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二十一年(1423)癸卯十仲春初六日,柯潜生于兴化府莆田县安乐里柯山(今灵川柯朱);
据传,是年柯潜降生时,霞光闪烁,其屋顶胜似烈火熊熊,乡邻误以为他家闹失火,便纷纭赶来救火。
柯氏入闽始于唐初,高宗李治咸亨元年(670)庚午,陈政母魏妈自河南光州入闽,府兵队正柯敦颐随之,一起上屡建战功,后遂定居漳州。其子孙尊敦颐为柯姓入闽开山祖师。考明代邑人刑部尚书林俊为撰《明奉政大夫浙江按察司佥事柯山柯公塞轩墓志铭》:“柯氏上世晋江人,后晋时[后晋高祖石敬塘天福间(936~946)]大理评事宝始入于莆,居武盛,六世念又居金桥,七世举又居柯山。举由咸淳乙亥(1275)(即恭宗德祐元年)贡士,为管勾官,是时族属衣缨甚富,入胡元无仕者。”
《柯氏族谱》载:柯亮传四世柯宝(字世重,号柯山),以子峡(字庆星)天圣五年(1027)丁卯擢进士,官朝散大夫、户部员外郎。宝以子贵赠承务郎,大理寺评事。柯氏由泉州晋江水沟头徙居莆阳武盛里西山古楼,为柯氏入莆开山祖师。峡传子济,擢英宗治平二年(1065)乙巳科彭汝砺榜进士,官长阳尉。济传子璿,官潮阳令。令之孙昱,赠承事郎,迁本县安乐里,族日以盛。其所居山至今号为柯山。承事郎昱生新之,徽宗大不雅观三年(1109)特奏名、官海丰令。新之生海阳尉嶨,由海阳至柯潜之父原朴,九世皆不仕。“承事郎柯昱祠堂在柯山,即柯状元开山祖师也。扁曰‘柯氏世祠’,万历元年(1573)裔孙主事维骐重修。”(见明工部尚书康大和修万历《兴化府志》卷之二)
柯潜曾祖均实,传子铨,字德平,号桃溪耕叟。德平传子淳,字原朴,号“南轩遁叟”。其娶妻戴氏,生子三:长潜,次江,又次澍。为人父者慈惠以教,为人子者孝悌以肃,为人兄者宽裕以诲,为人弟者比顺以敬,为人夫者敦蒙以固,为人妻者劝勉以贞。柯氏一门九世积德成德,而神明得意,圣心备焉。好德乐善而无求,故上天赐其贵子。
明朝永乐二十二年(1424),2岁潜“生有异质,周岁,家人示晬盘,一无所顾,惟取书展玩,久之,若有所悟者。”祖父桃溪异之曰:“是儿必以文学大吾门。”由是疼爱有加。
明仁宗洪熙元年—明宣宗宣德二年(1425-1427),3—5岁有传,柯潜小时,夜间行路,村落人常见前有二人手持红灯为其引路,灯笼上隐约显出“状元”字样,村落人见之惊异,劝其父母延请名师授教,将来必能出人头地。
明宣宗宣德三年—六年(1428—1431),6—9岁“德行广大而守以恭者荣。”柯潜祖父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劳谦逊己,则附之者众。其积书以遗子孙,恭德慎行,为世师范。《学言详记》云:“若要长,不雅观后养。”
柯潜孩提之时,其祖父就带柯潜求教于名师郑芹。其门人呼为“东河师长西席”。郑芹生父力久,莆阳城内后埭人,为郑彦成次子,少颖敏,工书法,善楷书,擅作文章。永乐五年(1407)丁亥由莆田县学入贡,诸生时与状元林环并称。力久以郡庠生入太学,人谓义举将废,孺人益勉为之,尽卖奁中物无恡惜意。力久以善楷书选入京师,预修《永乐大典》,卒于京,著有文集多少卷藏于家。是时郑芹年方十岁,颖敏知学,孺人效古事之可资勤者,无不为。既学行有成。
天顺四年(1460)柯潜为师母撰《郑母贞一孺人祁氏墓志铭》:“……潜童丱(年幼,旧时儿童束发如两角之貌。)时从师长西席学,孺人爱遇实隆。”
按:童丱:读音是tóng guàn,汉语词语,意思是指童子。
图:古代少儿发型演化图示
1.丱羁:是留胎发,为婴孩发型。
2.垂髫:头发渐长,自然下垂,不束发,头发自然披散在眉上,称两髦,即所谓垂髫。大约相称于学龄前儿童。
3.总角:头发长到可以系缚,称总角,把稳是两个角。此时将头发扎起来。大约相称于小学阶段。
