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广真的毫无长处了吗?
并不是呢,抛开他天子身份外,他还是隋唐期间最好的几个墨客之一,连后世借鉴他名作的几首诗词也都成为了名家大作。
唐太宗李世民和魏征谈天时,论及他空有满腹才华,却行事荒诞时,也嗟叹不已:“朕不雅观《隋炀帝集》,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反也!
”
【李世民剧照】
古代的诗歌,最早是读书人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某种情绪,用凝练的措辞搭配上独特的韵律创作出的“民歌”。
《毛诗-大序》:“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按照风格分类,诗歌的流派很多,诸如汉代写实的乐府诗,陈朝以宫廷为中央的宫体诗,唐代的边塞诗……
隋炀帝所处的时期,正是诗歌发展的一个低谷期。
对付当时的诗坛,闻一多师长西席更是直言心中的不屑:这其间没有出过一个最高级的墨客。那是一个以声律的发明与批评的勃兴为人所推许,但论到诗的本身,则为人所诟病的期间。没有最高级墨客,乃至没有任何墨客,不是桩罪过。那只是一个悲观的缺憾。但这期间却犯了一桩积极的罪。它不是一个空缺,而是一个污点……
闻一多师长西席口中“大家眼角里是淫荡”“大家心中怀着鬼胎”的诗歌,正是当时盛行的“宫体诗”,在这些宫体诗里,墨客们歌咏着宫殿的富丽、宫廷宴会的热闹,他们的眼中唯有美酒、佳人: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陈后主《玉树后庭花》
【宫廷宴会剧照】
南陈的君臣们,在酒色中沉溺的时候,北方的隋文帝杨坚可没闲着,他从北周静帝手中接过皇位后,便一贯励精图治,打算做一位圣明君王。
589年,陈后主祯明三年正月,隋总管贺若弼、韩擒虎率大军南渡,兵临南陈都城建康。
这是一个流血的日子,昔日繁华的建康城,如今到处是厮杀声、尖叫哭喊声,达官显贵要么忙着整顿家产亡命,要么便是早就拿定主意正带着家眷前往隋军大营调换门庭。
灭国已成定局,南陈后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位昔日的王者,如今只有尚书仆射袁宪和数十宫人相随,落魄的他东躲西藏,试图逃过这一劫。
尚书仆射袁宪在一旁劝他,陛下咱们屈膝降服佩服吧,这样至少可保性命无忧:"北兵之入,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安之。臣愿陛下正衣冠,御前殿,依梁武见侯景故事。"
陈后主愤然谢绝了袁宪的见地,他坚信:我自有妙计,可以脱身。
当韩擒虎拿下建康城后,让隋朝将士们啼笑皆非的一幕发生了:南陈后主想来个“灯下黑”,躲过隋朝士兵的抓捕——他领着数十个宫人藏到了井里。
《陈书·本纪第六后主》:后主闻兵至,从宫人十馀出后堂景阳殿,将自投于井。
【躲在井中的陈后主剧照】
陈朝的历史翻页了,魏晋南北朝以来中国数百年的分裂史也到此结束,隋朝成为了这片大地新的管理者。
我们所熟知的隋炀帝杨广,便是隋朝的第二位君王。
大业五年,隋炀帝杨广为了向西域各国展示隋朝的国威,他从大兴城(今西安)出发,向西前往位于甘肃省西北部的张掖郡巡视。
这次西巡历时半年,杨广吃尽了苦头,不过他展示国力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帝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设等及西域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锦罽,焚喷鼻香奏乐,歌舞喧噪。”(《资治通鉴》)
本次西巡中,杨广作了一首《饮马长城窟行》: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岂合小子智,先圣之所营。
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
讵敢惮焦思,高枕于上京。
……
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
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
释兵仍振旅,要荒事万举。
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
这首诗,杨广以一名帝王的角度,表现出了自己居安思危,不敢荒于政事、沉迷享乐的远大抱负。他的诗中透露出一名君王的霸气,他要首创一个万世长存的帝国,让亿万公民能够安居乐业,不受他人欺辱。
由此,便有了这次西巡张掖郡的举动。
时人评价杨广的这首诗“颇有魏武之风”,《诗镜总论》也说他一改陈后主期间宫体诗“披靡颓败”的风格:“隋炀起敝,风骨凝然”,“隋炀从华得素,譬诸红艳丛中,清标自出”。
【杨广剧照】
大略说来,隋炀帝杨广在诗坛上:宛如一股清流。
二、名家大作背后的隋炀帝:张若虚“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意境便出自隋炀帝的《春江花月夜》最能表示杨广是文坛清流的两首作品,分别是《春江花月夜》和《野望》。
《春江花月夜》原来是南陈后主所作的艳曲之一,杨广将这首演绎出了另一种风味: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读此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傍晚沉着的江海,就着月色,远了望去我们可以瞥见此时春花在岸边缓缓盛开时俏丽的景致。
微风拂过江面时,流波冲淡了水面上玉轮的倒影,彭湃的潮水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幅画面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最出彩的一句便是源自此处: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同样是“春江”、“潮水”、“明月”,只不过杨广要先于张若虚所作,以是,此处张若虚应该是借助了隋炀帝刻画的意境,来营造那种“江流照明月,潮水拥星光”的绝美景象。
【春江秋月夜】
杨广的另一首名作《野望》,同样造诣了不少大家之作:
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落。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
——杨广《野望》
“寒鸦”、“流水”、“孤村落”、“斜阳”,这四种萧瑟的意象,刻画出了一副萧瑟、孤寂的画面,更主要的是它浑然天成,采纳的都是生活中很普遍的场景,很随意马虎便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具有极强的传染力。
杨广的这首诗,造诣了秦不雅观的《满庭芳·山抹微云》,以及马致远的《秋思》: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落。”——《满庭芳·山抹微云》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秋思》
单论诗词,不得不说,隋炀帝杨广确实是一位顶尖的大佬。
【杨广】
三、南怀瑾:隋炀不幸为天子,安石可怜作相公。若使二人穷到老,一为绅士一文雄。似隋炀帝、李煜这般的人物,我时常在想,他们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呢?
在《南怀瑾谈历史与人生》一书中,南怀瑾师长西席嗟叹隋炀帝若不为天子,便会成为后人口中所夸奖的绅士了。
对付这点,我相称认同,如杨广这样精彩的墨客,若不为帝王,必将是传颂千古的文坛大家。
参考资料:
【1】闻一多师长西席《宫体诗的自赎》
【2】《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二》
【3】《隋书·帝纪》
【4】《唐诗三百首》
【5】《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隋诗卷三·隋炀帝》
【6】《南怀瑾谈历史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