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禧元年(1205年),史达祖来到杭州,这年中秋,他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他去不雅观看了钱塘江大潮,瞬间被潮水的浩大声势所震荡,回来后心有所感,写下了一首《满江红·中秋夜潮》的千古佳作。
史达祖一向被认为是婉约派词人,其词风细腻婉丽,继续了秦不雅观、周邦彦等人的风格,但实在,两宋词人,很多都是不仅仅限于一种风格,像史达祖这首中秋夜不雅观潮的《满江红》,就写的英气纵横,铿锵有力,让人读来不禁鼓起胸中的一份英气。词的题目为“中秋夜潮”,全词也牢牢扣住明月、大潮两个方面,磅礴大气,又不失落意境,堪称赏心悦目。
钱塘江大潮,是大自然最壮美的景不雅观之一,早在北宋期间,苏轼便曾写过“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玄月寒;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的夜间不雅观潮之作,后来南宋的辛弃疾也写过“看红旆惊飞,跳鱼直上,蹙踏浪花舞”的佳句,将钱塘江大潮描述地有条有理,气势非凡。苏、辛都是豪放派大家,而不雅观潮本便是一件豪迈之事,以是在他们的笔下写来,是气势磅礴的!
史达祖的这首《满江红》,无论是风格上还是在气势上,明显有继续苏、辛的地方,让人读来热血澎湃,胸中豪情无限。
满江红·中秋夜潮
宋·史达祖
万水归阴,故潮信、盈虚因月。偏只到、凉秋半破,斗成双绝。有物指磨金镜净,何人拏攫银河决?想子胥今夜见嫦娥,沉冤雪。
光直下,蛟龙穴,声直上,蟾蜍窟。对望中天地,洞然如刷。激气已能驱粉黛,举杯便可吞吴越。待明朝说似与儿曹,心应折!
小注:拏攫[ná,jué],即攫取。
开头两句,便点明了主题,交代潮与月两个“主角”,“万水归阴,故潮信、盈虚因月”,大意是说,水属“阴”,月是“太阴之精”,因此潮水的涨落和玉轮的盈缺有很大的关系。古人虽然不知万有引力定律,但却能够将潮涨潮落与玉轮的阴晴圆缺联系起来,可见不雅观察力之风雅。潮水在玉轮的引力下,浩浩荡荡向钱塘江扑涌而出,当真无比壮不雅观。
接着写道,“偏只到、凉秋半破,斗成双绝”,意思是说,到了每年中秋时节(凉秋半破),圆月在天,通亮如雪,而潮水铺天盖地而来,浩浩荡荡,这两种壮不雅观景象一起组成了大自然的“双绝”,能欣赏到的人,都是幸运的,李白曾写道:“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连李白都只能欣赏到“双绝”中的一种,此处潮水再加上中秋的明月,的确是无比宏壮的。
接着两句连续描写明月和潮水的壮不雅观和奇特,用了非常浪漫的比喻,“有物指磨金镜净,何人拏攫银河决”,前句写月,通亮浑圆,仿佛是高手匠人将其打磨出来的金镜一样平常;后句写潮,将潮水浩浩荡荡铺天盖地而来的气势比喻为银河被人挖开了一个缺口。在词人的这两个比喻中,我们加倍感到钱塘江大潮与中秋明月交相照映的奇不雅观了。
《武林往事》中曾描写过钱塘江大潮,说:“浙江之潮,天下之伟不雅观也。自既望以至十八日为最盛。方其远出海门,仅如银线;既而渐近,则玉城雪岭,际天而来。大声如雷霆,震荡激射,吞天沃日,势极雄豪……”当真令人动容,许多墨客都描写过不雅观潮后的心情,比如,潘阆写道,“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苏轼写道,“笑看潮来潮去,了生涯”;辛弃疾也说,“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堪恨处,人性是、子胥冤愤终千古”。
史达祖接着辛弃疾的想象,但写出了另一种心境,“想子胥今夜见嫦娥,沉冤雪”。辛弃疾写伍子胥的魂魄乘着素车白马而来,充满了冤恨,但是史达祖却说,月光是白色的,晶莹剔透,浪花也是白色的,奔涌而出,这正象征着伍子胥的冤已经平反。实在结合前面的背景,我们就能预测出,史达祖这里是有岳飞能够沉冤平反的喜悦,这也解释了他虽然身为幕僚,实则有自己对国事的关注和意见。
下片仍旧以潮和月为主题,“光直下,蛟龙穴,声直上,蟾蜍窟”,前六字突出月,后六字突出潮,月光倾泻下来,直照到海底的蛟龙巢穴,潮声轰隆,直震荡到蟾蜍藏身的月宫,词人用了两个“直”字来突出气势和力度,将中秋月与钱塘潮这两大壮不雅观景象再一次结合起来。
“对望中天地,洞然如刷”,是说天与潮连成一片,月光皎皎、白浪喷雪,高下一派晶莹澄澈的天下,看上去如粉刷成的一样,词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禁再一次激动起来,“激气已能驱粉黛,举杯便可吞吴越”,词人一腔激情直冲云霄,彷佛能驱走月中的美人,这股激情又令他举杯饮酒,那豪情彷佛能一下子将吴越两国全都吞并!
词人在中秋之夜,看到钱塘江大潮的壮不雅观,胸中的英气被激起来了,于是写下了这样气吞吴越的句子。末端两句,余韵不减,“待明朝说似与儿曹,心应折”,等到来日诰日我把今夜这壮不雅观的景象与胸中的豪情说与你辈儿郎,一定让其心为之折!
词到此处,也戛然而止,激荡的肚量胸襟,犹如潮水般在人耳畔,久久不歇。史达祖的这首词,记录词人在中秋之夜不雅观潮的盛况,并由此引发的豪情壮志,读来英气冲天,激情无限,让人感到十分震荡,本来,钱塘江大潮就已经是一大壮不雅观了,现在正逢中秋佳节,就着皎皎明月,其澎湃壮不雅观之处,比白日愈甚,于是词人为我们留下了这样一首千古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