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匹夫关
匹夫关的准确位置,是本日广西都安瑶族自治县东北菁盛乡八甫村落的红水河岸边,从舆图上看,它座落在莽莽群山中红水河的一个大拐弯处,险要可以想见。据《大清一统志·思恩府》记载,匹夫关在“在安定土司东一百八十里红水江北。绝壁万仞,下临大江,鸟道一线而渡。”。峡谷落差大概有100多米,下面还有很多嶙峋怪石,还有溶洞。河水则时黄时青。
匹夫关到底是什么时候建的,没找到确切的记载。当地人有传说,由于这里阵势太险要,一位仙女飞到这里都过不去,只好隐身在关下的石壁里安身。后人就在匹夫关前建了一座庙敬拜之,当地人称为“娘娘庙”,本日还在。这个传说和这座庙折射的,实在是人们对天险波折的畏惧。
舆图上的匹夫关位置
从匹夫关沿红水河过菁盛乡政府五里,到百旺乡交界处,还有其余一座关隘,两块巨石凑成一个天然关隘,像一道门,壁上赫然刻有“灭猺关”三个字。这个“猺”,是古代中原王朝统治者对瑶族的称呼。可以想见,这“灭猺关”,肯定和弹压瑶人的反抗有关联。
回到匹夫关,关口石壁上有两个1米见方的“岠岈”大字,刻于明成化戊戌年(1478年),题名是“中顺大夫舞阴裔岑鐩书。”中国岑姓都尊东汉名将、舞阴侯岑彭为祖。然而,这位岑鐩该当不是汉人,而是壮族。
本日的故事,我们就从岑氏家族讲起。
二
灭猺关
有明一朝,广西壮民、瑶民一贯在武装反抗朝廷。最早是明洪武九年(1376年),被弹压下去后,到永乐二十年(1422)又起来了。当时,思恩土州官岑瑛带兵来帮忙明军征剿,因功获封思恩土州知府。
思恩府,古代广西十一府之一,其统领范围大概包括本日广西的武鸣、上林、马山、宾阳、大化、都安、平果,乃至田东、田阳、来宾等县市。土州则是行政主座世袭的自治政区,思恩府知府即由岑氏世袭。在匹夫关题字的岑鐩,则是岑瑛的儿子。
但后来明朝中期发生在思恩府及周边地区的反明战役,都跟岑氏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本日的湘西、贵州、四川、云南,自古以来一贯因此世袭土司自治管理为主。但是到了明初,随着汉人与西南土著的领悟日渐加深。明朝廷开始考虑取消土司世袭制度,代之以定期调任的官员,对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实施直接统治,这便是“改土归流”。
明永乐十一年三月初二(1413年3月3日),明朝廷率先在贵州铜仁等地废除思州、思南两宣慰司,设立贵州省,自明至清持续几百年的“改土归流”由此启幕。而西南少数民族与明朝廷的抵牾,也因此迅速尖锐——没有人乐意拱手将家族世袭特权相让。
三
思恩土府旧址,今马山县乔利镇政府所在地
弘治十二年(1499),岑氏家族发生内乱。先是家族成员之一的田州(今广西田东)知府岑溥,被儿子岑猇所杀。田州一时群龙无首,于是明军护卫岑溥幼子岑猛回田州继承父职。这时,岑鐩的儿子、思恩州土官岑浚,却将年幼的岑猛挟持在自己手中,直到明廷官吏出面干预才把岑猛送回。
可能是因此对明廷铭心镂骨,弘治十五年(1502),岑浚造出三百艘战船、并建筑军寨十八所,公然起兵背叛朝廷,连破上林、武缘、田州等县。1505年,明廷从两湖、湖广等地调集的10万大军入广西,分六路剿杀了岑浚。
第二年,朝廷决定对思恩府实施“改土归流”,结束岑氏世袭土官,同时以有“失落地之过”为借口,把岑猛降为带俸千户,并迁往千里外的福建平海卫。岑猛不能接管,于是贿赂当权寺人刘瑾,成了田州同知。随后,岑猛逐渐规复实力,开始攻伐周边土官,这等同于公然作反,于是又一场平叛战役打响了。嘉靖五年(1526年),明廷“莫偕总兵官朱麒等发兵八万”进剿岑猛。西南偏远地区一地的兵力,当然无法和朝廷大军对抗,岑猛很快败去世。
四
桂平大藤峡
但是广西的乱局没有结束。
“岑猛之乱”发生时,嘉靖元年(1522年),思恩府田州(今田阳)土官卢苏、王受也起兵作反。同时,周边忻城县一带的八寨,以及武宣桂平之间的大藤峡壮民瑶民,也一贯在武装反抗朝廷,从洪武九年(1376年)开始,平后又叛、叛后又平持续百多年从未间断,参加人数则由几百、几千乃至发展到数万,到嘉靖、万历年间达到高潮。
平灭岑猛之后,朝廷深感广西乱局须要从根子上彻底办理,于是调来了一位牛人。
