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常言人生如梦,喻其短暂且变幻无常,终极统统皆似镜花水月。
众生各择其道,以不同办法诠释生命的意义。
有人选择灯火阑珊处,持烛夜游,寄情于当下之欢愉;
有人策马扬鞭,志在千里,矢志不渝地追逐功业与空想;
有人沉醉繁华,纵享物欲的盛宴;
有人谨小慎微,励精图治,当心翼翼以求无愧于心。
究其根本,这不过是人们面对生命的有限性时,对作甚真实代价的不同追寻:
或是洞悉死活幻象后依然执着热爱生活的每一刻,或是执迷于变化多端的感官体验以证明生命的充足,亦或是在悲观现实中坚韧前行。
正如唐代墨客白居易所吟,“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我们每个人都在思考如何在短暂的人活门程中留下独特的印迹。
彼时白居易亦曾在贬谪浔阳江头之时,深感世事沧桑,但态度淡然而超脱:“青衫湿尽泪始干,举目四望天地宽”。他初涉官场的锐气尚未被磨砺得调皮,却已领悟到人生的真谛所在。
待至晚年,白居易历经官场浮沉,悟出了李白“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千古一问。
从青春年少步入仕途,至垂暮之年饱尝人间悲欢离合,他在岁月的洗礼中彻悟了浮生如梦的道理。
不仅白居易一人如此,古往今来无数风骚人物、英雄豪杰同样在历史长河中翻涌起伏,终归化作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
于是,很多人不再拘泥于个人命运的起落,而是在琵琶声中笑谈古今,举杯邀明月,把酒话桑麻,以豁达胸襟收受接管人生的无常从容洒脱,静不雅观云卷云舒。
【1】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唐•韦庄《台城》
身处唐末的韦庄,曾以六朝旧梦喻世事沧桑,寄寓其怀古之幽情与伤今之喟叹。彼时大唐王朝已现颓势,昔日繁花似锦的盛况不再。
从前,韦庄便已饱尝人生如梦的苍凉,遥想当年长安城南韦杜家族的显赫,权倾一时,间隔天子不过咫尺之遥,而至他这一代,家道已然中落,繁华凋零。
自幼失落怙,少年期间即孤贫无依的韦庄,将重振家族荣光的希望寄托于科举及第,渴望效仿七世祖韦待价入阁拜相的光彩业绩,亦或是追慕四世祖韦应物那诗文动天下的风采。
然而命运弄人,只管韦庄在半生光阴中屡次搏击科场,却始终未能金榜题名,功名未就之际,黄巢叛逆烽火骤起,使得他不得不辗转各地,躲避战乱的侵扰。
故而当他看到这台城外依旧是台城边的杨柳依然绿意盎然,烟雾轻笼着绵延的河堤,只能哀叹物是人非。
一幅烟雨朦胧、活气盎然的江南水乡图景,暗寓历史长河中韶光的冲刷与洗礼。
花草杨柳固然对付六朝的兴衰更替却无动于衷,这“无情”的杨柳正好凸显了人事代谢、江山依旧的永恒主题。
这一比拟强化了墨客对历史变幻、人事代谢无法抗拒的无奈与哀愁。用自然的永恒来衬托人类的短暂、微小与无力。六朝如梦,盛唐如梦,人生亦如梦。
南京作为六朝古都的沧桑变迁,那些曾经辉煌一时的王朝如今只留下梦境般的追忆,唯有不谙人事的鸟儿依旧在古城上空啼鸣,诉说着无尽的寂寞和世事的无常。
这种将历史比作梦境的手腕,与李煜词中的幻灭感异曲同工,表达了对过往荣华易逝的深刻感慨。
韦庄通过对台城遗迹的描述,以及对自然景物的拟人化处理,抒发了对历史年夜水中个体命运的无力感,以及对盛衰循环、人生短暂的哲理思考。
同样,这首诗也传达出一种普遍的人生不雅观:无论时期如何更迭,人们都在不断地经历着梦想破灭、悲欢离合,而统统繁华终将归于沉着,成为后民气中的一场旧梦。
【2】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南唐•李煜《子夜歌·人生愁恨何能免》
本是痴情人,错付帝王家。
当38岁的李煜成为亡国奴,无需慨叹六朝如梦,不必寄情无情杨柳,即能传达幻灭之痛。人生的刀光剑影,都仿若浮生一梦。
大概世上没有人像自己这样痛楚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梦中还是一国之君,醒后却成了亡国之奴,想到此,总是垂泪两行。
当李煜从梦中醒来,只会不断重复着生命的落空与幻灭,梦境里有多美好,梦醒了就有多绝望。醒来后往事成空,倒不如梦中。
有谁与我同登高楼?我永久记得一个晴朗的秋日,在高楼眺望。
当他独自泪垂,意欲登高回望故国时,又一次惊觉故国往事皆成空,早便是大梦一场空。