4.束发:指将总角终结,把所有的头发束起来,结成发髻。又称成童。相称于本日的初高中到大学阶段。
《礼记·内则》:成童舞象,学射御。郑玄注:成童,十五以上。根据以上古注,我们认为束发大约是15岁到20岁之间。这一阶段紧张学习儒家经典,朝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方向努力。
据传:柯潜家人望子成龙,将其送往坪洋山石梯书亭拜师求学。然潜小时表似迟缓,久学不开窍,塾师见他“童子不可教也”,就要辞别离去。柯潜对老师情浓意切,送师长西席下山。塾师心中不忍,就对柯潜说:我出个对子,你若能对上,我回去再教你;倘若对不出,你就不必送了,我自己下山便是。塾师举目了望,瞥见一个年轻村落妇挑着一担橄榄上山而来,灵机一动,便出了上题:“女子独行谁敢拦。”柯潜不假思虑回答说:“师长西席欲去我实留。”师长西席听言,十分欣喜。“敢拦”与“橄榄”,“实留”与“石榴”方言谐音,意存双关。真是判若两人,可能是他瞥见了莆田家乡的壶公山神,'聪明花'顿开。
又里中野老村落夫俗云:潜偏居壶山一隅之柯朱村落,常年闭门家居,不谙世事,竟连家门前的壶公山也未然打个照脸,以是生性迟缓,好玩而不怀念书,久学也未然开窍,曾闹出“天”对“鸡屎”的大笑话,足见其聪明花未开。他的塾师认为“童子不可教”,欲辞馆弃其而去。辞别之际,塾师刚巧见到一村落妇挑担橄榄叫卖而来,口吟“女子独行谁敢拦(橄榄)”,逼痴童柯潜续对,潜刚好举目凝思,忽见壶公山神现灵,一时茅塞顿开,灵机一动对曰:“师长西席欲去我实留(石榴)。”喜得塾师回馆续教。此为民间传说,姑且信之。至于诬说柯潜少年聪明花未开,那倒是风马牛不干系之事。可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世之疾此,固久矣哉!
有人若“揣歪,使乖,枉自把内心坏”,“道是生姜树上生,不应一世也随声。”
柯潜在书亭里,发奋攻书,三年间不出书亭一步。这一年柯潜送老师回家过春节,一起沿溪而行,塾师诗兴正起,出了一对子让柯潜对:“夕夜过汀溪,足踏满天星斗。”柯潜对答说:“新春悬古图,手扶万里江山。”塾师高兴非常,柯潜已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
明宣宗宣德七年(1432),10岁宣德七年后,柯潜遂从林廷芳学及门三年,又从方澥学,成二人的得意学生。十岁就外傅喜赋诗(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林廷芳,讳兰,以字行,行十九,号东洲。生于洪武九年(1376)丙辰闰九初七日。林氏世为福清栖林人,曾祖君正。祖宗大,号榕斋。丁元季骚动,避乱于莆田里郑塘,寻徙谷清里后许。自号东洲叟。日惟读书,大游肆于六经与夫百氏子史,而时又寄兴于诗。诗隽永,深得晋魏体。如其撰《寄翁玉修》诗云:“商声倐然至,百草怨东风。不识天生意,而为一折穷。自兹以养晦,兰芷不易逢。”廷芳著有文集五十卷,惜已不传,如其撰《重修木兰陂记》。永乐十二年(1414)甲午,廷芳贡太学。永乐十五年(1417)丁酉秋,以经书领京闱乡荐。永乐十六年(1418)戊戌,擢李骐榜进士,为第三甲第七名,选翰林庶良士。永乐二十二年(1422)升任广东广州府新会令。宣德二年(1427)丁未,以母宋氏丧归莆阳守孝。
同治《福建通志》本传载:“廷芳善吟,诗隽永,得魏晋体,学者多宗之。柯潜尝从之游。”少年柯潜砺志苦学,能尽得其奥旨,积薄而为厚,聚少而为多。
柯潜撰《东洲林师长西席墓志铭》:“……潜少时及门三年,荷师长西席教爱之恩,出于平凡切切。既去而入官,思为师长西席报者,在建勋立节以副平生之期。愧德薄才鲜,未即遂耳。仰止山斗,屡欲一归以请益,未能。及得归,而师长西席逝矣?”
