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子雯
来源:诗词天下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王国维在外游学十年后回到家中,看到昔日娇美的妻子青春不再,与影象中的样子容貌判若两人,随即发出这样的感慨。
那时他的妻子莫氏还不到30岁,却由于操持家务、身体孱弱的缘故原由,苍老得不成样子。
以是王国维感叹,妻子的俏丽容颜如春花般凋零。
但宋朝也有一个墨客,在面对年过半百的妻子时,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那便是素有铁汉之称的辛弃疾。
这一天,辛弃疾的带湖庄园中,格外热闹。
奴隶进进出出,来宾推杯换盏,庆祝着女主人的五十大寿。
彼时辛弃疾与妻子范如玉已经携手共度三十年风雨,从少年夫妻到相濡以沫,他们之间的感情愈发深厚。
闲居村落庄,儿孙绕膝,最爱之人依旧陪在身边,这原来该当是最圆满的幸福。
但来宾散去之后,只余两人对坐,辛弃疾却创造妻子彷佛不是很愉快。
他没有直接发问,只默默斟了两杯酒,将个中一杯递给妻子,感慨道:
“还记得新婚之夜,你我同饮合卺酒,如今一晃竟已过去三十年了。”
范如玉的神采并未缓和,反而将眉头锁得更紧,忍不住抱怨道:
“是啊,当年那个妙龄佳人,也变成糟老太婆咯!
”
辛弃疾听罢,不由得失落笑,原来妻子是为此才郁郁寡欢。
他将范如玉牵到书案前,铺好宣纸,故作正经道:
“为夫一时诗兴大发,若有红袖添喷鼻香,岂烦懑哉?”
范如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斜睨他一眼,却也依言细细研起墨来。
辛弃疾下笔如飞,很快就将一首词写好,示意妻子来读。
只看了一行,范如玉便被哄得嗔笑起来。
只见纸上写着:
浣溪沙·寿内子
寿酒同斟喜有余,朱颜却对白髭须。
两人百岁恰乘除。
婚嫁剩添儿女拜,安然频拆外家书。
年年堂上寿星图。
辛弃疾把想对妻子说的话,尽数倾泻进了笔墨之中。
我们共饮下这杯祝寿酒,心中的幸福与喜悦都快满溢出来。
你我虽说都已步入迟暮之年,可你的容颜却还是如此奇丽动人,与年轻时比较也没有半分逊色。
反倒是我,已经变成一个髯毛花白的老头目啦!
言下之意便是,不用担心我会因你年华老去而变心,我还担心你现在瞧不上我这个老头目呢!
如今我们的儿女俱已成家,不用再去操心他们的生活,正是该当好好享受明日亲之乐的时候。
只要身体康健,安然喜乐,一起安度晚年,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虽然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但我还是乐意哄你一辈子。
相爱随意马虎,相守却很难。
这样经得起岁月洗礼的感情,现在看来依旧弥足宝贵。
提起辛弃疾,我们总会提到他的抗金梦,他的热血,他豪迈恢弘的诗词。
但在面对爱人之时,他却收起了铠甲,变得满腹柔情。
从年少时归宋,拜访范如玉的父亲时,两人一见钟情;到官场沉浮,辞官归隐,乃至后来重新入仕,她始终陪伴在他身边。
而辛弃疾能做的,便是把妻子放在心中最主要的位置上,呵护她,疼爱她。
光阴荏苒,未曾变动。
这首词在他的作品中并不出彩,乃至有些冷门,但却教会了我们一个随意马虎被忽略的道理:
如果你要去爱一个人,不能只爱她的春天,你要爱她的四季。
爱她盛放时的俏丽,也陪伴她度过凋零的恐怖。
生活中时常有人会说,夫妻之间相处久了,就会从爱情变成亲情。
没有了激情,没有了神秘感,取而代之的是一地鸡毛的生活。
彷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比起善变的爱情,亲情更为稳定、可靠。
但我们却都忘了,爱情在生活的打磨中,可以少一点浪漫,多一些平淡,少一点激情,多一些任务,但却不能变成亲情。
由于爱便是爱,它是无论何时都会萌发的心动。
纵然那个人年华老去,容颜枯萎,但你在望向她脸上的皱纹时,依旧会有柔情浮上心头。
爱尔兰墨客叶芝在诗歌《当你老了》中写道: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俏丽,
假意或至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这大概便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容貌。
它不会褪色,不会消逝,在韶光的流逝中,反而愈发坚固。
就犹如朱生豪写给妻子的那句情话: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也一定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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