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后主李煜是个伤心人,他一次又一次在梦中重回故里,一次又一次在梦醒后悲哀地痛哭。
他蘸着血泪书写而成的作品多么希望这真真只是一个梦。水到绝处,自成风景;人至绝境,不是消亡便是重生。
李煜注定不能再重新经历一遍人间繁华,但他在自己的词里得到了永生。他不仅授予了自己新的生命,也授予了词新的生命。
从此,词不再只是狎妓时低俗的艳情小曲,而是走进了上层士大夫的精神天下。
李煜笔下的悲哀,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悲哀,他言说了滚滚尘凡中众生的悲哀。人的生命在春花秋月里消散,不因你是九五之尊而勾留,也不因你命如草芥而加速,它是如此的平等。
李煜的感情深奥深厚和幽远,他一贯在用最朴拙和深切的情绪写词。
【3】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次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宋·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晏几道是富贵宰相晏殊的宝贝儿子,成长绮罗脂粉堆之中,自小便是鲜衣美食,终日过着是跌宕歌词的生活,逐日纵横于诗酒,极尽乐享奢华。
公元1055年,晏几道在父亲晏殊离世后,失落去了生活中的坚实依赖和鲜衣美食的安逸。家族不仅损失了朝廷的恩宠眷顾,更因涉嫌以词讽刺时政、反对改造而遭遇了一场监牢之灾。
幸得宋神宗明智公道,详察实情后剖断晏几道无罪,从而将其赦免开释。只管这次事宜终极得以平息,但经由这一番波折,原来已显空虚的家底更是雪上加霜,令其家庭经济状况愈发捉襟见肘。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晏几道而言无疑是沉重一击,使他从一个斗志昂扬的公子哥儿,无奈地沉沦腐化为潦倒困顿的落魄贵族。
想当年欢宴之时,她身着彩衣捧来精美的羽觞,殷勤地劝酒。自己开怀痛饮,一怀复一怀醉得满面通红。
在宴会上大家通宵达旦尽情欢快,她轻歌曼舞,直到高挂树梢、照映高楼的玉轮逐渐西沉,她才放下桃花团扇,结束了美妙的歌唱。
这盛大的酒筵,今是昨非的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自从离去往后,他还时时想起当年的情景,愿望能再度相逢,也不知有多少次在梦里见到她。
而今两人真的见面了,词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举起银灯相照,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害怕这相逢又是在梦境。
据晏几道在《小山词·自跋》里说:“沈,陈家有莲、鸿、蘋、云几个歌女。”晏几道每填一词就交给她们演唱,晏几道与陈、沈“持酒听之,为一笑乐”。
晏几道写的词便是通过两家歌女演译,传唱更为深远。可见晏几道便是这样跟这些歌女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个女子很有可能便是晏几道朋侪家歌女莲、鸿、蘋、云中的一个。
似梦非梦,情思婉转,足见晏几道朴拙的感情,淡淡地又浮现起他曾经写过小苹的点点滴滴:“那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4】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鸣。拍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怀营营。
更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宋·苏轼《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
苏轼谪居黄州时,一天他和几位客人在江上饮酒直至深夜。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三更天了。
家里憧仆已经睡得很熟,怎么拍门都没有人应,反复复苏、醉过之后,他拄动手杖去江边,静听江水奔驰。此时,天地如此寂静,山水如此辽阔,自己的脑筋如此复苏。
他想到了自身的遭遇。人在官场上总是不由自主,生平为功名利禄绞尽脑汁,何时才能放弃世俗的希望呢?
