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徕依据裴氏藏本修订《如梦录》
早在1935年，我国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周作人，以“不知”为笔名揭橥文章说，《如梦录》是他非常喜好的书。他写道：“朋侪从开封来，送我河南官书局所刻的几种书，个中我最喜好的是一册无名氏的《如梦录》。这是一个明末的遗老所撰，记录了汴梁壮盛时情景，犹宋遗民著之《梦华》《梦粱》也。”同时，他又说，《如梦录》“向无刻本”“至咸丰二年（1852年）汴人常茂徕始据裴氏藏本参订付梓”。这解释，常茂徕修订《如梦录》的依据是裴氏藏本。（见1935年8月3日《华北日报》）以是，当《如梦录》付梓时，常茂徕写《序》，一开头就说：“是书《如梦录》盖仿《东京梦华录》而作。予物色三十年不可得，今年秋，晤裴君春桥，始获见之。”以是，裴春桥是与《如梦录》密切干系的人物。裴春桥因何藏有当时极其稀缺的《如梦录》？为磋商这个问题，须要查考裴春桥的个人经历及其家庭背景。
裴春桥的个人经历
裴春桥，即裴隽。裴隽（1786—？），原名裴奉青，字春桥，河南开封人。孔宪易教授校注的《如梦录》，误将裴春桥说成鄢陵人，可能因其孙裴维俊在鄢陵居住，或因鄢陵有裴家陵墓的缘故。实在，早在光绪年间修订《祥符县志》时，就对裴春桥有记载，只因此“裴隽”之名记载，且未涉及他收藏《如梦录》之事。人们忽略考证裴隽的字号，多不知裴隽便是裴春桥。在《祥符县志》的《经籍志》中，记裴隽写有《吟药室诗文集》和《逸叟画谱》。据此可知，裴春桥是一位能写诗又擅画的文人，其诗画水平很高，达到了县志记载的程度。另据河南省清风拍卖行有限公司在网上发布的，2013年12月，该行拍卖裴春桥42岁时所画竹子条幅一件，上有他的题词“戊子夏日偶写”“春桥裴隽指墨”，加盖的印章是“臣隽之印”和“指头生活”。现任北京大学中国画法研究院院长的范曾，也在此条幅上写有题词，认为此画堪称“佳作”，其艺术水平在“顾安夏泉之间”。顾安，擅画竹墨的元代画家；夏泉，则是明代画竹墨的大师。河南大学收藏的常茂徕遗稿《怡古堂文钞》中，有《裴春桥六面石印跋》一文，解释裴春桥还藏有金石。此外，在《祥符县志》的《人物志》中，有裴春桥嗣子裴季芳传，但也未涉及裴春桥收藏《如梦录》之事，仅仅交代“裴季芳,隽之子”。1946年裴志玺修订的《裴氏世谱》，记录了裴春桥的简历：“隽，振五子，字春桥，监生，封奉直大夫，内阁中书加三级。”据此可知，裴春桥终生未仕，他所得的官衔都是虚衔，因其子裴季芳任内阁中书和军机章京，才使他得到了官衔。应把稳的是，在《祥符县志》中的裴季芳传，着重描述他为官清廉，说他虽因“京秩禄薄，家无石担”，但能“处之怡如”，又说，他虽长期为官，却犹如普通知识分子一样平常，“通籍二十年，若儒素”。总之，裴春桥本人生平无官职，经济能力有限，儿子虽为官，但清廉，也不会给他太多钱财。以是，裴春桥不具备购买稀缺珍本的经济能力，他所藏《如梦录》可能是上代留下的。因此，须要进一步研究其家庭背景。
裴春桥的家庭背景
裴春桥系唐代名相裴度后裔，祖籍山西曲沃。裴春桥的父亲裴振（1746~1795年）在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被罢，不久，由安徽亳州移居开封。当时五六岁的裴春桥和比他大3岁的哥哥裴奉曾随迁。因裴春桥、裴奉曾两人在开封就读，遂入汴籍，成为开封裴氏的第一代。依据裴氏家谱、《裴母查宜人墓志铭》及其后代的朱卷，可知裴春桥上代之简况。
