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早春的傍晚，乍暖还寒，小马口中的“门外打头风”，倒是吹得人一时喘不过气来，树枝也都光秃秃的，加上成片的比人高的荒草，倒也萧杀。看到红彤彤的夕阳在树木的细枝末节间穿梭跳跃，再想到自己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当下竟也惆怅起来。于是念起“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小马问我，“妈妈，你在说什么？”我答他说，我在念一首小令，你可以把它当成是古人在唱的歌词。我又完全的念了一遍，但并没有细说，由于车上也喧华。
晚上睡前的固定仪式都是聊聊我们这一天，我想起坐车时提到的这首小令。
我问小马，“妈妈本日说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什么是断肠人？你知道吗？你猜猜看？”小马对我们身体内部的构造，非常感兴趣，常常画画的主题也都是什么肠子啊，胃啊，肝脏啊，阑尾啊之类的。一听到“断肠”，小马急速被我吸引住了。
他想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不太确定的问我，“是那个人的肠子断了吗？”说完又嘻嘻嘻嘻的笑。
我说“对！
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
小马很得意的笑。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了一样，收住笑颜问我，“他的肠子怎么断了？那他还怎么吃东西？还能拉粑粑吗？”
关注的点果真很清奇。但也正是我想引起他好奇和把稳的点，那个人的肠子，怎么断了？小马刚好问了我想让他问的问题。这让我连续下去，变得通情达理，顺其自然。
我说“这是一种修辞，一种形容。至于为什么会断肠了？有很多的可能，比如太可笑了，笑断肠了。太难过了，哭断肠了。太生气了，气断肠了。太忧闷了，愁断肠了。”
“这种修辞，是我们用来形容我们当下的状态的。藏猫猫那天，我藏得太好了，你找不到我了，你哭着说，妈妈，吓去世我了。那你真的被吓去世了吗？并没有！
我们是用这种修辞来表达，我真的被吓坏了！
比如，我有时说，你太可笑了，切实其实乐去世我了。我也没有真的乐去世，是用这种修辞来表达，实在是太可笑了，可笑到第一名！
以是，断肠人，也是一种修辞，并不是他的肠子真的断了，而是这个人他太忧闷了，那些忧闷缠住了他，挥之不去的，愁得觉得像是肠子都愁断了。”
小马听完，又嘻嘻的笑，他以为“断肠人”实在是太可笑了。又问我“那有没有心都裂开的心裂人？”“有没有断胃人？”“有没有拉不出粑粑人？”
嗯，说说就下道到是睡前谈天的常态。
我连续问他，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忧闷，愁得肠子都要断了吗？
小马摇头。
“由于他看到了10样东西，这10样东西，每一样，都让他更忧闷了一点点。”
听我这么一说，小马急速又被吸引住了，从“心裂人”又回到我这里来。
我连续说，“他先是一边走路，一边看到了枯藤，老树，昏鸦。”
“什么是昏鸦？”小马急速问我。
枯藤和老树，都很好理解，我之前给小马讲“咕咚”的故事的时候，就用过一个比喻，形容咕咚怪物的尾巴“比老树上的藤条还要长”。而且，我们去伊春旅行的时候，小马是见过老树的，以是，这两个意象，小马都很熟习。《听2岁小娃讲故事|小马和妈妈一起创作的睡前故事：咕咚，咕咚！
》
“昏鸦便是我们本日走到公交车站时，你指给我看的。”
“乌鸦吗？”
“对！
当时你还以为是大雁。实在便是薄暮的时候，要飞回家的乌鸦。薄暮时要飞回家的乌鸦，昏鸦。”
“你看，藤条枯萎了，有一棵很老的树，秋日树叶都快要落光了，树干很粗糙，摸起来手会以为疼，老树在天边站着，看着很孤独。又是薄暮了，天都要黑了，乌鸦都飞回家了。这个人，还没到回到自己的家，他看到这3样东西，就有点忧闷。”
“然后，他又往前走，你猜他这次又看到了什么，以为更忧闷了？小桥，流水，人家。他往前走呀走，看到有一座很俊秀的小桥，小桥下面，小溪水哗啦啦的流，小溪阁下还有几户人家，傍晚了，可能正在做饭，炊烟袅袅的。他更忧闷了。”
“为什么更忧闷？”
