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淑真
朱淑真(约1135~约1180),号幽栖居士,宋代女墨客,亦为唐宋以来留存作品最丰硕的女作家之一。南宋初年时在世,祖籍歙州(治今安徽歙县),《四库全书》中定其为“浙中海宁人”,一说浙江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生于仕宦之家。夫为文法小吏,因志趣不合,夫妻不睦,终致其烦闷早逝。又传淑真过世后,父母将其生前文稿付之一炬。别的平生不可考,素无定论。现存《断肠诗集》、《断肠词》传世,为劫后余篇。
【注释】
风光紧急。三月俄三十。拟欲留连计无及。绿野烟愁露泣。
倩谁寄语春宵。城头画鼓小扣。缱(qiǎn)绻(quǎn)临歧嘱付,来年早到梅梢。
倩:叫人代为。音“请”去声。城楼定时击鼓,为城门坊门启闭之节。逐日击二次,五更三筹击后,听人行,昼漏尽击后,禁人行。每次击数百下,曰鼕鼕鼓。【简析】
女词人朱淑真因其意而用之于词,构思新奇。词的起句便奇突。风光常日只能用奇丽、迷人写来形容,与“紧急”搭配很是奇特。留春之意已引而未发。紧补一句“三月俄三十”,此意则跃然纸上,这两句属于颠倒。
一样平常写春暮,止到三月,点出“三十(日)”,更见暮春之“暮”。日子写得如此详细,读来却不板滞,盖一句之中,已具更加之法。而用一“俄”字渲染紧急气氛。在三月三旬日这个临界的日子里,春天就要消散了。“拟欲留连计无及”,一方面把春天设想为远行者,另一方面又俨有送行者在焉,“拟欲留连”者究竟是谁?似是作者自谓,不雅观下句则又似是“绿野”了。暮春时节,红瘦绿肥,树木含烟,花草滴露,都似为无计留春而感伤呢。写景的同时,又把自然景物人格化了。上两句与下两句,一催一留,大有“方留恋处,兰舟催发”的意趣,而先写紧催,后写苦留,尤觉词情叠宕。
上片已构成一个“送别”的局势。催的催得“紧急”,留的“留连无计”,只好抓紧机遇作临别赠言罢。
故过片即云“倩谁寄语春宵”。上片写惜春却未露一个“春”字,此处以“春宵”出之,乃是由于这才是春光的末了一霎,点睛点得正是地方。春宵渐行渐远,须要一个称职的青鸟使追及传语的。“倩谁”?——“城关画鼓小扣”,此句似写春宵这境,同时也便是一个青鸟使在自告奋勇。读来饶故意味,隐含比兴手腕。唐宋时城楼定时击鼓,为城坊门启闭之节,日击二次:五更三筹击后,听人行。昼漏尽击后,禁人行。叫做“咚咚鼓”。鼓声为光阴之友伴,请它传语甚妙。“敲”上着一“轻”字,便带有奇妙的感情色彩,正是“绸缪”软语的态度。“临歧”二字把“送别”的构思表现得更加明显。最末一句即“临歧叮嘱”的“绸缪”的情话:“来年早到梅梢。”不道面前惜别之情,而说来年请早,言轻意重,耐人寻味。“早到梅梢”尤为妙笔生花之语。盖百花迎春,以凌寒独放的梅花为最早,谓“早到梅梢”,似嫌梅花开的还不足早,盼归迫切,更见惜春心感的强烈。把春回的观点,具象化为早梅之开放,又创出极美的诗歌意象,使全词意境大大生色。
此词通篇不见有人,全用比兴手腕创造了一个神话般的送别场面:韶光是三月三旬日,行者是春天,送行愁泣是“绿野”,催发者为“风光”,寄语之信使为“画鼓”,……俨然是大自然导演的一出戏剧。而作者本人惜春之意,即充斥于字里行间,读之尤觉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