方澥,字源深,号柳东耕老,学者称“柳东师长西席”。
澥于洪武二十四年(1391)辛未十仲春二十八日生,莆阳莆田里澄塘(今荔城区黄石)人。师长西席为闽秘书监方仁岳后裔。
初为国子生,英宗正统三年(1438)戊午以应天乡试中式,为第七人。礼部会试第四十六名。正统四年(1439),澥擢己未科施槃榜进士,为第三甲二十六名,授行人司行人。
“年五十余矣,隐然夙儒,犹执经讲说不已。扣问者纷纭,酬告罔倦。平生尤邃《礼》学,动止语默不少苟。尝叹文公《家礼》虽经诸儒注释,而去取或晦,朝代迁改而冠服不同,于是作《家礼旁附》,书首列图而条析于下,其高弟柯潜尝序行之。未六十,求致仕归。抱经固穷,未尝轻入城府。学者称为柳东师长西席。莆俗自水南徐资茹师长西席家冠婚、丧祭践约《家礼》,至澥又笃是书,村落夫多化之。卒年八十三。”入祀莆阳乡贤祠。(见《闽中理学渊源考》卷五十二)
正统八年(1443),知府陆孜等在莆田里澄塘为行人方澥立“状元坊”。景泰元年(1450)庚午,知府张澜为行人方澥、员外郎陈中等八人在井亭街(即南门内直街)立“耆英坊”。
成化八年(1472),方澥卒于家,年八十。成化九年(1473)癸巳三月十四日,学生柯潜为撰《祭柳东方师长西席文》。
这期间,“里中相传竹岩少时读书山中,夜深有手从窗櫺中入,毛毶毶然。竹岩取勘书朱笔,署“大”字于其掌,怪手顿时不得出,哀号求免,为抹去朱字,乃得脱。与山东王恭靖事颇相类。”见《兰陔诗话》。
柯潜书法对联,图片来自网络
明英宗正统二年(1437),15岁 束发英宗正统二年(1437)丁巳,十五岁的柯潜就能写出文采斐然的八股文,风闻乡郡。在郑芹、方澥、林廷芳三位乡贤名师悉心教诲下,潜苦心孤诣勤学,其“为学莫重于尊师,学莫便乎近其人”,由是聪明花开,学问大进。
十五能为举子文,时林知县廷芳方、行人澥,二人以葩诗名郡中。公从之游,能尽得其奥旨。(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柯潜虽非书喷鼻香门第出身,但良好的家教以及聪明好学的天赋,使其成才。“自幼警敏嗜学,十岁就外傅,喜赋诗,十五能为举子业,时已岿然出朋辈矣。其祖父犹记示埣盘之情景,大喜曰:‘是儿后必以文学光吾门。’”(见《眉山万安为撰《故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柯义冢志铭》)
明英宗正统八年(1443),21岁 弱冠正统八年(1443)癸亥,征补县庠生(按:明、清称府、州、县的生员为庠生),柯潜以弱冠之年中秀才。
是年,知府陆孜等在莆田里澄塘为柯潜老师行人方澥立“状元坊”。
明英宗正统九年(1444),22岁正统九年(1444)甲子,柯潜赴省城福州参加乡试,考中举人,崭露锋芒,领福建乡荐,当赴礼闱,未忍离亲,不果行。
明英宗正统十三年(1448),26岁正统十三年(1448)戊辰会试,柯潜中乙榜,得校官,力辞。入太学,为国子生,与海内外士相切劘,无虚日。
明英宗正统十四年(1449),27岁正统十四年(1449)己巳初夏,国子生柯潜于陈岩求梦。撰《咏九西岳》诗云:“九西岳下白云飞,仙子乘风下翠微。坐稳谈拱传同进,赐签指梦现示机。”
明英宗正统十五年、明代宗景泰元年(1450年),28岁景泰元年(1450)冬,柯潜偕同兴化举人王奎一道上仙游九鲤湖,春游祈梦。遍游九漈,题《湖光台》:“踏破苍苔路几重?云霞深处访奇踪。凌风一啸高台上,声落寒潭赴卧龙。”
九鲤湖瀑布,图片来自网络
