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妨将座标定在豫东平原一个普通的县上，暂以开封市杞县为样板吧，来切身掂量掂量河南这每一寸地皮的厚重与沧桑。那么，且让我们顺着历史长河向上游追溯，看看都有哪些身影在伫立回顾？我们与他们擦肩而过、心领神会，知晓他们魂魄永恒，早已融入了中原文化，以及中华民族精良文化的精神血脉。
撰文 | 蔡相龙
01/
杞人忧天
杞县最有名的IP
说到杞县，人们第一反应便是，“哦，杞人忧天。”对，这确是杞县最有名的IP了。这个针言寓言最早出自《列子·天瑞》：“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列子对忧天者不以为然，实在或许折射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
由于杞国人为夏禹嫡系后裔，夏朝已封杞国，商汤灭夏，封少康之后于杞，继封杞国，周武王在灭商之后，为了传嗣夏朝，延续杞国国祚，复封东楼公于杞。可见，无论是在商，还是在周，杞人因此“前朝遗民”的身份立国的。虽然掐指一算，从夏到周，杞国在这里立国一晃便是1000余年。可是，作为春秋战国时一个小国，又是平原沃野四战之地，不知当时的杞人遭受了多少场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列子认为天地崩塌这种大事，并不是这些小人物的学识所能知晓的，以是又何必挂怀？但身处个中的杞人无地可逃，在长年苦难中泡出了居安思危的动机，想以强烈的忧患意识防患于未然，这又有什么错呢？仔细想想，他忧的又何止是天呢？
杞县真是一片古老的地皮。裴村落店乡有一个鹿台岗遗址，出土了很多陶器、骨器、石器、蚌器等，通过发掘稽核创造，此处叠加着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商文化以及春秋期间的文化遗存，原来那些破碎的陶陶罐罐，都闪烁着中原族的早期文明之光啊。
既然杞县人杰地灵，不出个贤人是说不过去的。在杞县葛岗镇的空桑村落，出生了一个奴隶小孩，终年夜便是伊尹，成汤三次聘请他，伊尹于是当上了中国第一个帝王之师，为了平定天下率商榷伐暴桀，顺手建立个朝代就叫作商朝，被后世封为元圣、千古贤相、中华厨祖等。为啥说他还是中华厨祖呢？由于他是当奴隶时是做饭的，创立了“五味调和说”与“火候论”，特殊善于煲汤，他说治国很大略，“治大国若烹小鲜”嘛。他还说过一句很走心的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哦，这便是现在网上常说的“不作去世就不会去世”的文言版。
02/
大汉“好舌头”和大汉“硬骨头”
走过了浩浩荡荡的夏商周，来到了热火朝天的楚汉争霸。杞县又出了个牛人叫郦食其，堪称绝世传奇。有一次，刘邦正在帐内洗脚，卫兵报有人求见，刘邦问，“长啥样啊？”卫兵答，“彷佛是儒生。”刘邦挥手不见，谁知郦食其大怒，瞪圆双目，拔出剑来吼叫，“我不是什么儒生，你就说是高阳醉翁来了！
”刘邦相见后，仍不起身，又被郦食其一顿好怼，这才知道碰着了高人，接下来两人把酒言欢、相见恨晚，郦食其遂成为刘邦的主要谋士。
郦食其生平风云跌宕，为大汉王朝建立立下汗马功劳。他曾凭三寸之舌游说列国，为刘邦建立灭秦抗楚“统一战线”做了重大贡献。后来，他又奉命出使齐国，不费一兵一卒便使七十余座城池归顺。纵酒赌气、疏阔狂放的郦食其不仅有勇有谋，而且有德有节，在他正说服齐国之时，齐国却遭韩信带汉兵来袭，齐王田广让郦食其劝退汉兵，并以去世相挟，郦食其笑道，“干大奇迹的人落拓不羁，有大德的人也不怕别人责备。”可怜郦食其这一千古绅士就此被烹杀，归葬于老家高阳镇。真是天下奇男子，舍己称鬼雄啊。
如果说郦食其是大汉“好舌头”，那么杞县圉镇人董宣，堪为大汉“硬骨头”。
东汉初年，光武帝刘秀重用董宣为洛阳令，董宣到任后，碰着的第一件棘手之事，便是处理湖阳公主家奴行凶杀人案件。
董宣绝不暗昧，等到公主外出时，舍命拦截住公主马车，用刀划地，先正声列举公主包庇之过，又呵斥那个仆众下车，话音未落，就将其当场正法，这股生猛劲，把公主都给吓傻了。
湖阳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光武帝的亲姐姐，她立马向弟弟哭诉告状。光武帝也很生气，想仗打董宣，董宣可不吃这一套，并且想反炒鱿鱼，“我是在守卫大汉的律法，不用您棍打，我甘心自尽！
”说完，就用头猛撞殿上柱子，当即血流满面。光武帝没办法，退而想和稀泥，让董宣给公主磕个头，赔个不是就过去了。
谁知董宣断然谢绝，宦官强按董宣头颅，而董宣两手据地，脖子竟像铁铸一样平常，不肯屈从。光武帝为之感叹，敕封其为“强项令”。董宣严厉打击豪强，受益的是老百姓，京师人们称他为“卧虎”，百姓歌谣颂扬他：“枹鼓不鸣董少平。”意思是董宣衙前无人再击鼓鸣冤了。好官清闲民气，如此“强项令”，硬气！
