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词二首·其一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这是一首描写爱情诗,从前两句诗意可以看出,是一个妙龄少女,在杨柳飘拂、波平浪静的江边,听到她心爱的情郎在岸上唱歌,产生了强烈的内心活动。
首句“杨柳青青江水平”,写景起兴,我们说诗歌的创作手腕有赋、比、兴,赋是内心感发的力量直接传达出来;比是比喻,内心先有了情绪,再通过外界形象作比;兴则是先有了外在形象,使内心有了感发的情绪。这里墨客虽然没有明写是何种情绪,但接下来第二句“闻郎江上唱歌声”通报出了一种情思,再转头看第一句,春江杨柳正是少女春心萌动的象征。
先用少女眼中所见的春景,暗含春心,再听见情郎的歌声,这可少女春心就快要喷发了。第一句写景看似多余,实则不可或缺,你不能一上来就听到情歌、瞥见情郎,然后冲上去就抱着啃,那就不是少女含情了,是母猪发情,少了一分蕴藉,就少了十分美感。
有春江杨柳,有情郎歌声,萌发了少女青春期的悸动,心绪一定是起伏难平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墨客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是两首诗的名句,历来为人称道,妙在哪里?
妙在双关,借春天多变的景象,谐音双关,以“晴”寓“情”,一读大家都懂,但你一样平常人便是写不出来。“东边日出西边雨”这是很常见的春日景象,我还见过街对面下雨,街这边放晴的“奇不雅观”。“道是无晴却有晴”,那边下雨这边日出,你说是不是晴天吧,它又有晴天的阳光,你说是晴天吧,它又不才雨。少女心中非常纠结,你说情郎是对我有情吧,他的歌声谁都能听见,你说他对我无情吧,可我分明感想熏染到他每一个字都是为我而歌。
这是一种非常蕴藉的情绪表达,取面前所见之景,所闻之声,把少女那种奇妙的心思表达的十分活泼生动,每个人都会有青春期的悸动,面对喜好的人,那种捉摸不透,过了十多岁的年纪,就再也不会有了。
你看刘禹锡的双关真是非常奥妙,既写了江上的景象忽雨忽晴,又写了少女对无情、交情的忐忑,那少女终极到底有没有弄清情郎的心意呢?我认为是有的。道是无晴却有晴,“却”是迁移转变,从无情转到有情,落到一个“有”字上,心中的忐忑不定、捉摸不定就全部解开了,以是我们读这首诗,会感到欢畅,别小瞧一字一词,真是非常有讲究的,你若把这句诗反过来,“道是有情却无情”,有无两个字调换个位置,情绪就变了,重点落在无情上,就有了几分悲愁。
在民歌中,包括一些俚语、民谚中,用谐音双关的例子非常多,墨客也非常喜好玩这种笔墨游戏,每每读来都会会心一笑。
比如李商隐诗句“春蚕到去世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丝”谐音“思”,就说对一个人的思念,就犹如春蚕吐丝,直到去世去才会停滞,这是何等的深奥深厚的思念,不必你纯挚说“我想去世你了”来得更蕴藉,但是更美,更深吗?
又如李白诗句“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宅情”,“柳”谐音“留”,在古代文学作品中涌现率最高的谐音梗,古人在离去的时候,都会折柳相送,表达不舍和思念。
再如陆游诗句“更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句诗“风雨”双关,一是实指夜里的风雨交加,二是暗指时局动荡,国家处于风雨飘摇中。
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列举,用谐音双关的手腕,用蕴藉表达情绪,非常符合中国人骨子里的思想,刘禹锡这首诗之以是流传千古,“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之以是成为千古名句,便是由于他把这种蕴藉的技巧,利用得非常新颖,把少女情思描写得淋漓尽致,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