是夜,宿九仙祠,二人各自梦见仙翁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书写了一个字,并叫他们嫡径直下山去探求锄地的农夫圆梦。
翌晨,他俩下山探求农夫圆梦,来到莆田境内莒溪村落,果见一农夫在锄地。王奎抢先来到老农跟前向他解释来意。农夫听言以为难堪,曰:“愚夫字识不多,怎能为汝等两秀才圆梦呢?”经由他俩再三哀求,他也就答应了。王生把手伸出,农夫一看,捋着髯毛沉思少焉言道:“恕我直言,我看你此科功名无望”。王奎听了顿然失落色,连忙辩白道:“这是个‘有’字,怎么会解作无望呢?”农夫答道:“凭这个字的形状来说,不就象个落第的举子,背着包袱、雨伞绝望而归吗?”随即柯潜上前亦伸出左手说:“请你不雅观我手上这个字,得中功名有指望否?”农夫瞧了一下,连声道:“好啊!
这是个好字,此科功名必能高中!
”
斯时,王奎听了很不服气,插嘴说:“那是个‘舞’(无)字,也便是说什么都没有的意思,你凭什么断定他会高中呢?”农夫白了王生一眼说:“你看,这个字的形状,彷佛四个人抬着一顶官轿,且前方还挂着一幅喜幡,这难道不是喜登高第,荣归故里吗?”柯潜听了,连忙向老伯作揖说:“感激老伯好谶,此科功名若能造诣,定当备办厚礼登门致谢!
”
景泰二年辛未(1451),竹岩登第之年,有不雅观桥陈姓者,于上元夜分方就寝,闻犬吠,疑有盗也。出见群犬狺然于檐廊下,仰视之,天门洞开,火树银花,有袍笏而骑者,则公也。骇而入告其妻曰:“柯潜必今年状元也。”(见《兰陔诗话》《拙庵拙见》载)
是年仲春春闱,命户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江渊、翰林院修撰林文为考试官。
仲春二十八日丁酉,礼部引会试中式举人等二百人陛见。
三月一日,帝御奉天门策试举人制曰朕惟自古王天下之要……辛未科殿试金榜名录,第一甲赐进士及第共3名:柯潜1451年明景泰二年辛未科殿试金榜第一甲第1名赐进士及第,刘升1451年明景泰二年辛未科殿试金榜第一甲第2名赐进士及第,王㒜1451年明景泰二年辛未科殿试金榜第一甲第3名赐进士及第。
柯潜廷试第一甲第一名,金榜题名,钦点为状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其金殿殿试鼎甲硃卷现拨冗引述如下:
臣闻天下之事,莫不有其本,亦莫不有其要,盖先明诸心,则事得其本。远稽诸古,则事得其要,贤人之治天下,固莫不稽诸古以为之要,而亦曷尝不明诸心以为之本乎。本诸心以治民而致化隆,本诸心以教民而民性复。本诸心以养民而民生,遂故曰心也者。万化之原,万事之本。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为道德功者,固不外乎此心。后世之以是法古为治者,亦不外乎此心。
孟子所谓先圣后圣,其揆一也。董子所谓正齐心专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者,此之谓也。钦惟天子陛下禀聪明睿知之资,备圣神文武之德,居五位之尊,以缵承列圣妙齐心专心之用,以复兴家邦,溷车书文轨于八纮,来玉帛冠裳于万国治化,可谓极其盛功业,可谓极其隆矣。然犹不自满假,复进臣即是廷,降赐清问,欲远求天子王道功德之懿,以大施今天下治教养之仁臣,有以知陛下之心,其即大舜好问好察,文王望道未见之心,真欲听而行之,非以布衣微陋不敷以与天下之计。姑以此试之。臣敢不精白齐心专心以对,扬陛下之明命乎!
