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信男子等巾帼，谁言儿女不英雄”，这是清代女天文学家王贞仪在南京写下的诗句，道出了女子和男子一样，也同样能够取得精彩造诣。从六朝的谢道韫到明清苏州的才女群体，江苏历史上呈现出很多精彩的女墨客、女词人、女天文学家、女科学家。
“咏絮”为何能形容女子多才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中有这样一段判词：“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写的是才貌双绝的薛宝钗，句中的“咏絮”是中国文学史上的著名典故，亦可写作“咏絮之才”，用于形容女子文学才华出众。
宝钗扑蝶
“咏絮”出自《世说新语》，是一个发生在江苏南京的才女故事。《世说新语·言语》载，一个寒冷的雪天，东晋名相谢安调集家人聚会，和晚辈子侄们评论辩论诗文。室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谢安对孩子们说：“你们看，纷纭扬扬的大雪像什么呢？”侄子胡儿说：“漫天算夜雪，彷佛把盐撒在空中。”谢安侄女谢道韫则说：“还不如比作漫天飞舞的柳絮更为恰当。”
谢安高兴地笑了起来，对谢道韫的回答非常满意。谢道韫的父亲是谢安的长兄、安西将军谢奕。谢道韫后来成为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二子、左将军王凝之的妻子。
谢道韫咏絮
“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三字经》中的这句话将蔡文姬和谢道韫列为古代才女代表。谢道韫的故事散见于《世说新语》、《晋书》等书中。谢安很喜好谢道韫，早早就为她的婚事操心。谢安最初为谢道韫挑选的夫婿是王羲之第五个儿子王徽之，但王徽之为人任性放肆，落拓不羁，曾有“雪夜访戴”的掌故，因此谢安将谢道韫许配给了王凝之。
但这位会稽内史王凝之是个庸才，且非常迷信，谢道韫婚后生活并不幸福。王徽之去世于孙恩卢循叛逆后，谢道韫隐居会稽，韬匮藏珠，空隙时写诗著文。《隋书·经籍志》载有其诗集两卷，惜已亡佚。《艺文类聚》保存其《登山》和《拟嵇中散咏松》两首诗，《全晋文》收录其《论语赞》。
谢道韫
除了“咏絮之才”，谢道韫还留下一个经典针言“林下风气”。
《世说新语·贤媛》载，谢道韫弟弟谢玄对姐姐很是推崇，同郡张玄的妹妹也很出众，嫁给了名门顾家。张玄常夸赞妹妹，将她与谢道韫相媲美。有一个尼姑“济尼”对张、谢两家都很熟习，有人请她比较谢道韫与张玄的妹妹，济尼答道：“王夫人神色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也便是说，谢道韫神色洒脱，有竹林七贤一类绅士的风姿。这段话产生了一个“林下风气”的针言，用来形容妇女们闲雅洒脱、从容大方的风姿。
苏州“母子才女”皆有诗集留存
“咏絮”常用来形容女子才华出众，特殊是在文学方面拥有较高的成绩。在江苏文化史上，“咏絮”才女层出不穷，尤其是在明清两代。
南朝时徐州女子刘令娴是文学家刘孝绰的三妹，嫁给了东海徐悱，众人称她为刘三娘。徐悱去世后，刘令娴写祭文，“辞甚惨恻，为世传诵”，感情诚挚动人。徐悱的父亲徐勉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想为儿子写一篇祭文，看了儿媳写的祭文，竟自叹不如，为之搁笔。
唐代徐州女子关盼盼是一代名伎，美妙绝伦，工诗善画，嫁给了徐州守帅张愔。关盼盼是白居易的“粉丝”，能流利背诵《长恨歌》。一次，白居易远游途经徐州，张愔特地约请他来府中做客。白居易目睹关盼盼的舞姿，欣赏了关盼盼的诗文，写下“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的名句。
清代徐州才女倪瑞璇写下大量诗文，可惜30岁就早逝。病笃之际。倪瑞璇将自己的大部分诗稿付之一炬。去世后，她的丈夫徐起泰又在箧中找到倪瑞璇部分残稿，虽已被虫子蛀了大半，整理后仍辑成诗集《箧存诗稿》。沈德潜《清诗别裁》云：“倪瑞璇诗，识见英卓，关系伦理。”
倪瑞璇
江南人文渊薮，文脉悠长，思想开明，官宦人家的女孩从小就接管教诲，呈现的才女亦数不胜数。苏州女子柳如是、董小宛、徐灿、曹贞秀、沈宜修、吴琼仙、叶小鸾、冯思慧、薛素素、汪玉轸、席佩兰、陶菱卿、翁春孙等都是才华横溢的女墨客、女词人、女画家。柳如是、徐灿、沈宜修、叶小鸾、曹贞秀、席佩兰等均有诗文集存世。
潘恭寿 《柳如是肖像》
生活在明末清初的苏州女子徐灿是著名女词人、女墨客，著有《拙政园诗馀》三卷，存诗二百四十六首。她的丈夫陈之遴也是著名墨客，但在明亡清兴后出仕为官。徐灿对故国有深厚的感情，对丈夫降清不能认同，但她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无法直面抗争，因而写下《满江红·有感》、《满江红·将至京寄素庵》，对丈夫进行劝诫和责怪，抒发国愁家恨。
