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剧《步步惊心》结局里,若曦去世前,听到忽强忽弱的藏歌遥遥回荡在桃花林间: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步步惊心》剧照
小说借十四阿哥的口说这首诗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写的。这真的是他写的吗?
仓央嘉措,14岁当选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在布达拉宫接管了严格系统的经学教诲。由于他本身并无实权,生活上受到禁锢,听说他热爱自由、纵情声色,因此写下了许多情诗。
实际上,仓央嘉措写的诗都是藏文,后期经由多人层层翻译,才形成了我们本日看到的汉文诗,包括若曦念的这首。
最有名的翻译版本是于道泉和曾缄的。
于道泉精通藏文,采纳了“直译”的办法。曾缄因精通古诗词,在于道泉的译本根本上进行了二次创作,所谓“广为七言,施以润色”,写成了最具有古典气息的版本。
我们不懂藏文,可以来看看,同一首诗两个版本在翻译上的差异。
于道泉译本
第一最好是不相见,
如此便可不至相恋;
第二最好是不相知,
如此便可不至相思。
曾缄译本
但曾相见便相知,
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
免教死活作相思。
网上流传甚广的则是《十诫诗》:
十诫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死活作相思。
《十诫诗》奥妙地把于道泉和曾缄的译本放在头尾,中间进行了大幅的内容扩充,似模似样,毫无违和感,不得不服这一届网友的才华。
仓央嘉措的诗歌,网上谣传者众。另一首流传甚广的《信徒》也不是仓央嘉措写的。
信徒
何训田
那一瞬,我飞升羽化,不为永生,只为佑你安然喜乐。
那一刻,我升起了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到来。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得,只为投下心湖石子。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气息。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喷鼻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相见。
诗中涌现了“经殿”、“经筒”、“转山转水转佛塔“,看上去主人公是僧侣身份,因此很多人误以为诗是仓央嘉措写的,实则是音乐家何训田写的。
有本小说《不负如来不负卿》讲述鸠摩罗什的故事,小说名也出自曾缄译本。
曾缄译本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于道泉译本
若要随彼女的心意,今生与佛法的缘分断绝了;
若要往空寂的山岭间去云游,就把彼女的心愿违背了。
藏文的直译诗,风格方向于口语化,简洁清新,民歌味较浓。翻译成七言诗后,措辞凝练,委婉深情,让人过目不忘。
也并非于道泉的译本不好,他以藏文原诗为底本,更讲究原汁原味地翻译,实在更靠近仓央嘉措诗歌的本意。曾缄的译本则属于二次创作,加入了许多的个人发挥。
国人长期浸淫于汉措辞系统,即便平时没有受过太多汉措辞文学的系统教诲,那份文化习气早已根深蒂固,深入骨髓,影响着我们对笔墨的审美。
中国的古典诗歌,经历了四言、六言、五言、七言等多次的措辞实践和重塑,发展到五言、七言诗,诗的每句字数才被固定下来。特殊是七言诗,成为了最稳定的诗歌字数构造。
经由七言诗改写的诗歌,相称于二次文学创作。电影《暮光之城》有一句英文台词: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 the sun,the moon and you.
The sun for the day, the moon for the night, and you forever.
如果直译的话,便是大口语,我在这个天下上只爱三样东西,太阳、玉轮和你。白天爱太阳,晚上爱玉轮,永久爱你。
这样翻译寡淡无味、平平无奇,网上有大神翻译如下: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
卿为朝朝暮暮。
用了古风翻译,这诗看上去是不是更赏心悦目呢?
诗词词汇有一种粘性。一千多年过去了,它辗转出入于不同的诗词里,熏染了每个作者的气息、情绪,化蛹成蝶,蜕变本钱来不同的它。
我们读到杨柳,脑筋里就会产生特定的意象,也便是现在所说的氛围感。
“柳”,在古代,“留”是“柳”的谐音,大量的诗词写折柳,基调便是送别。
只要看到“柳”这个字,我们就会想到依依惜别之情,想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诗词词汇本身就自带一层诗意,就像美颜滤镜。
这大概便是中华古典诗词的魅力吧。
作者:匪匪
笔墨原创,配图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