谨因圣策所及而条陈之,自古王天下之要有三:曰道曰德曰功。所谓道莫如伏羲、神农、黄帝,德莫如尧舜,功莫如禹汤、文武者,非谓皇有是道而帝王莫能与,帝有是德而皇王莫之及,王有是功而天子莫与,并盖天子王随遇而施其所宜,非谓长于此而不敷于彼也。夫三皇之世,其民皥皥,其俗熙熙,虽无二帝之孝弟以导之,而民自无不亲不逊之患,虽无三王之征伐以救之,而民自无涂泥炭之虞。其所急者在于道焉者也。民未知以是养,伏羲始结网罟以教佃渔,神农始为耒耜以教耕耨,教民日中为市交易而退。黄帝则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于是,民始得其所养,所谓道莫如三皇者此也。
其事之著于易者如此迨夫,尧舜之世开物成务之道已大备,吊民伐罪之功无所施,其所急者在于德焉。盖民既得其所养,而巧伪日生,不可逸居无教,不雅观其克明峻德,慎徽五典,而帅天下以仁,百姓不亲,五品不逊,而敷五教在宽,于是民始得由其教。所谓德莫如尧舜者此也。三代之时承伏羲、神农、黄帝之统,绍尧舜免执厥中之传其所急者,独不在于功乎。盖大水为害于先,桀纣为虐于后,贤人不得不任其责。不雅观其修和府事而致万世,永赖之休取,彼横暴而收四海永清之效。于是民始得安于治,又非所谓功莫如禹汤、文武乎!
此其迹之存于书者又如此。不雅观于易、书,则数贤人所以为道为德之功,无非随遇而施其所宜然,究其心术之精微,欲以治教养于天下,则一而已矣。势有不同,故道德功之施,先后异宜理无或殊,宜治教养之方,古今同等,是故耕桑、贡赋,养之所由;出学校、礼乐,教之所由;兴征伐、刑辟,治之所由。举此古贤人已行之迹,万世之所不能外者也。
陛下嗣登大宝,夙夜惓惓于心,以古贤人之道德功自期,以今天下之治教养自砺,此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也。臣虽愚蠢,岂敢不整一得之愚,以为海狱涓埃之助。陛下诚欲尽驱天下游谈之惰,以事农桑,使各衣食其力;尽约天下浮冗之征,以归贡赋,使各膏肥其体。臣愿陛下心古贤人之心,制其田里,教之树畜,俾大家有常生之产,而禁不耕而食,不蚕而衣之徒,则国无游民而生之者众矣。制节谨度,轻徭薄赋,俾四方咸惟正之供,而凡所用者有养,所养者有用,则朝无倖位而食之者寡矣。如是,人皆得以衣食其力,膏肥其体,而失落所养者无有也。诚欲尽导天下狠戾之顽以从学校,使各复还其善,尽陶天下粗鄙之陋,以由礼乐,使各移易其俗。
陛下心古贤人之心,大兴学校,慎选模范躬行道德以先之使为师者,知以是教子弟,知以是学而时无不可化之人。崇重衣冠,敦尚廉耻,修礼乐以导之,使人皆知礼义之名贵,猥琐之可贱!