1527年5月,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守仁兼两广巡抚,总督两广、江西、湖南军事,奉命征讨卢苏和王受。这是阳明师长西席生平中第三次靖乱。此时,他的大号,早已名动天下。一听说王阳明到来,卢苏、王受立时赶来南宁拜见,宣誓归服,表示部下2000将士乐意屈服调遣、争取立功赎罪。
阳明师长西席欣然收受接管了两个土司的输诚。但他的任务不止于此,他还要从根子上办理广西乱局。一番调研后,他得出结论:
第一,广西壮民瑶民激烈反抗,根源在土司、流官贪污暴虐,导致民不聊生。
第二,广西不适宜立时进行改土归流。
这是由于,广西民族浩瀚,地形、地貌错综繁芜,如果完备利用流官,行政本钱极高,且达不到预期管理目标,反而让大小土司、民众离心,这属于吃力不谄媚的事。一句话,广西土著民族的汉化程度,还没有达到可以实行改土归流的标准。
另一方面,广西与毗邻的交趾(越南)时战时和,军事压力始终存在。还有明朝的劲敌蒙古,也在川滇藏接壤处一贯保存着大量残军,如果西南变乱,不用除蒙古军复制南宋末年从西南计策大包围中原的路子。以是,广西在军事上也还须要以土司戍边。在这种情形下强推改土归流,便是“自撤藩篱”。
以是,阳明师长西席的策略是,强化流官权力、提高流官品级,同时保留土司制度,但缩小了他们的领地和实权。驻军则是这一策略履行的强力后盾。明朝廷对此深表认同。
五
思恩府外阳明书院
他平定广西的另一手,是创办书院。1527年11月20日,王阳明开府讲学,着力对少数民族上层人物进行儒家忠义孝悌伦理的训导。
但该打的仗还得打。王阳明一边讲学,一边开始研究平定八寨叛逆、大藤峡叛逆的军事策略。
八寨,分布在在广西上林、忻城两县之间高山密林间,由周遭250公里内的百多个大小村落组成,阵势险要;
大藤峡,在黔江中下贱武宣、桂平之间,两岸高山峡谷,瑶族、壮族在个中散居。明朝廷很早就在这里实施改土归流,又利用食盐垄断和专卖,苛刻剥削民众,这是当地民众始终坚持武装反抗的根本缘故原由。
同情归同情,但对付八寨大藤峡的武装农人,大概阳明师长西席也认为免不了要打一场。而这样的地方,强攻肯定亏损。于是,就像当年神兵天降平定宁王叛乱那样,这一次,他也决定打个出其不虞。他让卢苏、王受等挑选精壮人马,合营本部8000兵马,于嘉靖七年四月三日偷袭了大藤峡,又在四月二十二日偷袭了八寨。而他之前公开兴办书院讲学、始终按兵不动,也未尝没有麻痹对方的意图在。
两场突袭战都是趁夜色打的。惊惶失措的农人军突遭四面围攻,毫无还手之力。史载,在大藤峡,被杀民众达15000余人;在八寨,被杀民众则不少于4000,而且两处沙场明军都是不问男女老少t通杀。
之后,他奏请朝廷获准,将思恩府属十三堡改设九土巡检司,作为土官世袭。个中就有安定土巡检司,一贯存在到民国初年。后来在匹夫关擒获石镇吉的潘梧,其先人潘良便是王阳明时期任命的首任安定土巡检司。
平乱之后,王阳明写下了一首《灭猺诗》,并命人刻在石壁上,地点是本日忻城县古逢乡周安村落罗永岩峒,当时的平乱前方指挥部驻地。
钦旨于兹八寨游,无村落夜泊此岩头。
凶山故意如回顾,恶水无情向北流。
子孙传闻生赋种,屡遭屠戮使人愁。
从此设立千军镇,戮灭猺蛮永绝休。
平乱后,王阳明因肺病加重,向朝廷上疏要求告退归里,上完疏没等回答就走了。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1529年1月9日),他病逝于江西大庚县青龙港(今江西省大余县境内)的船上中,享年57岁,没能来得及回到余姚老家。临终之际,弟子问遗言,他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
王阳明像
那么王阳明的灭猺诗,和都安灭猺关有什么关联呢?
王阳明拜别后,他的后继者没有他的高瞻远瞩,既定策略在积重难返的大明国家体系中,走样变形也是一定的。于是,当地瑶民、壮民连续不断武装反抗到明末,乃至清初。
清康熙九年(1670)年,都安、大化发生瑶民叛逆,安定和周边忻城、都阳三家巡检司一起派兵围剿,清廷也调兵合营作战,四面围攻,把义军赶到八堡(今菁盛八甫,也便是匹夫关、灭猺关一带),瑶民义军2000余人被四面包围,大多战去世。史载“浮尸布满红水河面数十里,鲜血染红数十里河江”。此战,安定土巡检司潘如禄的弟弟潘应基,也在这场战斗中阵亡。战后,潘如禄在八堡石壁上镌下了“灭猺关”三个大字。
上一篇 石镇吉覆亡匹夫关 下一篇 还没想好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