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意不须猜(七章)
文/卢静
圆意不须猜(七章)
——获获中国红海杯•
《星星诗刊》2013中秋散文诗赛奖
01
只是一片槐叶,在玉轮中的转身。
渡口,有这么近吗?茫茫时空中,民气到圆月的间隔?矿区追月的孩子,掖了一个永久追逐答案的问题。
生平一世,举头的一瞬。
多么近,黑眼睛到瞳孔光亮的里程表。
多么远,黑眼睛,到天涯一轮圆圆的玉轮。
一颗心泅渡的情由,就这么大略。
只要还能仰望高远的天空,脚踏沉默无边的大地。
2
“叫我冰!
”,雨将在冬天一寸寸长出骨骼。
雨在秋日跳下悲欢起伏的台阶,在野外里疯跑,像一个梦幻里的宣言。
雨在八月十五的屋脊上,安静地藏了起来。
我知道,老屋下的窗口,母亲坐了许久。
分月饼时,母亲洗出三个玉轮,她的城隍村落老槐树上挂一个,姐姐的遗像上一个,我的阳台上一个。
摇摆的钟,全部亮堂堂的。
轻掩,半扇篱门。
多么近,秋虫的短弦,声声慢。
多么远,列车的长笛,韶光和空间没有尽头。
3
我记得,我是一条小人鱼呢,灰蒙蒙的海上,有一束通亮的光带。
入夜后,是一张卷起的纸吗?
入夜后的水墨画上,母亲是个大力士,从灰烬的最深处,取出炉膛的绝望里红红的火星。
鱼,看不见纸背的千万个漩涡,只瞥见耸立的岛屿,缓缓盛开的红莲。
鱼模拟着舞蹈,风暴中卷起了蔚蓝的火焰。
生平一世,只要火星,一闪。
鱼驮着重物,衔起铜锈斑斑的钥匙。
鱼粉碎了石头的阴影,鱼把痛楚磨成望远镜,鱼的骨骼里储藏着呼啸而去的事物。
鱼在韶光的水泡里,顶起饱满的果实。
鱼一袭蔚蓝色的披风。
你要我证明,叩响鳞,能够从玄色的针孔里瞥见亮。
我要你证明,一块水晶,是大海的心。
4
我坐在新粉刷的屋子里,一扇窗推开二十年前的旧草塘。
北风摧打过的戏院,遗失落了一壶用玉轮泡浓的菊花茶。
无人把稳盛夏的草木,一朵乌云,便是一次苍老。
从蝉鸣到虫鸣,一次落叶,便是一次喑哑。
从一伏到三伏,一次风暴便是一次倾塌。
我想用第一个玉轮,折叠帽子,轻轻遮住母亲挂满生平霜雪的白发。
用第二个玉轮做一个箱子,把全部岁月的刀子、凿子、锥子密封,逐步扶起她驼下去的腰身。
只是,第三个玉轮是一壁显微镜,她眼角的苦皱纹,竟绽放一大片傲霜的金菊。
5
我以寂静的办法,坐在城隍村落老屋的角落。
一只蝉曾飞出,比石磨盘还沉重的水声。
母亲转身时,捧着一碟月饼,一掌软月光。
还有比铁硬的雾。外祖母推磨的姿势在铁轨上飞驰,却在微灯下,浓缩成一座无法创作的雕塑。
我走向吸水烟的外祖父,举头的烟,随着圆月朦胧了一世的沧桑。
一块月饼,我画的,足以停滞瘦去的背影。他濒近溶点的笑,竟然击透了啼鸣的钨丝。
6
我无法对韶光与空间,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我坐在新居子的三小时前,骑车经由新出身的野外。
我一定追不上影子,看不见小花小草,伸手触不到秋的硬度。
我在红色的夕阳中穿梭,看得见天空沉默的红,看不见尘土的悲和喜。
红色的夕阳追逐我的沉默。
多么近,驮满生平的爱,车轮拉长的影子。
多么远,一分,一秒,莫名的山,隐瞒住爱之外的词语。
我只好向更远的地方偷窥,那建立在消逝上的消逝,统统无法言说的事物。
7
我记得,我是一条小人鱼呢,游向圆屋子。
旋转的窗口下,我的手,曾伸向那些让我们温暖的事物或感情。
我不再把故乡与远方对立,时空只隔着一层比水薄的间隔。
不,另一个声音说,水点使人生天涯一方。时空握住的疼痛,是生命中最深刻的一种忧伤。
我们总是不才午六点钟,抹去一些什么。
我无法选择的事情太多。
我无法走出时空的间隔,只好选择坚持游向一圈圈荡漾。
不才一个春天的光芒,冬天没膝的大雪前,在我们和母亲之间,旋转成最圆的一轮玉轮。
作者简介
卢静,女,生于70年代,山西文学院第四届签约作家。作品发于《诗刊》《青年文学》《山西文学》《诗歌月刊》《草原》《诗潮》等报刊,被收入《中国年度散文诗》《山西省中青年作家作品精选》《散文诗选粹》等多家选本。散文集《谁谓河广》入选“晋军新方阵文丛·第三辑”。曾获2013年度〈第七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第四届全国“信”文学大赛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