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商隐。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大家好,本日和大家分享的是李商隐的《贾生》。贾谊的故事在古诗文里面很常见,像王勃的《滕王阁序》里面就说: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这首李商隐的《贾生》也是讲述的贾谊的故事,但是他另辟路子,选取了贾谊自长沙召回在宣室和汉文帝夜对的情节。
听说汉文帝把被贬长沙的贾谊召回宫中,在宣室也便是未央宫前殿的正室,在宣室和贾谊对谈。由于当时汉文帝刚刚去参加了敬拜,以是他问的都是关于鬼神的事。谈到半夜时分,汉文帝就在坐席上移膝靠近贾谊,也便是前席的意思。
这个故事在一样平常封建文民气目中是一个君臣遇合的佳话,但是李商隐却独具慧眼,他捉住了不为人们所把稳的问鬼神之事,从而写出了这首新警透辟,发人深省的诗。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宣室刚才说了便是未央宫前殿正室,逐臣指的便是贾谊,由于他当时被贬长沙,属于流放之臣。才调便是才华和格调,调便是格调气质的意思。
这两句是从正面来描写,他通过求和访,看似是热烈颂扬了汉文帝求贤意愿之切,待贤态度之诚,看起来彷佛是爱才若命,虚怀若谷。他求贤达到了访逐臣的地步,可见他网罗贤才已经达到了"野无遗贤"的程度。
这两句由求而访而赞,层层递进,就表现出了汉文帝对贾谊的推服和看重。如果不看下文,那么可能会认为这是一首对圣主求贤的赞颂。但读下去就会创造,李商隐想表达的实在并不是如此。
连续看,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两句承转交错,是全诗思想的真正表达。承也便是所谓的夜半前席,他把汉文帝当时那种客气垂询,凝神谛听,以至于不自知,膝之前于席的景况描述得惟妙惟肖。让历史的故事变成了充满生活气息,光鲜可触的充满细节的画面。
他通过这个生动的细节的渲染,把由求而访而赞的那架重贤的云梯升到了最高处,可以说是把汉文帝捧到了最高点。但是他下面就开始转了,而转也在这个戏剧高潮中同时开始。不过他转的非常奥妙,非常蕴藉。
他是怎么转的?我们看他是在夜半虚前席前面加上了可怜两个字,可怜也便是可惜的意思,貌似轻描淡写,比一触即发的可悲可叹更为蕴藉,也更耐人寻味,仿佛在给汉文帝留有余地。但实在他却隐含着冷隽的嘲讽,可谓是似轻实重。
其余便是这个虚字,虚前席的虚字,虚也便是空字,徒然的意思。虽然只是轻轻一点,确使我们对汉文帝夜半前席的那种重视贤才的姿态从根本上产生了疑惑。
既然汉文帝如此推崇贤者,那李商隐为什么用虚来形容?这里李商隐并没有展开来讲,而是给我们留下了悬念,从而这首诗也就显示出跌宕波折的情致。而末了一句才隐满而发,承接着上一句的可怜和虚,然后直接点明了他要表达的主题不问苍生问鬼神。
看到这里我们就明白了,原来汉文帝郑重求贤,客气垂问,讴歌叹服,乃至夜半前席不是为了寻求治国安民之道,却是为了问询鬼神之事。以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求贤,对贤者又究竟意味着什么?这里李商隐仍旧只是点破而不说尽,他只是通过问与不问的对照,让我们读者自己对此得出应有的结论。
可以说这首诗言辞极为锐利,讽刺极为辛辣,感慨极为深奥深厚,却又用了欲抑先扬,抑扬吞吐之妙。这便是我们平时常常说的抬得越高,摔的越重。总体来看便是整首诗在正反扬抑,轻重隐显承转等方面的艺术处理上都蕴含着高超的艺术辩证法,可谓是含蕴丰富,令人回味无穷。
进一步来讲这首诗表面上是讽刺的汉文帝,但实在我们都知道李商隐的用意并不在此。由于晚唐的许多天子,大都崇佛媚道,追求服药求仙,不顾民生,不认贤才。以是李商隐的矛头所指显然指的是晚唐期间那些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封建统治者,而且他在讽喻的同时又蕴含有他自己怀才不遇的深奥深厚感慨。可以说这首诗中的贾谊也含有李商隐自己的影子。
总而言之便是这首诗看似讽刺汉文帝,实际上是在讽刺晚唐的那些君主,看似是可怜贾谊,实际也是李商隐的自怜自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