而世无不可变之风如是,人皆得以复还其善,移易其俗而违于教者无有也。诚欲尽作天下慵怯之兵,以奋征伐,使各消沮其凶;尽化天下争斗之讼,以远刑辟,使各崇尚其耻。
臣愿陛下亦惟以古贤人之心为心,结之以深恩厚德,使人之于见危也,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临之以信赏,必罚使人之于赴斗也,至去世不变,而临难无苟免,上有效去世之士,斯下无反侧之心矣。道民以政,不若道之以德,使知入则孝,出则弟,下不敢犯上,卑不敢逾尊,齐民以刑,不若齐之以礼,使知少事长,贱事贵,耕者必让畔,行者必让路,下无争斗之讼,斯上有可措之刑矣。如是,人皆得以消沮其凶,崇尚其耻,而岂有外治者哉。
夫治教养之方,臣所陈于前者,陛下不用则已,用则必臻其效。既臻其效,则于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德功,奚不可企及之有哉。在力行之何如耳。伏羲、神农、黄帝开物成务以导天下者莫大,故称曰皇。尧舜渐仁摩义以德宰天下者莫先,故称曰帝。禹汤、文武吊民伐罪,以功济天下者莫急,故称曰王。曰皇、曰帝、曰王,其称号虽殊,而其心则一,曰道、曰德、曰功,其奇迹虽一,而其势则殊,故世之有天子、王伯,犹岁之有春夏秋冬,非势使之然乎。
陛下诚欲措天下于隆古之世,使天子王之称惟一,而无隆杀之别,臣则以为惟当明诸心而已,心同则无所往而不同矣。盖以是心而治民,则征伐有道,刑辟惟中,即诗所谓王猷满盈。易所谓明慎用刑是也。以是心而教民,则学校振举,礼乐兴行,即朱子所谓建学立师,以培其根。周子所谓阴阳理而后和是也。以是心而养民,则农桑之务举,厚敛之患无,即诗所谓星言夙驾税于农桑,田书所谓财赋底慎庶士交正是也。
臣愿陛下始终此心,则始终此治,始终此教,而始终此养矣。矧圣朝太祖高天子、太宗文天子,勤是心以图治。于先,仁宗昭天子、宣宗章天子,勤是心以连续。于后,太上天子承之。神此心于清穆之上,陛下嗣而守之,运此心于九五之尊,远而祖述于前古,近而宪章于祖宗,登用贤才,密勿廊庙,制作礼乐,统和天人。复隆古之盛治,恢复兴之大功,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安得专其美于前哉!
此固陛下己自砺于心者,臣应有司宾兴而来,幸得立玉阶尺寸地,安敢不整平日习之于师,而得之于己者恳恳焉,为陛下重言之乎!
若夫阿意以求恩,降迎以邀宠,则非臣之所学,亦非陛下求言之本意也。伏惟陛下俯垂睿览,臣干冒天威,不胜怖惧之至,臣谨对。
殿试分一、二、三甲以为名第之次。一甲止三人,曰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是科状元曰柯潜,榜眼曰刘昇,探花曰王㒜。第二甲七十五名,赐进士出身。第三甲一百二十三名,赐同进士出身。须知:状元、榜眼、探花之名,制所定也。而士大夫又通以乡试第一为解元,会试第一为会元,二、三甲第一为传胪云。子、午、卯、酉年乡试,辰、戌、丑、未年会试。乡试以八月(秋闱),会试以仲春(春闱),皆初九日为第一场,又三日为第二场,又三日为第三场。是科上御奉天殿,殿试亲赐策问,诸举子对策毕,诣东角门纳卷,出。受卷官以试卷送弥封官,弥封讫,送掌卷官转送东阁读卷官处,详定高下。嫡,读卷官俱诣文华殿读卷,御笔亲定三名次第。及内阁官拆所定三卷,填榜讫,上御奉天殿传制;毕,张挂黄榜于长安左门外;顺天府官用伞盖、仪从送状元归第。