裴春桥的祖父裴玉圃、祖母查容端。裴玉圃(1725~1807)，原名裴文。章学诚在《裴母查宜人墓志铭》中说，裴玉圃因“旧家中落”，而随父到京师谋职，“就甥馆于天津”。后来，他任江西的小官。裴玉圃的经济能力和职务表明，他不大可能购买、收藏《如梦录》，而裴玉圃妻查容端拥有《如梦录》的可能性很大。查容端是天津大盐商查日乾的孙女、文化名人查为仁之三女，有文采，著《晓镜阁稿》。恽珠编选的《国朝闺媛正始集》收入了她写的《秋灯》诗，在此诗标题下，记载了她教宗子裴振读书的情形：“振，字西鹭，乾隆乙未进士，年五岁，即能诵唐诗百首，皆容端口授也。”查容端出身豪门，她家建筑了天津名园水西庄。她的父亲查为仁(1695~1749年)，字心谷，号莲坡。查为仁因科场失落意，摒绝仕途，专心治学。他利用自家的雄厚财力，广置图书金石，结纳南北文人学者。当时，不少名人曾寓居水西庄，他们与查为仁在此吟诗作赋、挥毫字画、研究经史，产生了大量诗词、文章、书法、绘画作品。查为仁著有《庶塘未定稿》《莲坡诗话》等，查为仁与厉鹗合笺的《绝妙好词笺》被收入《四库全书》。在查家这种浓厚的文化氛围中，其女眷多有文采。她们的部分诗作收入梅成栋编纂的《津门诗钞》中，成为此书的第二十卷，个中，有查容端咏颂水西庄的诗两首。近年出版的大型画册《水西余韵》，由天津市政协和天津市博物馆合编，该画册中的《兰闺清韵》，是查为仁诸女儿、儿媳等人为送别查为仁之二女查调风出阁时的词作手迹，个中的查容端作品，格调高雅、字迹娟秀。章学诚高度评价查容真个才华，说她“通毛郑诗，尤精《昭明文选》、唐宋大家之文。于诗喜白氏乐府、陆氏剑南诸作，涉笔咏歌，辄得其似”。（见《裴母查宜人墓志铭》）查容端文化素养高，该当明白稀缺珍本《如梦录》的代价。查家年夜富，又极其重视文化，他家陪送女儿的嫁奁，除金玉珠宝之外，再放几件文物也在情理之中，故她拥有《如梦录》的可能性很大。
裴春桥的父亲裴振，母亲赵氏。裴振（1746~1795），原名裴立斋，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举人、乾隆四十年（1775年）进士，著《玩易楼存稿》诗文十卷，历任奉天府教授、安徽蒙城知县、亳州知州，署泗州直隶州，任乾隆丙午（1785年）、己酉（1789年）两科的江南乡试同考官。他在安徽为官时，有突出政绩，也有失落误。他任安徽蒙城县令时，遭遇天灾，灾民流落失落所，他便开仓发救援，“竭力赈济”；灾后，又“散牛种，给籽粮”，使灾区经济迅速规复。（见西江编《将相文武风骚千古》）。他因救灾得力，升为亳州知州。在任亳州知州时，他请章学诚编纂《亳州志》。裴振为组织编写地方志，做了多种准备，在准备的各种参考材料中，可能有《如梦录》。不久，裴振被罢。《清实录》记：“查得前任知州裴振任内，有村落民杨洪用斧砍伤伊妻魏氏，伊父杨士美拉救，误伤脑后致去世，杨洪即行脱逃。经裴振亲诣验讯，差缉未获，未经详报。”因此，“将知州裴振革职”。章学诚认为，裴振只是因杨洪一案受到了牵连，说：“闻振以误免官。”（见《章学诚遗书》卷十六）被罢的裴振在失落意中选择的落脚之地是文化名城开封。他的这一选择有利于其子孙的发展。到了咸丰二年（1852年），裴氏第二代在开封浓厚的文化氛围中学业大进，裴春桥子裴季芳、侄裴季勋先后考中进士，又分别任内阁中书和候选知县，裴春桥自然欣喜不已。当年秋，66岁的裴春桥无私地将稀缺珍本《如梦录》供应给常茂徕。到了光绪年间，开封裴氏第三代的科举考试成绩更好，裴春桥的4个孙辈都有了功名并为官，其次孙裴维俊和侄孙裴维，在光绪元年（1875年）同榜中举，不久，裴维又考中进士，成钦点翰林，且仕途通达，官至二品。于是，裴春桥一家成了晚清开封有名的科举家族。裴志玺修订《裴氏世谱》时，特殊记载了裴振“徙河南开封城”。
根据以上先容和剖析，裴春桥藏《如梦录》，大约不是他本人所购，可能是其祖母或父亲的藏书。（裴元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