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人物痴者可谓多矣,贾政为功名痴,贾赦为风骚痴,凤姐为钱财痴,赵姨娘为名分痴,⋯⋯唯宝玉之痴在一“情”字。

贾宝玉正如那块被女娲弃在青埂峰下的石头一样,在现实天下里也没有得到当权者的认可。
他便将其满腹才华寄予诗词,将无限痴情寄予裙钗。

他眼里心里始终装着大不雅观园内的女儿们:她们伤心时,他也随着伤心;她们欢畅时,他也随着欢畅;她们都走了,他也就看破尘凡,出家了。

他便是我们眼中痴情绝顶的“宝二爷”。

贾宝玉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深爱“宝二爷”,由于宝玉乃“圣之情者也”。

贾宝玉之痴情,一则表现在对贾府里女孩的好。
他曾不止一次说:“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的。
——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就散了的时候儿,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凭你们爱那里去那里去就完了。

他多想和贾府的那些水作的女儿们厮守一辈子,他多想能浮泳在女儿们的眼泪上,漂到一个“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

在他眼中,女儿就如水一样清澈纯净。

他常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
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冒昧了这两个字要紧。
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净水喷鼻香茶漱了口才可,设若失落错,便要凿牙穿腮等事。
”其语谅解痴情于女孩处,非常人可比。

女儿不但有见之清爽之妙处,且有止痛之疗效。
每次挨打时,他便会“姐姐”“妹妹”的乱叫起来。
后来听得里面女儿们拿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作甚?莫不是求姐妹去说情讨饶?你岂不愧些!
”他回答的最妙。
他说:“急疼之时,只叫‘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声,便果觉不疼了,遂得了秘方:每疼痛之极,便连叫姐妹起来了。
”读至此,可发一笑,非痴何哉!

贾宝玉之痴情,二则表现于对黛玉之痴情。
宝玉之钟情黛玉,刻刻求黛玉知其痴情,是其痴到极处,是其情到极处的一种表现。

第一次见黛玉,贾宝玉便不能压制自己的喜好,狠狠的发了一通痴狂病。
宝玉听黛玉没有玉后,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
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

宝玉自己有的,必要意中人有。
对宝玉来说,黛玉才是完美无瑕之宝玉,那通灵宝玉不过一个俗物罢了,因此宝玉摔玉实则痴情于玉也。

平日里,宝玉对黛玉之痴情亦时时可见。
有一次宝玉想和黛玉枕一个枕头,黛玉道:“放屁!
表面不是枕头?拿一个来枕着。
”宝玉出至外间,看了一看,回来笑道:“那个我不要,也不知是那个脏婆子的。
”黛玉听了,睁开眼,起身笑道:“真真你便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请枕这一个。
”说着,将自己枕的推与宝玉。

读至此,方能体会到人间间爱情之俏丽,有时候爱情不须要震天动地,只要心有灵犀时相对一笑,便足够回味无穷。
宝玉无赖耍贫之举无疑是情到深处,尚不自知的一种表现。

宝玉对黛玉最痴情处莫过于五十七回。
宝玉听了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说:“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
”贾母听了,也忙说:“打出去罢。
”又忙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
林家的人都去世绝了,没人来接他的,你只放心罢。
”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
”贾母道:“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
”一时又指着金泰西自行船乱叫说:“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
”贾母忙命拿下来。
袭人忙拿下来,宝玉伸手要,袭人递过去,宝玉便掖在被中,笑道:“这可去不成了!
”一壁说,一壁去世拉着紫鹃不放。
宝玉对黛玉之痴情,此回达到极致,那份刻骨铭心,死活不离的爱情,真是催人泪下!

“听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此宝玉用情专处。

贾宝玉在黛玉去世后,遁入空门,既是对“你去世了,我做和尚”誓言的践行,更是对“痴情”二字最好的诠释。
贾宝玉对女儿们和黛玉的痴情,实际是作者对青春、生命、纯洁等统统美好切实其实定与追求。

都云贾宝玉痴情,作者又何尝不痴?“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一部《红楼梦》倾注了作者多少心血,个中的艰辛又是谁能体会。
人间间的痴又何处不在,不痴者,无情者也。

-作者-

严勇,网名千里守约,80后,资深媒体人,唐诗宋词古诗词(tsgsc8)专栏作家。
痴迷宋词,专攻南宋词的整理与研究。
这些年来,遍寻宋人足迹,写就“千里守约读宋词”系列文章,与诸君分享,一道抵达那些令人憧憬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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