与董宣同是杞县圉镇人，到了东汉末年，又出了一位名人，她便是四大才女之首蔡文姬。这个小闺女可有才料，写了首长诗叫《胡笳十八拍》，一欠妥心被谱成了中国古代十大名曲之一，她又写了《悲愤诗》，是中国诗歌史上第一首自传体的五言长篇叙事诗。蔡文姬命苦，为匈奴所掳，在胡地十二年，后来被曹操所赎，就有了文姬归汉的典故。曹操见到蔡文姬遗憾道，“恁爹有那么多好书好文章都失落传了，可惜可惜。”蔡文姬道，“这有啥？我给你背出来。”这解释，真正厉害咧不是蔡文姬，而是他爹蔡邕。
蔡邕有多厉害？这么说吧，他是东汉当时最有名的儒学大家、辞赋家、音乐家、书法家，弄了个“焦尾琴”随便一评便是中国古代四大名琴之一，他手写《六经》成为中国第一部官定石刻经书“熹平石经”，来围不雅观的人仅车一天就有千余辆，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他最了不起的还是书法，发明出来个飞白体精妙绝伦，他有个徒孙叫钟繇，重重徒孙是卫夫人，他的重重重徒孙有点小名气，叫王羲之。
两汉四百年，豪杰总被雨打风吹去。到了曹魏时期，有一个风骚才子垂着暗淡的眼神，来到了杞县，他便是曹植。曹植曾被两封雍丘王，在此度过了6年光阴，并终葬于此。《北征记》所载“雍丘本杞国，有郦生祠，曹植《禹王赞》如斯”，不知曹植长立在功绩卓著的禹王像前沉思了多久，有没有想起自己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青春年华。
03/
文武之道
各领风骚
当历史的指针指向唐宋元明清，杞县人在文武之道也各有引领风骚的英材。关于唐代杞县的故事，还要从一场悲壮的守城提及。
“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开元盛世凋落，安史之乱爆发，叛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麾，州县官员不是不战而逃，便是望风而降，一韶光神州大地残破不堪。
而此时一名叫张巡的县令站了出来，他起兵盘踞了时称雍丘的杞县，他带甲而食、裹伤战斗，不顾敌众我寡誓去世守卫这座城池。在羽箭将尽之际，张巡还命士兵扎草人于夜间树立雍丘城头，上演了“草人借箭”之妙计。在经历大小数百战之后，雍丘城中木材已经用尽，水源也近枯竭，但终于遏制住了叛军进攻势头。
后来为了更好抗敌，张巡主动放弃了雍丘，转战宁陵，又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睢阳保卫战，终极人尽粮绝，不降而去世。一代文宗韩愈记录张巡功绩，“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后世史学家评价道，“自古名将不用古兵法者三人，汉霍去病、唐张巡、宋岳飞而已，皆能立功当时，垂名后世。”
北宋期间，杞县出了“三宋”，三位皆是状元。第一位宋准，宋太祖开宝年间参加考试，成为宋代殿试产生的第一位状元。咱们重点说的是宋庠、宋祁（一说为民权双塔人）“兄弟状元”，这里还有一段趣事。北宋天圣二年，20多岁的宋祁与兄长宋庠正是风华正茂，两人皆文采非凡，同举进士，礼部奏报宋祁为第一应该状元，宋庠第三，但皇太后认为弟不可先兄，乃定宋庠第一，宋祁第十。结果便是此科宋祁为实考状元，宋庠为恩赐状元，以是人们称二宋为“双状元”。老大宋庠为人俭约、不好声色，后来当了宰相。老二宋祁则是风骚倜傥、洒脱自若，曾与欧阳修等合修《新唐书》，诗词措辞工丽，因《玉楼春》词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句，世称“红杏尚书”。
若拼起文采，杞县城里还有一段佳话不输于二宋。北宋书法公认的四大家为苏黄米蔡，苏为苏轼，米即为米芾，二人还是好友。而米芾曾任雍丘县令，苏轼则跑到杞县找他，二人开怀畅饮，吟诗论书，阁下小吏磨墨抻纸，少焉间满纸烟云，小吏竟然供应不及，可见二人那天写了多少笔墨诗文啊。这要能流传至今，张张可都是国宝级文物。
杞县在明代还出了一个状元叫刘理顺，他曾连续9次参加进士考试落榜，虽贫病交困，但仍砺志苦学，后来被崇祯天子钦点为第一名状元。“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刘理顺用生命践行了这一句话。当李自成叛逆师攻陷京师后，刘理顺在墙壁上写下“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之句，接着便慨然酌酒自尽了。