眼下夜深人静,晚风已停,水波不兴。他多想泛一叶小舟,在江海中洒脱地度过余生。
归至家中,将此心意写了下来,(也不知哪个家伙泄的密)结果第二天人们四处传说。
“东坡干昨夜写下这词之后,把官服挂在江边,乘舟长啸而去。”郡守徐君猷听说之后,又惊又怕。为州里走失落犯人,连忙驾车到苏轼住的地方拜会,而苏轼当时仍鼻鼾如雷,正甜睡之中。
苏轼生平坎坷,二十几岁便开始关注国家大事,希望能报效国家、一展宏图。
两次守丧让他错失落了大好机遇,加之后来被人排挤,始终游离于政治核心的外围,生平被贬数次,年近花甲还被流放到有“天涯海角”之称的琼州。
但是,无论他被贬至何地、有若何的境遇,总有爱他的女人为他分忧解难,陪他一程又一程,也算是无憾吧。
【5】
宫腰袅袅翠鬟松,夜堂深处逢。
无端银烛殒秋风,灵犀得暗通。
身有恨,恨无穷,星河沈晓空。
陇头流水各西东,佳期如梦中。
——宋•秦不雅观《阮郎归·宫腰袅袅翠鬟松》
秦不雅观笔下的人生如梦之感,来自尘凡男女的聚合离散,用佳期如梦一语道尽。
当秦不雅观四十七岁之际,因贬谪处州再遭削籍之祸,被迫一起向南迁徙至郴州。在这坎坷的旅程中,途经长沙之时,他结识了一位才情出众、深谙琴棋字画且对他诗词极为喜好的倡家女子,二人一见如故,情绪交融。
他们在短短数白天便情意相投,难舍难分。然而身为戴罪之人,秦不雅观无法带着这位女子一同前行,只能独矜持续南下,许下北归相逢的约定。
离去的悲喜交织,并非仅在真正分别时才感想熏染深刻,早在即将分离的日子里,秦不雅观就已经体验到这种情绪反差。
曾几何时,在夜色深深的堂屋里,秦不雅观与那位步态轻盈、秋波流转的歌女共度光阴,她那疏松而文雅的翠绿发髻更显娇媚动人,亦透露出无尽的期盼之情。
两心相悦的相聚总是如此美好,仿佛一幅淡雅幽梦,萦绕着无边的诗意风情和深情厚谊。
秋风拂过,银烛光焰忽明忽暗,这既让人怨恨其无情地吹熄了温馨的灯火,又让人感念其多情地制造了短暂的安谧。烛火的一闪一烁之间,两人的心灵已相通无阻。
最教人痛彻心扉的是星河沉落、天涯渐白,离去时候逼近,相爱的两个人不得不面对迢遥的天涯海角。
那些曾经甜蜜相伴的日子,此后只能成为梦境中的追忆;秦不雅观对那段宛如梦境的美好光阴既难以割舍,又深深奥深厚醉个中。
转眼一年过去,在郴州七夕之夜,秦不雅观仍无法忘怀长沙那位歌女,不禁感慨万分:“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那时的秦不雅观坚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然而命运弄人,之后三年,他又先后被编管横州、流放雷州,直至宋徽宗登基后得以开释回籍,却不幸在归途中放手凡间。
秦不雅观满腹才学,可是前两次科考都以落第告终,第三次才终于中了进士。
人到中年的秦不雅观,却依旧漂亮洒脱,魅力不减。他的生平留下许多风骚美谈。
秦楼楚馆的女子大多风情万种、倾国倾城,有的还色艺双绝、意趣文雅。
风骚才子为她们写尽相思曲,可末了能够修成正果的,却寥寥无几。
不论是宫廷内外,还是人间万事,皆难逃命运循环,美好的事物每每如梦般短暂易逝,留下的唯有无尽的遗憾和深深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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