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建成的曹娥老坝底升船机闸旧址
日影渐斜,夕阳的流光,把波纹粼粼的曹娥江染出一片绯红。我站在曹娥渡口,满江的诗风迎面而来。吹在最前面的,是谢灵运的山水诗。恍惚间,一叶轻舟飘然而行。船头上站着一位诗人,颀长的身材,瘦削的面庞,深邃的目光闪烁着睿智。他便是中国山水诗鼻祖谢灵运。他弃官返回家乡始宁,在“傍山带江,尽幽居之美”的曹娥江流域延续了他的山水诗情。
谢灵运的山水诗深深地吸引着唐代墨客们多情的目光。他们驾一叶扁舟,唱一起欸乃,沿萧绍运河一起向东到曹娥渡口,夜宿曹娥浦,拜会曹娥庙,看潮涨潮落,赏日出霞光,再由曹娥江溯源而上入剡溪,过剡中至晒台山。他们泊舟而吟,登山而歌,尽情赞咏曹娥江两岸风光,留下一首首激情澎湃的诗篇,在曹娥江流域形成一股唐诗的旋风。
浙东唐诗之路示意图
诗仙李白因得罪权贵,他满腔孤寂忧闷离开长安,漫游江湖。乘着晓月,李白来到曹娥渡口,独自一人走进了宁静的曹娥庙,在月下诵读曹娥碑。这时,他发出一声狂笑,全体天下,在他的笑声里一片去世寂。他以为自己的胸襟非常畅豁,低首吟哦,妙句飘然而来,“人从月边去,舟从空中行,此中人延伫,入剡寻王许,笑读曹娥碑,沉吟黄绢语”。悲愤和委曲都被碑文的光芒逐得无影无踪,李白依然是那个狂放不羁的样子容貌。一轮月,一壶酒,飘然落笔,即是天空海阔。
唐代往后,耐久不息的古诗之风,吹拂在曹娥江上,多少随处颂扬的华篇随着一江春水流淌成不朽的经典。王安石在安历七年赴鄞县任职,曾从浙东运河过曹娥渡口。三年后卸任回程路子曹娥,墨客回顾起初至曹娥与好友丁元珍相见的情景,写下《复至曹娥堰寄剡县丁元珍》:“津亭把手坐一笑,我喜满怀君动色。”宋墨客潘玙在《曹娥堰打船》中写道:“曹娥庙前路,平日几经行。浦浅舟难入,月斜潮始生。牛随堰索转,犬吠燎盆明。上得官河去,心安睡可成。”由于曹娥江水尚未涨潮,舟搁浅滩难入运河。直到玉轮升起,潮水开始上行,全体堰上随之热闹劳碌起来。火把火盆照彻夜空,牛转犬吠,人声鼎沸。潘屿乘坐的船只过了曹娥堰进了官河,他才安心地在船上入睡。邹浩《古堰横空舟楫回》:“古堰横空舟楫回,曹娥江上候潮来。百口弥月寒光里,日日鲜鳞醉泼醅。”墨客们踏歌而来,一半是由于曹娥江两岸奇丽的风光,还有一半,或许便是冲着曹娥江的江鲜而来。
如果说,浙东大运河是一根扁担,挑起了全体浙东,那么扁担下那个承重的肩膀,便是曹娥堰。这里,是浙东运河绍萧段的终点,也是浙东运河虞甬段的出发点。
浙东运河示意图古时的曹娥渡
北宋往后,来自日本、高丽、中东和东南亚各国的使者多由宁波上岸,取道浙东运河至杭州,然后北上,觐见中国天子。熙宁五年(1072年),日本僧人成寻沿着浙东运河经越州、曹娥,溯曹娥江而上到剡县去国清寺。在他写的《参晒台五台山记》中,记载他在经由曹娥堰时,其座船用二头牛从运河拖上堰,再用四头牛引入曹娥江。南宋迁都临安,浙东运河成为水上运输的高速公路,在“吱嘎吱嘎”的橹声中,一条条乌篷船满载着货色或客人,自宁颠簸身,来到曹娥江。东来西往的货色,必须转运过堰,过塘行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
古时的曹娥渡
高高的曹娥堰,叠印着运河挑夫的脚印。粗犷、憨实、铿锵有力的号子穿越唐宋,飞过明清,激荡着我的耳膜。曹娥人,凭着一身力气就能养家糊口。每当船只靠近,一块长长的跳板铺到船舷上。挑夫们赤裸古铜色胸肌,身轻如燕地落到船仓。他们一个个肩挑背扛,爬坡上堰。不多时挑夫们挥汗如雨,全体人仿佛从河里捞上来似的。从事搬运劳动挑夫,必须一副好身板,哪怕是在冬季也只是单衣单裤。曹娥人为了招揽买卖不被淘汰,抱联络伙,同进共退。长久以往,就形成了曹娥人特有的坝头文化。都说曹娥人耿直豪迈有血性,曹娥人爱面子好打交道,表现为老实取信、言出必行。
曹娥古渡不但担负着诗意与乡愁,还承载了兵燹和离乱。
宁静的渡口,目睹了宋高宗躲避金人南侵的狼狈逃命。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在金兵追击之下,宋高宗吓得魂飞魄散,一起逃跑来到曹娥。内河里拥挤混乱。宋高宗在曹娥滞留了三天,方才逃出曹娥江东去。浊世之时,宋高宗犹如伤弓之鸟,狼狈渡江一起逃命。
宁静的渡口,目睹了日寇在娥江两岸灭绝人性的禽兽暴行。1938年2月22日,三架日本飞机在老坝底一带投弹九枚,炸去世无辜百姓二十一人,炸伤五十八人,炸毁楼房十二间,平房六十一间。1941年5月,鬼子在曹娥建起了炮楼,沿江还拉起了铁丝网,在渡口等交通要道支配岗哨。这群侵略者杀人纵火,强占民宅,无恶不作。
宁静的渡口,目睹了1949年5月19日曹娥的解放,多难多难的曹娥公民,欢天喜地欢迎中国公民解放军21军战士的到来。当公民解放军准备强渡曹娥江,向龙山的国民党守敌长江部队发起总攻时,曹娥的坝头工人从内河拖出船只百余艘,并冒着对岸纷飞的枪林弹雨,年夜胆地驾船送战士们渡江作战。
曹娥古渡,它阅尽千年沧桑,摆渡无数英雄。直到20世纪80年代,萧绍运河迎来了历史义务的闭幕。1700多年历史的古老运输水道,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运河依旧悄悄流淌,河水中沉淀着一派桨声灯影的景象。我站在曹娥渡口,依稀还听得到历史的反应。
(本文作者:悠悠丰惠 胡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