“你想，他在走路，走了那么永劫光，走到天都黑了，肚子也很饿，看到了别人家的屋子，烟囱里冒着青烟，正在做饭，他也很想自己的家，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就很忧闷。就像你在幼儿园，如果Harry的妈妈来接他，你看到Harry妈妈，可能也会想要我去接你。这种遐想，让看到小桥，流水，人家的那个断肠人，很忧闷，很想家。”
“然后更糟糕了。他往前走，又看到3样东西，让他更难过了。古道，西风，瘦马。”
“什么是古道？”
“古道便是良久良久以前的路。”
“便是路上有很多很多的坑的那种，走起来，颠得呃呃呃呃呃的那种吗？”
“嗯，差不多便是那种。”
“那公交车还能走那条路吗？”
“古时候没有公交车，人要么走路，要么骑马，要么坐在马车上。马车的车轮可没有橡胶，很多都是木头的，走起来，如果路不平，确实很颠簸。”
“本来天色就很晚了，那条古道上又没有什么人，西风一吹起来，冷飕飕的，那匹马又饿又瘦，瘦得皮包着骨头，肋骨和脊柱都能看得很清楚。这让那个人呀，更忧闷了。你看，他现在看到了9样东西了，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末了的那个，让他最伤心，最忧闷，最崩溃。”
“末了看到什么了？”
“夕阳西下。便是太阳落山了，天要黑了。这个肚子又饿，又很想家的人，独清闲旅途中，一步一步的走着。以是他说自己是，断肠人在天涯。这种忧闷让他觉得肠子都要断了，很凄苦的觉得。古人有时便是很爱悲秋。在秋日以为很悲哀，由于一年轮转立时就到寒冷的冬天了。但妈妈还挺喜好秋日的，树叶都五彩缤纷的，不像夏天，都是绿色那么单调，天高气爽，阳光也好，很舒畅。”
小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首小令有没有记住，那天晚上，我还不得而知，但这个断肠人，可真的是印在心里了。
那天会用这样的办法去讲这首小令，也不是事先准备的，而是刚好谈天就说到那里了。后来再去反思以为，当时问小马以为什么是断肠人，真是一个还不错的开场问题。
过了几天，我们又看到夕阳映红了天空，我说“枯藤，老树，昏鸦”，小马接道，“小桥，流水，人家。”我说，“古道，西风，瘦马。”小马想了一下子，忘却了夕阳西下。我连续说，“夕阳西下”，小马急速接上“断肠人在天涯。”
在夕阳下，天边的云彩，从橙红到淡紫，那一刻，我们能在美好的句子中，心意相通，觉得真是太美妙了。
后来有天小马棒球课，课上被小伙伴PP挥棒的时候，欠妥心打到了头，下课过来扑到我怀里，我一看肿起了一个大包，坐车的时候，又被小伙伴欠妥心用眼镜戳到了脸颊，一道血印。回家我拿了冰袋给小马冰敷，看着他受伤的小脸，我说，“妈妈看到受伤的那个小孩儿，很心疼呀，现在变成了一个断肠人，一个心裂人，一个胃炸人！
”
小马听完嘻嘻的笑，过来求抱，来摸我肚子。“你的肠子都快断了吗？”
“对呀。心疼得肠子都快断了！
”
“那你这个断肠人也没有在天涯，你就在家。断肠人在家！
”
“你说得到是。”
“那你嘴巴有没有掉下来？你的胃有没有裂开？你的阑尾有没有断？你的粑粑还能拉出来吗？”
“你说说就下道！
”
“什么叫下道？”
“便是本来走路走得好好的，一下子就歪到路边去了。本来谈天聊得好好的，一下子就开始屎尿屁了！
运动的时候，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呀。”
小马说，“发生得太快了，已经躲不及了。”
“我知道了。以是要有预见性，要预见到小伙伴挥棒的范围，要避开那个区域，要小心保护自己，断肠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英语启蒙，我们做的比较早。传统的国学和诗词，也是近一段才开始密集起来。如果2岁，我和他说断肠人，他大概只是能机器的记住，但现在这个年纪，他就能真切的理解和感想熏染古诗的用笔墨营造的意境和表达的情绪了。
什么叫“万条垂下绿丝绦”？
什么叫“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
什么叫“宝马雕车喷鼻香满路”？
什么叫“江枫渔火对愁眠”？
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什么叫“沙暖睡鸳鸯”？
什么叫“孤舟蓑笠翁”？
当他们对措辞有了一定的积累，对周遭的认知履历逐渐丰富起来了，这正是我们和孩子聊古诗很恰当的机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