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歌创造学——点,线,面
诗歌(无论古今)是短句,或短语构成的笔墨创作,其基本元素当然是词组和短句,然而作为诗歌的内容言,其基本要素是我们为了表现主题而选择的“素材”。这个素材,便是所谓的“点”,而有了素材,我们须要呈现一个画面或一个串联的思想片段,那就须要通过将这些点串联起来,我称之为诗歌的“线”,有了这些点和线,于是就构成完全(或半完全的)画面,情绪,思想,我称之为诗歌的“面”(即意像)。
我们将写诗算作画画。这里当然不是教大家怎么画素描,但其机理是相通的。要形成构图,我们须要大致框定事物的构造,这便是对诗歌的整体构思。打个比方,如果我想画出一只猫,从哪里起笔呢,任何艺术都没严格规定,也没有界定合理性的范围。这里我也不可能给大家规定一个“起笔”,毕竟这是创造,人的美学和艺术表现手腕互异,是不可能有统一标准,至多是通用方法而已。
那么,一只猫的构成是若何呢,我们先不论怎么描述一只特定的猫,先从最普通平凡的猫入手。那么我们要从一只详细的猫身上抽离出其“平面线条”,将一只猫算作是白描的猫的形状的图形。可以两个耳朵,眼睛,头上,身上,屁股上,四只脚上,尾巴上选择几个点,然后用线条一次串联,那么一只猫的形象就出来了。那么,可以假想,如果这些点选取越密集,那图像就越清晰,是不是?反之,点选取越少,则图像越“抽象”。(这也是抽象诗,或朦胧诗的一种创作手腕,选择相对少量的点)
那么,假设一只猫我们在最关键的位置上,选择比较恰当的点,将之“连线”(对诗歌而言,便是将这些素材串联起来),那么我们将得到比较完全的猫的图像,至少让人能看出这是一只猫。某种意义上,这就成功了。(当然,这是最根本的诗歌哀求,也是中规中矩的方法)
有人以为,那诗歌非常大略。选取足够多的点,那画面就会呈现非常清楚,诗歌就具备了足够的“画面感”,乃至可以达到“纤毛毕现”的维妙维肖之态。然而,要知道,诗歌之以是叫诗歌,它有个主要特性便是“离散性”。(诗歌素材(“点”)犹如不完全的拼图游戏的拼块,既有连接性,又有离散性)我们并不是要给读者展现一个完全的拼图,而是相对残缺的,“若即若离”的,“恍恍惚惚”的,让读者既能看懂我们在描述什么,却又看不太清,朦朦胧胧,这样才能达成诗歌的朦胧美。否则,如果诗歌不作为一种“白描”,“速写”或“简笔”手段来构图,那和文章,小说就没了差别。换句话说,文章,小说可看做高等绘画(比如油画),而诗歌却是磨练构图的白描或速写。
为了深化这段观点,我们再举个例子。如何描述一条河流。为了表现出整条河流,文章的办法是从上游写到中游,中游写到下贱,期间物态,景境(比如河水色彩,动态,漩涡,船舶,江河上的飞鸟),甚或包括河流周边的物,景都须要描写。当然,这里我们并不是说要写文章便是犹如流水账一样平常阐述上,中,下贱各类,必要的详略处理还是应有的。然而,诗歌的短小性,哀求墨客表现事物时“捉住特色”的能力。对付一条河流的表现,可能墨客选择素材时更重视其深入印象和感官的,以及能引发情思的那部分。(比如河流中某个特殊显眼的旋涡,江河上的一只孤零零流落的帆船,或者环抱其上的飞鸟,朝阳等等)。总之,诗歌的选材(点)较文章而言,需更精确,简练,“特色化”,这样才能一击必中,以点代面或者盖面,这需磨练墨客对事物的特色的抽离和概括能力。
以上我们所谓的“捉住特色”并不是指“捉住分外”。特色是一类事物之以是成为此类之缘故原由,而分外是此类事物的高等特色,能干特色,非平凡特色,或者隐蔽特色。比方说,最吸引你的,或者说这只猫最特殊的地方在哪里,找出这些,便是将这只“特定的猫”的特色捉住了,这也是我们须要的最佳素材。如果是有色眼睛的波斯猫,那眼睛显然是突出和点名此分外猫类物种的能干特色点。如果是一只特定的瘸腿流浪猫,那瘸腿,流浪,脏兮兮,病态便是她差异于普通家养猫的非平凡特色。这里仅举这一两例,望文友窥一斑而得全豹,余下可自行考虑理解。
