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这是北宋大画家郭熙对画山技法的“四如”之说，流传颇广。四季循环往来来往，各有特色，绘画中的山水也时令分明，美不胜收。
时下暑热已退，明净如妆的秋山，星月皎洁的夜晚，澄碧的秋水，载着浓浓的秋意，装点着自然。回望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楚辞》就用“悲哉！
秋之为气也”，奠定了古人对萧瑟秋天景色的感伤，从此“悲秋”成为文学作品里常见的感情，其影响至今不绝。而深受中国文学影响的字画艺术，历代图画圣手也描述了大量的秋天景色绘画，传承至今。辽宁省博物馆字画收藏琳琅满目，享誉天下，在这秋意颇浓的时令，让我们一同来欣赏几件字画作品，跟随古人的画笔领略那时的秋日胜境。
南宋马和之的《月色秋声图》原为扇面，曾是明代收藏家项元汴的旧藏，清初被收藏家梁清标得到，装裱为折半书页，并标注题名“马和之月色秋声”，此后进入清宫收藏，乾隆对题七言诗一首，编入《唐宋元集绘》并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这幅画尺幅不大但意境十足，秋风拂动下，老树摇荡，落叶纷披，树下岸旁一人席地坐于虎皮之上，一手拄地，目视远方，意态闲适。面前有酒具和餐盘，身旁有童子伫立。坡岸的远处不做刻画，天地相接，可见一轮圆月高悬空中。马和之是南宋宫廷画家之首，绘画上追吴道子，有“小吴生”之誉，以柳叶描著称。此图人物衣纹、流水、树叶等处，线条粗细变革明显，流丽活泼，富于韵致，显示出马和之高超的技巧。左侧有元代大字画家赵孟頫题字，与画面内容相互映衬，诗有画意，画有诗情，相得益彰。
马和之《月色秋声图》（图源辽宁省博物馆）
南宋四家之一的刘松年《秋窗读易图》是宋代绘画中表现秋意的佳作。图绘山崖下临水而建的一座文雅的院落，院外两株青松干挺叶茂，院内霜枫红叶，散落一地。屋中屏风露出一角，仍能看出屏风上清波荡漾。主人坐在临湖的书案前，书案上有喷鼻香炉和翻开的书本，简约而明快。他看向湖畔，若有所思，幼童拱手侍立于侧，神态恭敬。远处林岫掩映，薄雾横陈，流水潺潺，一片湖光山色。此图和《月色秋声图》都是《唐宋元集绘》中的画作，但前图无款，作者马和之为后代根据画风指认，而此图难得的有“刘松年”三字署款于左侧山崖之上，让我们对作者的指认变得更为确切。刘松年是南宋孝宗、光宗、宁宗三朝宫廷画家，画风与李唐一脉相承。他的传世作品不多，此图技巧博识，意境空灵，成为研究者屡屡提及的代表作之一。
刘松年《秋窗读易图》（图源辽宁省博物馆）
同样是前文提及的《唐宋元集绘》中，还有一幅描述秋天景色的佳作，即南宋萧照的《秋山红树图》。萧照的出身颇为传奇，据史载，他于北宋靖康年间流入太行山为盗贼，后随南宋四家之首的李唐南渡，绍兴年间补入画院。他善于山水画，山水、人物、树石酷似李唐，传世代表作有《复兴瑞应图》。此图无款，鉴藏家梁清标题签认定为萧照，想必依据画风而定。画面山峦重叠，秋水已落，岸边布满嶙峋的石块，小舟上一人以篙撑岸，似欲离开，搭客下舟，波折的小路通向山后的村落一角。引人瞩目的是岩石上高大的树木，秋霜已将树叶染成红彤彤的一片，散落的点点红叶零散飘落于水面。远处的山峦崖壁着墨不多，似不经意，但皆合法度，远景的疏旷与近景的繁密形成比拟。画家用笔苍劲，赋色冶艳，深秋已至，景象渐凉，浓浓的秋意跃然绢素之上。
萧照《秋山红树图》（图源辽宁省博物馆）
前面所先容的三件画作都产生于宋代，宋代是中国绘画的高峰，更是中国文化发展的一个顶峰时期，诚如陈寅恪师长西席所言“中原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在浩瀚描述秋意的文学作品中，“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秋声赋》和苏东坡的《赤壁赋》是不可错过的名篇，而元代赵孟頫行书《秋声赋》和明代仇英《赤壁图卷》也值得推举给大家。
赵孟頫是中国书法史上的一位卓然大家，他取资广博，转益多师，集各家之长，自成一体。《秋声赋》为欧阳修的名篇，哀而不伤，臻于儒家哲学和审美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境界。赵孟頫所书此卷，总40行，共414字，一气呵成，圆转遒丽，深得二王笔意，运笔流畅洒落，行间茂密，气韵生动，可谓精美绝伦。明代王世贞评价此卷说“此书英标劲骨，谡谡有松风意，要当与《秋声》斗雄”，已经把书写技巧与书写内容相提并论了。
赵孟頫书法作品《秋声赋》局部（图源辽宁省博物馆）
苏东坡《赤壁赋》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千古名篇，其反响的作者由月夜泛舟的惬意到怀古伤今的悲鸣，再到精神解脱的达不雅观，不单对之后的文学产生深远的影响，也成为画家竞相表现的主题。个中“明四家”之一的仇英所绘《赤壁图卷》成为个中的佼佼者。因赋文起首即为“壬戌之秋”，点明时节，故而后世画家也将之以秋天景色描述。此图以石青、石绿为主色调，天边青峦起伏，层层叠叠，若隐若现；面前险崖绝壁，青藤绕树，红叶点点；当头玉兔高悬，月朗星稀，夜如日间。一叶小舟水上漫游，上载主仆数人：一人捧卷阅读，一人高谈阔论，一人倚靠船舷不雅观赏两岸风光。船首仆僮在吹火煮茗，船尾艄公在轻轻摇橹行船。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将一个天高气爽、月光如银的宁静夜晚极富诗情地融入令人陶醉的画意之中。仇英出身低微，幼年失落学，曾习漆工，酷爱绘画，他近师周臣，远宗赵伯驹，特工临摹，虽为职业画家，作品却极具文人气息，此图为其代表作。
仇英《赤壁图卷》局部（图源辽宁省博物馆）
上文仅列出辽博的部分秋天景色画作，在琳琅满目的古代绘画中，描述秋天景色的画作极多，尤其到了元明清之际，大多数画家笔下都有秋天景色的呈现。在这些古画里，我们能够看到不同的秋意，有的冷僻萧瑟，有的活气勃勃，还有的带着浓厚的人情味，不论这些秋日是何种景象，它们都是属于秋季的一丝古韵。
（作者董宝厚，辽宁省博物馆副馆长、研究馆员）
宣布来源：《公民日报》2024.10.7 第6版
公民日报 胡婧怡 采访整理
编辑：孟 扬 唐中科 曹怡晴 李祉瑶
出品：公民日报社中心厨房N°生活事情室
本文来自【公民日报中心厨房-N°生活事情室】，仅代表作者不雅观点。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供应信息发布传播做事。
ID：jr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