此时，刘理顺有一名同乡也身处历史巨变之中，他便是李岩，对，便是豫剧传统剧目《红娘子》中的李岩。听说，当时李岩在老家杞县散粮赈灾济贫被官府所抓，红娘子率众叛逆，攻破县衙，与李岩成婚，二人便投奔李自成，李岩成为李自成军中的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角色，制订了“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方针口号，帮助李自成打下了天下。后来，谁知李自成却听信谗言，杀害了李岩，也为李自成集团的失落败埋下了伏笔。
高下五千年，弹指一挥间。杞县这个中原县城像一个伤痕累累的志士，历经杞国、雍丘、陈留、杞州等多个历史变革，终极从漫长的古代社会走到了近当代。杞柳依依，人间更迭，始终不变的是这片地皮涌动的不屈精神。
04/
河南首批命名的一类革命老区
滔滔黄河昼夜呼啸，铮铮铁骨一刻不折。当日寇侵略我中华大好河山时，豫东抗日的火把率先在杞县擎起，革命者在杞县组建了豫东特委，后改为水东地委，并建立了水东独立团，建立了芝圃县、达生县、庆华县、克威县和淮太西等抗日民主政府和县大队，不断巩固和扩大根据地。
这块革命根据地，自1938年开辟，经历抗日战役、解放战役直到全国解放，坚持红旗不倒并不断发展壮大，具有非常主要的计策地位。后人回顾随意马虎，但当时这个斗争的过程，太困难了。他们究竟有多难？不妨看一段笔墨，《水东独立团1943年总结报告》中这样描述当时的困境，“由于去年春旱，麦收3成，秋季更遭旱灾，虫灾又大秋无收，又兼日伪猖獗抢夺，造成饿尸遍野，纵横百里，不闻鸡鸣犬吠，数百村落落，人烟罕见。”而坚韧的他们从来没有动摇，他们在绝望当中拼出了希望，革命战士与公民群众同甘共苦，一壁发动群众生产自救，一壁打击入侵之敌，逐渐汇聚成了民族抗战的强大力量。
苍松翠柏映天青，白云长风忆水东。为创建和巩固发展这个根据地，仅在8年抗日战役中，水东抗日将士就先后有5266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里书写了太多的悲壮惨烈大胆业绩，有我党的精良干部，沈东平、马庆华、韩达生、唐克威4位地（特）委布告捐躯在了这里，还有很多无名义士碑，从他们的生卒韶光可以得知，17岁、18岁、19岁，他们是那么年轻，但为了民族的大义，他们举起了枪，冲了上去，用自己的鲜血灌溉了这片地皮，用自己的身躯为后世的幸福生活长久奠基。
以是，杞县是河南首批命名的14个一类革命老区之一，这背后无数英魂得到的是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滋养。在如今的杞县县城中央，雕梁画栋的文庙与抚辰楼相守相望，这里曾是著名爱国人士、河南省原副省长王毅斋创办的大同中学，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他约请了很多中共地下党员到大同中学执教，使这所学校很快成为中国共产党在豫东的一个赤色堡垒，成为培养抗日干部的革命摇篮。此时杞县人王继曾已前往北平参加反帝大同盟，后转赴上海发展为“天生的小说家”师陀。而当代历史小说家姚雪垠则开始从河南大学来到这里教书，新华通讯社原社长穆青也是从这里走向了沙场，加入了革命军队。他们高呼着，奔忙着，拿着如椽大笔，凭满腔热血发出了爱国报国的叫嚣。
穆青生平秉持的宗旨便是“勿忘公民”，为党的新闻奇迹奉献终生，多年后他回到家乡，与半个杞县人焦裕禄发生了一场隔时空的对话，一篇《县委布告的榜样——焦裕禄》就此出身，让焦裕禄这个名字响彻中华大地，焦裕禄精神也纳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永垂不朽，永不过时。为什么说焦裕禄是半个杞县人呢？由于30岁的焦裕禄曾在杞县谢砦乡（今邢口镇）开展土改复查等事情，在杞县大地上留下了齐心专心为民的坚实足迹。放眼一望，尉氏、杞县、兰考，这附近的几个县，成为了焦裕禄革命生涯的主要熬炼奋战阵地。
岁月流逝，斗转星移。天翻地覆，换了人间。如今的杞县有110余万人，他们传承着这片热土上的历史文化和赤色基因血脉，他们不再忧虑、不再徘徊，只争朝夕、时不我待，他们正自傲自强地奋进在新时期新征程的光明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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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相龙
河南开封人，
热爱传统文化，
看重历史文化、格律诗词传承与创新，
撰写传统文化文章、诗词、赋、楹联3000余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