了,以为有道理,就把牢城的管营和差拨叫来。
两人不敢遮盖,如实禀报。
蔡九听了大怒,嘱咐众人把宋江捆起来重打五十大板。
戴宗在一旁干焦急,丝毫都帮不上忙。
宋江被打得皮开肉绽,实在熬不过,只好全招认了。
蔡九取了宋江的供状,吩附用二十五斤重的特大枷锁把宋江锁起来,押入去世囚牢房,期待处决。

退堂之后,蔡九把黄文炳请到里面,大大表彰了一番,许诺要向父亲蔡京推举他,让他早日飞黄腾达。
黄文炳听得更来劲了,建议蔡九立时给他父亲写信,一方面请示对宋江的处理方法,是押解上京还是就地处决;另一方面,也可借此机会向朝廷邀功请赏。
蔡九以为有理,当即写了一封书信,叫戴宗连夜上京。

戴宗无奈,只好整顿行李,连夜上路。
几天后,戴宗来到山东境内。
此时正是六月酷暑天,他走得浑身是汗,喉咙冒烟,见湖边有一家酒店,便走了进去。
谁知戴宗吃了些酒菜,便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原来这酒店是梁山豪杰开的,店主正是朱贵。
朱贵从戴宗身上搜出蔡九的信,知道宋江就要遭难,又从戴宗佩带的姓名牌上知道他便是吴用的好友。
于是朱贵忙把戴宗救醒。
戴宗不知道那封信是要取宋江性命的,拿过信一看,倒抽一口凉气,便把宋江题反诗的事见告了朱贵。
朱贵听了大惊失落色,连忙带戴宗上山向晁盖和吴用禀报,切磋如何营救宋江。

从梁山到江州路途迢遥,倘若出兵强攻,只怕人还未到,风声已经泄露,不但教不了宋江,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
末了,吴用想出一条妙计,诱来“圣手诗人”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请萧让模拟蔡京字迹写复书,让金大坚仿刻了蔡京的印章,只说案情重大,要蔡九把宋江押解上京,然后,在途中把宋江拦截下来。
大家都以为这个主张不错,便依计而行。

几天后,戴宗拿了假造的书信下山回江州。
戴宗走了没多久,吴用突松大叫一声:“我这封信害了戴宗和宋公明的性命了!
”原来,金大坚仿制的那枚印章是蔡京对外利用的,蔡九是蔡京的儿子,给儿子写信,蔡京绝对不可能利用这样的印章。
蔡九是个马大哈,未必能看出来,但黄文炳却是一个极其精明的角色,如此明显的马脚,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果真,不出吴用所料,黄文炳一看到那封书信就断定是假的,经他提醒,蔡九也看出了个中的马脚,当即把戴宗拿下,严刑拷打。
戴宗无法抵赖,只好招供。
蔡九与黄文炳切磋下来,把戴宗也定了去世罪,押入大牢,只等七月十五日中元节之后,与宋江一起处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