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以一个游子的口吻,写母子之间的深情以及作者的戴德报恩的拳拳之心。
非常朴实,却也非常动听,写的是: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游子临行时,母亲为又一次将要出门远游的儿子打点行装,恐其独身只身在外,无人照料,而归期又不定,以是,母亲把儿子的衣服,“密密缝”制。
当然,也有民俗学家表明,“缝”通“相逢”的“逢”,取个好兆头。
家里有人出远门,母亲或妻子为之做衣服,必须针脚周详,否则,远行人的归期就会延迟。

后来,食指在写《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时,受孟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启示,他写:“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
”一样旖旎动人。

母亲节重读游子吟有母爱陪伴的人人生永远不孤单 

古训说:“父母在,不远游。
”在交通不便利的中国古代,这句训条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孟郊还是要远游,而且是不止一次地远游,而他的慈母,也是支持他的远游的。

而孟郊之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远门,正是为了求取功名。

孟郊,湖州武康人(今浙江德清),出身清苦,其父孟庭珍只做过一任县尉,且在孟郊十岁旁边就病逝。
孟郊还有两个弟弟,随着父亲的离开,这个家庭便步入了非常困难的田地。

那么,全体家庭的重任便自然而然、不得不落到母亲的肩上。
在封建社会中,一个女人把三个孩子抚养终年夜成人,经历的磨难和酸楚是我们无法详细想象的。

大概,当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养家糊口、拉扯孩子上时,个中的痛楚和困难已无暇顾及了吧。
而作为兄长的孟郊,他所看到的、体会到的按常理说也会比两个兄弟要多很多。

正是在这样的家庭情状下,孟郊三十岁往后,才开始外出漫游,钻营政治上的出路。

走入广阔天地的孟郊,诗歌风格很得韩愈赏识,并且与张籍、卢仝等成为志同道合的诗友。
但是进士考试却没那么顺利,贞元七年(791年),41岁的孟郊在母亲裴氏的鼓励下,参加乡贡考试,中贡士,次年赴长安应试进士不中,贞元九年再应试又不中,一贯到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46岁的孟郊才得以及第。

多年的漫游,孟郊的足迹遍布南北各地。
一次又一次科考的失落败,不但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可想而知,也饱尝了情面冷暖。
所有这些,当他回到家中,感想熏染到的慈母的谅解关怀,便会很快烟消云散。

孟郊的母亲,不仅是慈母,更是眼力长远、思想通透的。
韩愈曾经记载:“年几五十,以尊夫人之命来集京师,从进士第。

大概你要说,46岁才考中进士,该当是大器晚成的。
在唐代科举考试中,分为进士科与明经科。
明经科紧张考去世记硬背的儒家经典,而进士科是根据指定题目作诗赋对时势揭橥议论,因此难度要大得多,而当时人们看重的、朝廷看重的,也是进士科。
因此当时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苦尽甘来的孟郊在考中进士之后是欣喜若狂的,写了这么一首诗,名曰《登科后》:“昔日邋遢不敷夸,今日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长安道车水马龙,春季游人拥堵,策马奔跑果真便是看花是最佳办法吗?偌大的长安城,春花无数,一日又怎能看尽?这种夸年夜的写法,表现的是墨客激动又繁芜的心情。

孟郊犹豫满志,准备施展才华、报效朝廷、为民办事。
然而,在苦等吏部选的4年之后,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50岁的孟郊才得任溧阳(Lìyáng)县尉。

地方县尉是个很小的官,也的确让人意外。
孟郊迎来新的失落落:“青云不我与,白首方选书。

《全唐诗》中《游子吟》诗题下有一个小注:“自注,迎母溧上作。
”也便是说此诗是孟郊任溧阳尉时欢迎母亲而作,那么前四句也便是回顾性写作。
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奋斗,孟郊终于做了一方县尉的小官,不论如何,都可以将母亲接来,好好报答一下母亲了。

面对年迈体弱、满头银发、老眼昏花的老母亲,孟郊心中除了充满感激,恐怕更多的是酸楚和愧疚。
因此《游子吟》的末了两句说: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三春:旧称农历正月为孟春,仲春为仲春,三月为季春,合称三春。
晖:阳光。

孟郊将自己比作小草,将母爱比作春天的阳光。
但是寸草之心何其眇小,三春晖何其广博和煦。
母爱何等浓郁厚重,寸草之心是不敷以报答三春晖的。

已经50岁的孟郊,即便终于有能力报答母亲,但却深感自己能做的难抵母爱之万一。

正是末了两句,朴素中不失落羞辱,此诗才为人们永恒地记住并传唱。

50岁的孟郊,写了这样一首诗,是有些“不正常”的。

在中国古代,许多出身不高的读书人,出于游宦的须要,离家远行是相称普遍的。
而古代人结婚较早,一样平常情形下,这些游宦者,多是年事较长、已有家室了。

以是,因游宦而产生的诗歌很多是表现游子与思妇之间的难舍难分、相思怨别之类题材,而很少有人再去叙写与父母之间的深情了。
从汉代的乐府民歌、古诗十九首,到唐诗、宋词中环绕游子思妇的作品非常普遍。

这种征象并不能说墨客们与父母的情绪变淡了,而是作为成年人的他们,更多地选择将对父母的深情埋藏于心中,而不是大肆描述和倾吐。

当然,按照许多成年人的逻辑,他们把对父母的情绪外化为了一种任务、一种动力,只有奇迹上的成功,才是对父母养育之恩最好表达和回报。
一个成年人,乃至中年人,再将对父母的深深的爱意付诸措辞和诗文,倒显得有些摇摆,被人嘲笑像是小孩子了。

大概在我们现在看来,写诗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孟郊在古典诗歌史上与韩愈等人一起构成了无法绕开不谈的“韩孟诗派”,他的诗歌成绩很深。
但实在,古代知识分子普遍追求的是“学而优则仕”,而不是成为什么墨客或文学家。

简而言之,即便按照当时的标准,诗写得好而不能带来仕途上的成功,那也是失落败者。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定命。
”从30岁开始游宦,50年末于得了一个小官,站在50岁当口的孟郊,大概是认命了:大概这生平注定要无所作为了。

如果生命注定是平庸的、无法力挽狂澜的,那么看尽长安花的得意也好,昔日各类的邋遢也罢,各种风景都看够,反而更加神往平平淡淡的细水长流。

只有这样,孟郊才加倍感到母爱的名贵,才四两拨千斤地发出诘问:“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首欢迎他母亲的小诗中,才表现出一种朴拙、热心的小儿百姓情怀。

丰子恺说:“愿你颠沛流离,半生苦寒,归来仍是温顺少年。

孟郊,一个50岁平庸的中年男人,用一颗小儿百姓之心,温顺了母亲漫长的艰巨岁月。

孟郊当然是幸运的,他写这首诗的时候,母亲还健在;他有些许能力报答三春晖时,还有许多机会。
人生路漫漫,有母爱陪伴的人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