嫡,朝廷赐状元及进士宴于礼部,命大臣一员待宴,读卷、执事等官皆预,进士并各官皆簪花一枝,花剪采为之,其上有铜牌,钑‘恩荣宴’三字,惟状元柯潜所簪花,枝叶皆银,饰一翠羽,其牌用铜抹金;教坊司承应。宴毕,状元及进士赴鸿胪寺习仪。又嫡,赐状元冠带、朝服一袭,诸进士宝钞五锭。后三日,状元柯潜率诸进士上表谢恩。嫡,状元率诸进士诣国子监,谒先师庙,行释菜礼。礼毕,易冠服,礼部奏请,命工部于国子监立石题名。(状元及诸进士冠服:状元冠二梁,绯罗圆领,白绢中单,锦绶,蔽膝,纱帽,槐木笏,光银带,药玉佩,朝靴,毡袜,皆御前颁赐,上表谢恩日服之。进士巾如乌纱帽,顶微平,展角阔寸馀,长五寸许,系以垂带,皂纱为之。深蓝罗袍,缘以青罗,袖广而不杀。槐木笏,革带、青鞓,饰以黑角,垂挞尾于后。廷试后颁于国子监,传胪日服之。上表谢恩后,谒先师行释菜礼毕,始易常服,其巾袍仍送国子监藏之。)
柯潜撰《及第谢恩表》云:“伏以稽古,右文喜值丰亨之运,设科取士,欲求疏远之才,自前代以来,惟我朝为盛。布帛菽粟,浑然三代之遗,月露风云陋矣。六朝之体,盖必先择之有司,夫然后献之天子。是惟圣祖敷求之意,至于文孙恪守而见礼意加隆,人文益著。如臣等性殊朴鲁,学本空疏,呻吟呫哔之间,以岁以月游息范围之内,如天如渊。久蒙作养之恩,并预甄收之数,食芹而羙,虽怀一献之本心,采葑不遗,遽辱九重之清问,荣随宠至,感与愧齐。兹盖伏遇天子陛下,禀上知之,资居大君之位,唐尧之德化,不识而不知;虞舜之聪明,好问而好察。遇大有作为之主,行无所忌讳之时,爰题金榜之名,载锡琼林之宴,维其偕矣。方正席以扪心,何以予之。忽在笥而披体皆不求而至,其何德以当,臣等一饭不忘,岂独报以国土寸心,自誓庶无忝于贤科,再期圣德之益崇,永保天休之滋至,臣无任忻忭踊跃之至。”
叁月十六日乙卯,擢第一甲进士【柯潜】为翰林院修撰。
时柯潜丰神秀颕,资性持重,说笑不苟,其所与游,必斯文雅谊,至倾倒无间。非其类,虽达官要人,气焰薫灼,遇之不交,一语当是。时翰林诸老,多为之引誉。自是凡朝廷有选任、有制作,公皆与焉。
(按:翰林院史官修撰:从六品官名。 唐代史馆有修撰,掌修国史, 宋有集英殿、右文殿等修撰。至元时,翰林院始设修撰。 明清相沿之,一样平常于殿试揭晓后,一甲第一名进士(状元)即授翰林院修撰,位在翰林侍制之下,应奉翰林笔墨之上,分掌词命笔墨,分判院事。)
其《竹岩有引》云:“余承召将赴阙,赋诗十二首留竹岩中,以谢山灵,使知余进有君命,非酬豢乎富贵者。异日归来,不至却回俗驾,尔且录一卷付之行囊,将朝夕览不雅观,以无忘乎初志也。”
《明史》本纪·卷十一载:(景泰)二年春正月庚戌,大礼天地于南郊。壬子,诏天下朝觐官当黜者运粮口外。仲春辛未,释奠于先师孔子。辛卯,以星变修省,诏廷臣条议宽恤诸政。癸巳,诏畿内及山东巡抚官举廉能吏专司劝农,授民荒田,贷牛种。三月壬寅,赐柯潜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明代宗景泰三年(1452年),30岁景泰三年(1452)壬申,刑部尚书薛希琏(字廷器)在莆田大道街及安乐里为辛未科殿试第一人柯潜立“状元坊”。
(弘治 周瑛《重刊兴化府志》卷之九 户纪三:大道街……状元坊景泰三年,刑部尚书薛希琏为辛未科段试第一柯潜立。……安乐里……状元坊景泰三年,刑部尚书薛希琏为辛未科段试第一柯潜立。)
四月,柯潜升右春坊右中允兼修撰。(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国榷》卷二十三:明代宗景泰三年(1452)壬申四月乙酉……修撰柯潜为旁边中允兼旧秩……
(按:右中允:正六品,詹事府右春坊)
五月,预修《历代君鉴》(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参与修撰《天下都志》。
是年,由于“益自淬砺,学行日进,”便被升为春坊中允兼修撰。春坊为太子宫官,是升任翰林院官的迁转之阶。此后,柯潜即为东宫太子朱见深之师。
教读太子,多为内阁宰辅担当,并称东宫三师。东宫置太子侍讲,太子侍读各一人,秩正七品,掌撰著记载,供读经史等事。至明代,其地位更加提高。