徐灿 彭连熙绘
苏州才女中的沈宜修、叶小鸾是一对母女。诗论家叶燮则是沈宜修幼子。沈宜修著有诗集《鹂吹集》，收诗800余首。叶小鸾自幼善于写诗作画，三四岁时就能背诵《万首唐人绝句》，可惜的是，叶小鸾十七岁时就未嫁而亡。母亲沈宜修撰《季女琼章传》，回顾爱女，读来令人唏嘘。叶小鸾有《返生喷鼻香》集，收诗103首、偈1首、词90首。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曰：“叶小鸾词笔哀艳，不减朱淑真。求诸明代作者，尤不易见也。”
《吴友如画宝》中的叶小鸾
李清照在江苏写下凄绝的“声声慢”另一座江南名城无锡历史上也涌现过浩瀚女墨客、女词人。顾翎、顾贞立、杨芸、邹佩兰、杜敬、侯碧漪是个中精彩代表。清代顾翎寓所名为“绿梅影楼”，她的诗和词多抒写闺愁，柔丽绵邈，而较少哀怨，有《绿梅影楼诗词存》二卷存世。清末女墨客杜敬擅诗文，工音韵，为诗多雄杰之气，不随流俗，对情面冷暖颇有讽刺。
常州乾嘉大儒孙星衍的妻子王采薇，才华不输于夫君。她工小楷，善画，喜吟咏诗赋。王采薇虽然24岁就早逝，与孙星衍一起生活的韶光并不长，但她对孙星衍的学术造诣却产生主要影响。后世论者认为，孙星衍王采薇夫妻诗词风格附近，“所营造的意境清雅。多有超脱世俗的高韵文雅，具有天然超旷的清韵”。王采薇诗“邻舟袅袅歌入烟，明月已让星悬天。来风吹衣恐仙去，白道还疑翠微路”（《喷鼻香草河舟晩》，洋溢着生动自然的艺术魅力，表示了女性较男性更为淳厚自然的个性。
南京文学史上的女墨客多集中在六朝和明朝。南朝刘宋文学家鲍照的妹妹鲍令晖便是一位女墨客。鲍令晖“有才思，亚于明远”（明远，即鲍照），她的诗多为恋歌，倾吐相思之情，如《题书后寄行人》：“桂吐两三枝。兰开四五叶。是时君不归。东风徒笑妾”。钟嵘评论她的诗“每每崭绝清巧，拟古尤胜”。
鲍令晖 彭连熙绘
生活在明末清初的南京女墨客纪映淮（小名纪阿男）才华横溢，诗作清丽典雅，一首《咏秋柳》：“栖鸦流水点秋光，爱此萧疏树几行。不与行人绾离去，赋成谢女雪飞喷鼻香”，曾风靡全体南京城。
清初大文学家王士禛一次因公事来南京，读了《咏秋柳》后大为讴歌，写下“十里清淮水蔚蓝，板桥斜日柳毵毵。栖鸦流水空萧瑟，不见题诗纪阿男”，表达倾慕之情。
纪映淮
一些外省籍的女性文学家也在江苏留下足迹，最著名确当属北宋女词人李清照（山东人）。建炎元年（1127）七月，李清照之夫赵明诚调任江宁（南京）知府。赵明诚提前赶往江宁，李清照带着15车的书本随后前来，于次年仲春到达，夫妻团圆。建炎三年八月，赵明诚在南京病故，李清照悲痛万分，写下凄绝千古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李清照 顾炳鑫绘
李清照在南京还作有《临江仙·庭院深深深几许》，个中名句“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传诵至今。
李清照与赵明诚 道鸿 绘
足行万里书万卷，尝拟年夜志胜丈夫
古代江苏女子多才多艺，在不同领域展现自己的才华，除了女墨客、女词人、女文学家，清代江苏还涌现过一位精彩的女天文学家、女数学家王贞仪。
王贞仪，原籍安徽天长，祖父王者辅搬家江宁(南京)，王贞仪便是在六朝古都终年夜。她不仅善于作诗绘画，还对天文、气候、地理、数学、医学有浓厚的兴趣。她认为女子并不比男子差，曾写诗自勉：“足行万里书万卷，尝拟年夜志胜丈夫”。
王贞仪 彭连熙 绘
王贞仪出自书喷鼻香门第，家中藏书万卷，祖父王者辅对她从事科学研究产生了重大影响，王贞仪后来回忆：“贞仪幼侍大父惺斋公，公细训以诸算法。即长，学历算，复读家藏诸历算善本十余种，潜心稽究十余年。”王贞仪虽然只活了30岁，但人生的大部分韶光都用来从事数学、天文、气候等方面的研究，著有《泰西筹算增删》、《星象图释》、《象数窥余》、《筹算易知》等科学著作。
短暂的生平中，王贞仪日以继夜地不雅观察天上形成的运动规律，还在家中自己制造天文仪器，以灯为太阳，以镜子为玉轮，以圆桌为地球，仿照三者之间的关系。她宣扬阐释哥白尼的“日心说”，她认为地球处于四周都是天空的空间之中，在宇宙中没有绝对的高下旁边之分。她还撰写了《月食解》一文，阐释月食发生的事理。在气候学方面，她能根据云彩的变革，预测短期的景象阴晴雨雾的变革；通过对旱涝晴雨的剖析，估计农业生产的丰歉。
在当时来说，要从事科学研究，特殊是天文研究，必定会遭到封建迷信势力的阻挡，更何况王贞仪还是个“闺阁女子”。但她却没有丝毫退缩，不屈不挠研究她热爱的天文学、数学和气象学。“始信男子等巾帼，谁言儿女不英雄”，王贞仪在很多诗文中表达了妇女也可以和男人一样有所作为，发出了争取妇女地位的叫嚣。
笔墨编辑：余晓辉
技能编辑：沈 洁
作者：于锋，资深媒体人，南京地方志学会理事。长期研究南京城市历史，曾多次得到中国新闻奖、江苏新闻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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