以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捉住特色,我们可以写出合格的诗歌,而好的诗歌,则需从事物中创造其“分外的”和“隐蔽的”的美,这个哀求更高些,难度也更大些。以是可以说,“捉住分外”是墨客感想熏染特异性的表示,是用不同平凡的角度来看待和理解事物(不同的视角去创造事物的新奇与美),而“捉住特色”是指捉住事物的一样平常特色,特点,从而更随意马虎表现和突出事物。这样看来,一个墨客捉住“分外”比捉住“特色”的能力,更能表示出墨客创作的水平和成绩,从而影响作品的高度和美学代价。
讲到这里,相信大家对诗歌创作有了一个大致的理解。但我也有所担忧,那便是对“连线”的理解。诗歌的“点”,是我们为了表现事物,或通过事物来表达情绪的“发挥素材”,这属于静态的观点,该当是共识性的。而“连线”,却已涉及创作技巧和手腕,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阐明清楚的。但同样,我们可以遐想和类比绘画的连线,个中技巧在诗论中都可以得到对应的阐明及利用。比方说,我们描述两个干系或附近的事物(即我们选取的两个素材点),我们可以通过润色将其连接,可以通过过渡性的句子或词组加以连接,或者仅仅将其“断而不连”,留给读者一定的“想象间隔和空间”。我们可以画直线连,曲线连,勾线连,可以画粗线,细线,点线,实线,虚线,乃至“断线”……方法可以说有无数种,但最主要的是,这些不同形式的连接手段反应在诗文中,简言之,便是润色。当代诗某种意义上,也是极短小的“文”,以是对文章的润色与表现手腕同样适用于诗歌。其详细润色和表现手腕的利用只管与文章有一定差异,还需落实到详细诗歌本身才可谈论。但润色对文体的实质是一样的,不同的润色手腕,对应不同的功用和效果。我们这里谈论诗歌的创作手腕,无非借用其“通用的一壁”,所谓举一反三,一通百通。
就古诗而言,最常用的便是赋,比,兴三种润色办法,这也是我们当代诗中最常用的,也最实用的几种润色。说到底,这三种办法已经把一样平常诗歌的创作精髓讲出来了。按照逻辑思维的顺序,首先,我们须要陈述,把我们看到,听到的,闻到的,想到的先说出来,这是第一道“景不雅观”。由于这些便是我们诗歌创作,发挥的最根本的要素,然后在这些要素上,我们或者去改造,或者去变形,或者去遐想,或者去类比,这样便产生了或实或虚,或深层次或抽象的第二道“景不雅观”。末了将这第二“景不雅观”,通过意像类比或意像比拟,抒发心情,心意,心志,终极获取到第三道“景不雅观”。古诗便是通过这样三个层次的不断递进和深化,借此获取终极意像,表现主题。
而当代诗呢,虽然其形式和风格繁芜多样,技巧层出不穷,但和古文的诗文机理是同等的。通过不断深化,或者创造新意像,来获取终极和整体的意像及意境。换言之,诗歌是将最初意像(原始意像)变形和改造的一系列“创造”的过程。通过创造新意像,取代旧意像,将意像构成的台阶不断提升,从而营造出一个立体的图形或思想。这便是由“面”向“体”的转化。这里,我们可以将诗歌算作一组由画面,情绪,以及思维构成的意像丛,犹如俏丽的花丛。创造的花丛更多样,排列和摆放更合理或更折衷,整体觉得更美,诗歌便更有其美学代价。
既然谈到古诗,我们也就顺便简单谈谈古诗和当代诗的异同。
个人认为今人写古诗,创作的局限性较当代诗大许多。先不论今人对古文体形式的陌生,就其措辞风格也和当代相差甚远。作为用古体格式(绝律等)来包装的文体,很多时候,当代元素是禁忌的。比方说古代用烛火或煤灯,如果一首古诗里用电灯泡,飞机,原子弹等词汇,显然不符合其古风色彩,也就显得不伦不类了。以是,古诗对付当代诗而言,可选取的素材,要少许多。其余,加之格律哀求对笔墨的限定,还有其表现形式和创作手腕的写实性(一样平常古诗选材及风格均以写实为主)和单调性(每每通过少量的润色办法,如赋比兴,以及起承转合的一样平常绝律创作格式),这样又无形缩小了其表现力的拓展空间。以是,好的古体诗的创作哀求很高,难度也较当代诗大。而写当代诗,由于太过“自由”,失落去了通畅的利害判断的依据和标准,这也是自由诗创作相对古诗数量更为泛滥,质量参差不齐的主要成分之一。