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王粲,字仲宣,“建安七子”之一。他的文学造诣极高,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称他为“七子之冠冕”,与曹植并称为“曹王”。
王粲十几岁时便受到当时绅士蔡邕的赏识,他去拜访蔡邕的时候,蔡邕“倒履迎之”,并称他“有异才,吾不如也。”同时说“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予之”。
蔡邕履行了诺言,去世后将其藏书数车六千余卷赠与王粲。而王粲也因此藏书十分丰富,靠近万卷。
王粲年少成名,很年轻便被征召为黄门侍郎,他由于长安场合排场混乱并未履新,而是投靠了荆州牧刘表。遗憾的是,他没有得到刘表的重用。
王粲在刘表病去世刘琮继位之后,力劝刘琮屈膝降服佩服曹操,他本人也因此归附曹操。
王粲在曹操幕府得以施展才华,曹操是惜才爱才之人,任命他魏王侍中,赐爵关内侯,而王粲也不负重托,在改革制度、军事谋划等方面做出主要贡献。
王粲不仅得到曹操的赏识和重用,而且和曹丕、曹植兄弟的关系也很好。曹植有诗《赠丁仪王粲》、《赠王粲》。
至于曹丕与王粲关系有多好呢?下面讲一个“驴鸣悼亡”的典故。王粲病逝往后,身为魏王世子的曹丕亲自前往哀悼。在王粲灵堂前,曹丕说:“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王粲喜好学驴叫,每个人学一声驴叫为他送行吧。)于是,灵堂前响起一片驴鸣。
关于王粲,还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
过目不忘。王粲和朋友同行途经一座古碑,王粲站在那儿朗读碑文。朋友问他:“你能背诵吗?”王粲回答:“能。”他转过身去背诵碑文,结果一字不差。
王粲看别人下围棋,有人欠妥心碰乱了棋子,王粲说他可以凭影象复盘。下棋的人不信,用手帕挡住棋盘,让王粲换个棋盘重摆,结果一子不差。
王粲这记性真是没得说。
昼侍可矣。王粲博闻强记很受曹操赏识。然而曹操不可能只重用他一个人,同时对亲睦、杜袭二人也是青眼有加。
有一回,杜袭被曹操召见,一贯到半夜。王粲生性浮躁好胜,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不知曹公对杜袭说了些什么?”
亲睦笑着回答说:“天下事岂有尽邪?卿昼侍可矣,悒悒于此,欲兼之乎?”(天下事难道有尽头么?你白天侍奉曹公就可以了,为此而怏怏不乐,想要一个人兼顾所有事么?)
看来王粲是个要强好胜的人。
脱眉而去世。王粲二十多岁时碰着“医圣”张仲景。他对王粲说:“你已经患病了,该当及早治疗。否则你四十岁眉毛就会脱落,半年往后去世去,现在服五石汤还有救。”
王粲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认为自己生病也不吃药。
过了几天,王粲又见到张仲景。张仲景负责不雅观察他的神采,十分惋惜地说到:“你为什么讳疾忌医轻视生命呢?”
王粲始终不信张仲景的话,二十年后眉毛果真逐步地脱落,半年后就去世了。
王粲存诗二十几首,以思乡、赠友、描写时局为主,下面赏析一首《七哀诗》。
七哀诗 王粲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顾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王粲的《七哀诗》一共三首,这是第一首,描写他在长安城外所见所闻,表示了他对苦难百姓的同情和哀悯。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西京:指当时汉朝都城长安。无象:凌乱无章。豺虎:指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人,他们在董卓去世后纵并作乱,全体长安城一带无比混乱民不聊生。遘(gòu)患:作乱。遘,通“构”,构成。中国:指都城长安。委:请托。
荆蛮:指荆州。古代中原地区的人称南方的民族为蛮,荆州在南方,故称荆蛮。荆州当时未遭战乱,荆州刺史刘表与王氏是世交,以是王粲去投奔他。
长安城乱象纷呈,豺狼虎豹猖獗肆虐;我只好离开京师,远赴荆州避难。
这四句诗交待时期背景,当时长安一带时局震荡,王粲为了避祸去荆州投奔刘表。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追攀:攀车相送,形容依依不舍。蔽:遮蔽、遮盖。
亲戚悲悲切切,朋友攀车相送;出了城门只瞥见平野之上一片白骨。
当时战乱不止去世伤无数,尸体白骨随处可见。“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满地白骨,冷落荒凉一至于斯。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顾:转头看。
路旁有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把怀里的孩子扔到了草丛里;听到孩子的哭泣声转头看了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狠心拜别。
王粲看到悲惨一幕:母亲狠心抛弃孩子,孩子的哭泣也无法挽回母亲的脚步。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完:无缺,不受损伤。
女子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身死何处,怎么能让咱两个都存活下去?”我实在不忍心听这些话,驱马而走。
身逢浊世,女子自身难保,带着孩子只能一块去世,只好把孩子弃置草丛里,孩子或许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被人收养吧。
墨客面对如此惨剧,实在不忍心听下去,只好离开现场,或许是逃离吧。
“南登霸陵岸,回顾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霸陵:汉文帝的陵墓,汉文帝时政治清明社会稳定,于此时形成光鲜比拟,王粲为此抒发感慨。喟(kuì):嗟叹。
《下泉》:《诗经》中一篇,抒发见乱思治的情绪,与王粲此时的心情恰好符合。
我向南登上霸陵高地,回顾远眺长安城;此时我明白了《下泉》诗作者的心情,不由得伤心嗟叹。
“西京乱无象”,时局混乱,受伤最深的永久是普通百姓,王粲见此惨剧悲从中来,“喟然伤心肝”,束手无策的他只好惦记那承平时代,“南登霸陵岸”。
这是王粲的诗中比较精良的一首,优点是情绪厚重感情饱满,缺陷是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典故不随意马虎理解,使读者不能很好地体会诗的内涵。
王粲的诗大体都是这种特点。
王粲的长处不在诗而在文章,他有一篇短赋《登楼赋》,作于荆州期间。
王粲在荆州时不受刘表重用,而通过“昼侍可矣”的故事我们得知,他是一个奇迹性很强或者说仕途上积极哀求进步的人,刘表对他的冷遇使贰心境十分沮丧。
加之他客居荆州阔别家乡十余年,仕途不顺延长了他的生理韶光,加剧了他思乡的感情。
有一次,王粲登上麦城城楼(一说襄阳城),久客思归、仕途不顺,使得二心坎的忧郁、彷徨、悲惨交织迸发,写下了千古名篇《登楼赋》。
“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抒发他思念家乡的情绪。
“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表达他对天下太平的渴望。
自从这篇文章出身往后,“王粲登楼”便成了一个非常著名的文学典故,紧张用于思乡、登楼、人生不得意等情景。
后世文人利用这个典故的非常多:
杜甫《通泉驿南去通泉县十五里山水作》:伤时愧孔父,去国同王粲。杜牧《题水西寺》:含情碧溪水,重上粲公楼。
文天祥《酹江月》:横槊赋诗,登楼做赋,万事空中雪
李清照《鹧鸪天》:秋已尽,日偏长,仲宣怀远更悲惨
元好问《木兰花慢》:只问寒沙过雁,几番王粲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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