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二年(1057年),苏辙登进士第,初授试秘书省校书郎、商州军事推官。宋神宗时,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出为河南留守推官。此后随张方平、文彦博等人历职地方。宋哲宗登基后,入朝历官右司谏、御史中丞、尚书右丞、门下侍郎等职,位列执政。哲宗亲政后,因上书谏事而被贬知汝州,连谪数处。宰相蔡京掌权时,再降朝请大夫,遂以太中大夫致仕,筑室于许州。谥“定亲”。
苏辙与父亲苏洵、兄长苏轼齐名,合称“三苏”。其平生学问深受其父兄影响,以散文著称,善于政论和史论,苏轼称其散文“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其诗力争追步苏轼,风格淳厚无华,文采少逊。苏辙亦善书,其书法洒脱自若,工致有序。著有《栾城集》等行于世。
【寒雨】
江南殊景象,冬雨作春寒。
冰雪期方远,蕉絺意始阑。
未妨溪草绿,先恐岭梅残。
忽发中原念,貂裘据锦鞍。
【杀麦二首·其一】
麦幸十分熟,雨过三日霪。
初晴尚未伏,半夜卷重阴。
细筑场无隙,轻推磨有音。
惊闻诸县水,一晒直千金。
【索居三首·其一】
索居非谪地,垂老更穷途。
去住看人意,幽忧赖我无。
小园花草秽,陋巷犬羊俱。
近觉根尘离,忘言日益愚。
【次韵子瞻和明渊饮酒二十首·其一】
修己以安人,嗟古有此道。
平生妄谓得,忽忽恨朽迈。
年来亦见用,何益世枯槁。
逡巡事朝谒,出入自媚好。
报君要得人,被褐信怀宝。
斯人何时见,即上归耕表。
【郿坞】
董公正昔甚纵横,晚岁藏金欲避兵。
当日英雄智相似,燕南赵北亦为京。
【文氏外孙入村落收麦】
欲收新麦继陈谷,赖有诸孙替老人。
三夜阴霪败场圃,一竿晴日舞比邻。
急炊大饼偿饥乏,多博村落酤劳苦辛。
闭廪归来真了事,赋诗怜汝足精神。
【怀渑池寄子瞻兄】
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方骓马但鸣嘶。
【幽兰花】
李径桃蹊次第开,穠喷鼻香百和袭人来。
东风欲擅秋风巧,催出幽兰继落梅。
珍惜幽兰开一枝,暗香耿耿听犹疑。
定应欲较喷鼻香高下,故取群芳竞发时。
【种兰】
兰生深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喷鼻香。
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根便密石秋芳草,丛倚修筠午荫凉。
欲遣蘼芜共堂下,面前长见楚词章。
【游西湖】
闭门不出十年久,湖上重游一梦回。
行过闾阎争问讯,忽逢鱼鸟亦惊猜。
可怜举目非吾党,谁与开樽共一杯?
归去无言掩屏卧,古人时向梦中来。
【闻子瞻重游南山】
终南重到已春回,山木缘崖绿似苔。
谷鸟鸣呼嘲独往,野人笑语记曾来。
定邀羽士弹鸣鹿,谁与溪堂共羽觞。
应有新诗还寄我,与君和取当游陪。
【除日】
年年最後饮屠酥,不觉年来七十余。
十二春秋新罢讲,五千道德适亲书。
木经霜雪根无蠹,船出风波载本虚。
自怪多年客箕颍,每因吾党赋归欤。
【省事】
早岁读书无甚解,晚年省事有奇功。
自许平生初不错,人言毕竟两皆空。
空中有实何人见,实际心知与佛同。
烦恼肃清病亦去,闭门便了此生中。
【溽暑】
东风吹鼎方然薪,游鱼出没一众人。
随汤高下犹欣欣,不识天河清凉津。
十年我已不出门,可怜尚寄死活滨。
老知不种功力新,着花结子当有辰。
寒暑一过聊嚬呻,至此有道非有神。
【春深三首·其一】
小园松竹有清阴,
醉客汉堂惭北海,野僧同社忆东林。
逢人问道空长啸,久客思归尚越吟。
三十年前诵圆觉,年来虽老解安心。
【滟澦堆】
江中石屏滟澦堆,鳖灵夏禹不能摧。
深根百丈无敢近,落日纷纭凫雁来。
何人磊落不畏去世,为我赤脚登崔嵬。
上有古碑刻奇篆,当使尽读磨苍苔。
此碑若见必有怪,恐至绝顶遭风雷。
【舟次磁湖以风浪留二日不得进子瞻以诗见寄作】
惭愧江淮南北风,扁舟千里得相従。
黄州不到六十里,白浪俄生百万重。
自笑生平浑类此,可怜万事不由侬。
夜深魂梦先飞去,风雨对床闻晓钟。
西归犹未有菟裘,拟就南迁买一丘。
舟楫自能通蜀道,林泉真欲老黄州。
鱼多钓户应容贳,酒熟邻翁便可留。
従此莫言身外事,功名毕竟不如休。
【逍遥堂会宿二首】
辙幼从子瞻读书,未尝一日相舍。既仕,将宦游四方,读韦苏州诗至“怎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恻然感之,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故子瞻始为凤翔幕府,留诗为别曰:“夜雨何时听萧瑟?”其后子瞻通守余杭,复移守胶西,而辙滞留于淮阳、济南,不见者七年。熙宁十年仲春,始复会于澶濮之间,相从来徐留百余日。时宿于逍遥堂,追感前约,为二小诗记之。
其一
逍遥堂后千寻木,长送中宵风雨声。
误喜对床寻旧约,不知流落在彭城。
其二
秋来东阁凉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
困卧北窗呼不起,风吹松竹雨凄凄。
水调歌头·徐州中秋
离去一何久,七度过中秋。去年东武今夕,明月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渔家傲·和门人祝寿】
七十馀年真一梦。朝来寿斝儿孙奉。忧患已空无复痛。心不动。此间自有千钧重。
早岁文章供世用。中年禅味疑天纵。石塔成时无一缝。谁与共。人间天上随他送。
注:图片为华拓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