许多奇怪的诗体形式(或风格),借用或冒用了“自由”的名义,被一些“不负任务”的墨客群体“肆意”创造,从而当今诗坛涌现许多形态互异的标新创新的所谓“新体诗”。个中有些可能是非常好的创新考试测验,但更多的是颠倒妍媸,颠覆代价不雅观的无任务试验。这里还是把当代诗创作比作画画,由于其自由性和绘画的特性是完备符合的。假想,一个涂鸦者可以为所欲为去创作一个图形,可以把猫画得很潦草,很抽象,却又能让人看出“猫的影子”,这样的绘画是否便是朦胧派,印象派,抑或抽象派或立体派呢?超现实或意识流是否等同于随笔涂鸦,这个问题放到当今怪诗迭出的骚坛环境下,如何界定或整治,值得广大爱好诗歌的文友寻思。
概言之,古诗由于短小的特性,一首诗歌的涵盖面没有当代诗丰富,表现手腕侧重写实,较为客不雅观,着眼于从平凡景物,道理中加以深化和提炼,以是古诗更侧重“创造”;当代诗则没有这个约束,意向表现更为灵巧多变,对付事物的“不雅观感”的视角和遐想更为主要,以是当代诗更侧重“创造”。
末了,我们同样通过“点与线”的类比,来认识和理解下传统诗歌与抽象诗歌。还是以“猫”举例,选择素材(点),我们可以用比较常规的方法,比如要让人能看出一只猫的形象,两只尖耳朵的点显然是必须的,然后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表示特色的髯毛,然后身子上取几个点,脚上,尾巴上取些点,那样大略串联成“线”,便构成了猫的图形。这样我们便完成了传统诗歌的创作,至于这些“标准点”选取的多少,多些或少些都无所谓,只要不要缺了构成其生态形象的主要部位的“标准点”,一样平常人都是能看懂这是一贯猫的。但我们如果将这些点逐渐减少,可以想象,无论怎么串联这些点,以何种“顺序”来串联这些点,图像一定会越来越抽象。这便是通过压缩素材,来达到抽象效果的创作手段。其余,如果我们不以“临近相连”原则,乃至倒错着,跳跃着连接这些“标准点”,类同文章中“倒叙”,“插叙”或“兼倒插叙”的手腕,故意“稠浊视听”,也是可以达到朦胧和抽象效果的。但是以上两种达到抽象效果的方法都是最根本和最大略的办法。对付真正的意识流诗歌,表现形式还有很多,比方说“断线”,“并线”或者通过刻意扭曲或错乱点的位置(选择“异位点”),以及扭曲线条的形状,乃至扭曲“面”的形状(即扭曲意像),都可以造成阅读和理解困扰,达到抽象的目的。
至此,基本讲完了我的诗学理论。当然,以上所讲的点线面理论,仅为个人创作诗文所得一些不成章的心得,履历而已,可以说这只是创作诗歌的最根本的方法论(这个理论同样适用于文章,小说)。其余还有许多详细的创作手腕,这里就不一一赘述,我们可以通过想象速写和素描两种绘图办法,或加以比较,感想熏染其创作手腕的异同和变革。我们还可以比较工描绘和写意画的创作方法,求同存异,兼容并蓄,相信这些绘画理论和诗论皆有想通一壁,有可借鉴的部分。其余,许多墨客都有自己独特的诗歌创作方法,古人也有不少诗论留下,亦可选择性加以阅读参考,个中仍有很多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对付一首详细诗歌的创作,即便选择共同主题,相同的取景,然因每个墨客的人文理解,美学不雅观,以及自我表现和表达办法的不同,会造成各种不同的“差异创作”,这便是诗歌艺术的意见意义所在。初学诗歌的文友不要由于自己诗歌没能达到“大众”的标准审美而心生畏惧,或感到难过,这种特异性的存在,每每是墨客自我风格的表示,无需叹惋或畏惧饿。
个人以为,心灵之力于诗文,是远远大于技巧之功的。没有所谓好诗烂诗,只有是否出自至心,融汇真情的,或风格差异的作品而已。精良的诗篇,每每发乎齐心专心,止于情毕,自然抒发,浑然天成。无需过多技巧或修剪。哪怕往后诗技丰满,得心应手,也不可以重“技”轻“心”,以“技”代“情”,如此“精雕细琢”,本末倒置,不过邯郸学步,武功废伤也。望学习,爱好诗文的朋友牢记。
2017/10/12晚上8时脱稿于采荷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