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求(扬州广播电视传媒集团媒资中央副主任)

手捧梅静女士的新著《念物记》,虽然对这本书的内容已经非常熟习,但我仍是细细读过。
读时,心中充满了冲动。
可以说,这本书的每一篇内容,我都是知情者、参与者,还是第一个“近水楼台”的拜读者。
现在,再来回顾,别有一番滋味。

《念物记》梅静著江苏公民出版社

记得还是在2015年,作为一名报纸编辑,出于对传统文化的偏爱,我很想在版面上开辟一个《探求手艺》的专栏。
正在这个时候,我读到一篇文章,叫《素笺不言,雕文有声》,写的是本地一位开书店的朋友,痴迷于在故纸堆里修复古籍。
我被作者细致的采访、清新的文辞所打动,更为我所动的是作者在字里行间对传统手艺的敬畏与情绪。
那种欣赏,萦怀难去。
文章的作者,正是梅静。

寻找身边的工匠精神念物记读后

此前我理解的梅静,是一位事情在公检法系统的小说作家,没想到她对传统文化有如此关怀的心思。
当我把我的想法与她互换时,更没想到会一拍即合——她彷佛正沉浸在对传统手艺的采访中不能自拔,正想顺着这个情绪去探求喧哗尘世中那些坚守的工匠

念物之间,弹指而过。
四年的光阴,对付我们来说,大概像流星一样平常。
但我想,对梅静和这本书而言,却是艰辛磨砺的四年。
从思考选题,到采访、撰写,直到新书的方案、付梓,梅静付出的心血是凡人所不知的。

在《念物记》的新书研讨会上,我曾经发言,其他作家著书可以足不下楼、闭门不出,而梅静这本书的写作险些是用脚一步一步量出来的。

记得梅静采写制扇艺人朱国勇,由于不熟习那些制扇工具与工艺术语,在东关街安祺扇庄几次访问犹觉不敷,一定要朱国勇带她到施桥乡下的作坊,亲自逐一看过那些工具,目睹他制作的全部过程,才肯罢休。

有一次,我陪同她一起去采访竹刻传人尤子玉。
结束下楼,正逢大雨。
我让她雨过再走,她执意不肯,说还有其他事情要赶去。
我看着她穿上雨衣,骑着车子在风雨中远去,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我能想象,梅静去采访几位民间艺人的环境。
比如修羊毫的老梅,做手工布鞋的陈树清,一定是蹲在他们的地摊旁,边和他们谈天,边看他们干活,还会帮他们照料一下摊子的买卖。
由于每次去采访,她不仅自己买上几件,还会推举朋友去买。
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说:“他们太不随意马虎了!

梅静的采访工具中,还有一位比较分外,便是铁匠出身的老座钟修复者张广龙。
张师傅是一个脾气执拗古怪的人,开始对梅静的采访爱答不理。
可是,几次下来,梅静对采访的执着,以及对古物的兴趣竟让他佩服有加,把自己修复古董的诀窍向她和盘托出。
这让圈内深知老张性情的人觉得不可思议。

梅静在撰写这些系列专题之前,就有自己的想法。
她的采访工具不只是那些头戴光环的“非遗传人”,而更多的是那些被人们忽略的民间手艺。
随着寻访的深入,在这些朴素的手艺人身上,她找到了一种人们正不断失落去的、本来该有的活法。

在梅静的笔下,手艺品并不仅仅是一个大略的物品而已。
它通报动手艺人的温度与祝福,每一寸材料中都供奉了自然的神灵,凝集了古人的聪慧,是一次穿超越去的、与韶光的对话。

中国有一句古诗,叫“万物静不雅观皆得意”。
对这些手艺人而言,他们的作品并不仅仅是一个大略的物件。
手艺人保有的不仅是制作一件器物的技能,而是一份最为朴实和纯粹的、人与自然的关系。
而这正是越来越机器和冰冷的工业化时期中,人们越来越缺少的。

当我抚摸着这本装帧精良、厚重博大的新书时,脑筋里忽然闪现出一个词:“工匠精神”。

工匠精神是一种严谨负责、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精神。
我国自古就有爱崇和弘扬工匠精神的优秀传统。
《诗经》中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反响的便是古代工匠在切割、打磨、雕刻玉器等时精益求精、反复琢磨的事情态度。
《庄子》中讲伙头解牛游刃有余,“道也,进乎技矣”。
正是这种工匠精神的升华。

进入新时期以来,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强调要弘扬工匠精神。
“工匠精神”,这个词语乃至被写进了中国政府事情报告。
大概是一种意识的暗合,梅静的这本书中,虽然通篇没有提过这个词。
但是她对这些手艺和手艺人的追寻与发掘,不正是对“工匠精神”的弘扬。
匠人对职业的尊重,对专业精神的敬畏,对手艺的传承,无一不表示出对自然的热爱,对生活的执着。
这本《念物记》所念,大概正是人们内心深处支撑精神生活的那种理念。

《光明日报》( 2020年09月12日0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