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东海郡承(今山东兰陵)人匡衡,幼时“凿壁借光”的故事,成为照亮贫寒子弟刻苦求知路上的一盏“小桔灯”。但令人唏嘘的是,2000多年前成功“逆袭”的典范匡衡,晚年却因“专地盗土”被贬为庶人,恶名昭彰。
《汉书·匡张孔马传》说,匡衡家世代务农,因家境贫寒,匡衡很小就“庸作以供资用”。西汉后期著名学者、古文经学首创者刘歆据此创作的“凿壁借光”故事,成为贫寒子弟勤奋读书的标杆。《西京杂记》卷第二“闻《诗》解颐”条曰:“匡衡字稚圭,勤学而无烛。邻舍有烛而不逮,衡乃凿壁引其光,以书映光而读之。”后来,匡衡到一个大字不识、“家富多书”的土财主文不识家打工,不要报酬,“愿得主人书遍读之”。文不识非常感慨,“资给以书,遂成大学”。匡衡还是“诗经癖”,当时社会盛行一句话:“无说《诗》,匡衡来。匡说《诗》,解人颐。”匡衡很快成为超级网红,“学者多上书荐衡经明,当世少双。”匡衡顺利成为太子刘奭的老师,并很受太子待见。
刘奭(汉元帝)登基不久,“是时,有日蚀、地震之变,上问以政治得失落”,匡衡的学问一下子派上用场,他引用《诗经》言传身教的道理规劝汉元帝,希望他看重教养,让百姓有向善之心,懂得礼让。“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靡,廉耻之节薄,淫辟之意纵,纲纪失落序,疏者逾内,亲戚之恩薄,婚姻之党隆,苟合侥幸,以身设利。不改其原,虽岁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以崇至仁,匡失落俗,易民视,令海内昭然咸见本朝之所贵,道德弘于京师,淑问扬乎疆外,然后大化可成,礼让可兴也。”匡衡的奏答很对刘奭的口味,匡衡由此迁光禄大夫、太子少傅。
匡衡任太子少傅期间,多次上书表达理政的见地,陈述治国之道,参与研究谈论国家大事时,他总按经典答对,言合法义,深得汉元帝信赖。匡衡认为:“六经者,贤人以是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休咎之分,通人性之意,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故审六经之指,则人天之望可得而和,草木昆虫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匡衡的主见得到汉元帝、汉成帝的大力支持,甚至汉朝中期后兴起了独尊儒术、推许经学、微言大义的社会风尚。匡衡也由光禄大夫升为光禄勋、御史大夫,并于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升任丞相,位列三公,封乐安侯,堪称学而优则仕的范例代表。
实在,汉元帝、汉成帝眼中“遵修法度,勤恳公事”的这位良吏,并非传统的“书呆子”,他为官非常光滑油滑调皮且教子无方。汉元帝后期十分宠信宦官、中书令石显,身为丞相的匡衡“畏显,不敢失落其意”。汉成帝刘鷔登基后,匡衡联结御史大夫甄谭等弹劾石显及同党。正派的司隶校尉王尊等实在看不下去“两面人”匡衡的演出,便向天子检举他。吓得匡衡连夜“上疏赔礼,称病乞骸骨”。汉成帝不仅没降罪,还多次安慰他,赐爵位、美酒、肥牛、封地。没过多久,匡衡的大儿子、时任越骑校尉的匡昌“醉杀人”,被缉拿归案,“越骑官属与昌弟且谋篡昌”,事发后,匡衡“免冠徒跣待罪”,又被刘鷔阻挡。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成了压垮匡衡的末了一根稻草。
按西汉法律规定,匡衡因封侯所赐地皮为三千一百顷,但他利用“郡图失落误”,丈量时给自己增加了“四百顷”。建始元年(公元前32年),重新“定国界、上计簿、更定图”,下属向匡衡申报请示了此事,可匡衡将错就错,不愿吐出到嘴的肥肉,地方官员畏惧他的权势,不敢严格司法,就睁一眼闭一眼任匡衡造孽侵略这些地皮。但纸究竟包不住火,司隶校尉骏等大臣便联名弹劾匡衡“专地盗土”。根据汉代法律,“赃在十金以上,即犯重罪”,(匡)衡多占四百顷地皮所收租子远在十金以上,应该重办不贷。但汉成帝于心不忍,只将匡衡从位极人臣的丞相一撸到底,变成普通百姓,几年后他便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