五月甲午,(废皇太子见深为沂王,)立见济为皇太子。废皇后汪氏,立见济母杭氏为皇后。(见《国榷》卷二十三)
《明史》本纪·卷十一载:(景泰)三年……夏五月甲午,废皇太子见深为沂王,立皇子见济为皇太子。废皇后汪氏,立太子母杭氏为皇后。封上皇子见清荣王,见淳许王。大赦天下。
《明史纪事本末》卷三十五载:三年五月甲戌,废上皇宗子皇太子见深为沂王,出就沂邸。立皇子见济为皇太子。先是,上欲易储,语寺人金英曰:“七月初二日,东宫生日也。”英顿首对曰:“东宫生日是十一月初二日。”上缄默。至是,上意既定,恐文武大臣不从,乃分赐内阁诸学士金五十两,银倍之,陈循、王文等遂以太子为可易。
其时,代宗朱祁钰废上皇英宗朱祁镇宗子皇太子朱见深为沂王,立己之皇子朱见济为太子。至是,上意既定,恐文武大臣不从,乃分赐内阁诸学士金五十两,银倍之。
惟大臣于谦与柯潜闻之,相顾眙愕,极力反对,群臣皆唯唯署议。
明代宗景泰四年(1453年),31岁景泰四年(1453)癸酉,书成。赐白金文绮。(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景泰)四年……十一月辛未,皇太子见济薨。(见《明史》本纪·卷十一)
《明史纪事本末》卷三十五载:十一月,皇太子见济卒。
明代宗景泰五年(1454年),32岁景泰五年(1454)甲戌会试,柯潜为同考官。(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初制,会试同考八人,三人用翰林,五人用教职(在于外学官)。
《英宗实录》卷二三三载:“景泰四年玄月乙亥,文曰:初,礼部会试,其主考官二人,同考试官,从礼部保举,翰林院官、京官、教官,皆得为之。至是,礼部尚书胡濙言:‘翰林及春坊以艺为职业,宜专其事;京官,由科第有学行者,宜兼取以充;教官,不许充。请著为令。’”从之,故景泰五年(1454)始全摈教职而不用。
三月十五日,临策会试举人。殿试之日,代宗偶行至孙贤处,问其姓名,对曰:“孙贤”。代宗因诵“但愿子孙贤”之句,诸臣疑帝看重于贤,遂取状元及第。有趣的是,此科状元孙贤面黑,榜眼徐溥脸白,探花徐辖面黄,时人号为“铁状元,银榜眼,金探花”。皆榜亦号“金银铁榜”。
《明史》本纪·卷十一载:(景泰)五年……三月壬子,赐孙贤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明史》本纪·卷十一载:(景泰)五年……五月甲子,礼部郎中章纶、御史钟同以请复沂王为皇太子下锦衣卫狱。
五月,柯潜奉诏预修《地理志书》。
三载秩满,进阶承徳郎,封父原朴如其官,母戴氏为安人,赠封其配戴氏、继室俞氏皆安人(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柯潜为大孝子,尝携父客居京师,及父思亲,既归莆阳,其撰《柯隐士来云父亲七月二日到家,连日与客会饮诗以志之》:“严亲四月出都门,暑雨晴时到故宅。流水一溪鸥鹭集,白云三径菊松存。杯中有酒长邀客,花底无人笑弄孙。嗟我未能趋膝下,月明空自断愁魂。”其时浙江秀水人吕原(字逢原),官春坊大学士,特撰《赠柯先生长西席返乡序》,士人争相传颂。
潜事父母,能竭其力。其撰《送士华兄还柯山》诗二首云:
“袅袅东风吹柳枝,宦情乡思两堪悲。谁知驻马分襟处,不似连床听雨时。祖席共倾宫市酒,行囊满载翰林诗。无金堪寄为亲寿,只报安然慰远思。”
“好是同宗两兄弟,相将万里上神京。东风又踏来时路,夜雨常关别后情。船载滩声过剑浦,山连海色见莆城。故宅父老如相问,为道冰衔彻底清。”
明代宗景泰六年(1455年),33岁景泰六年(1455),柯潜祖父桃溪以疾卒。
祖父桃溪公病逝,长孙潜哀毁骨立,泣视公之窆,有涕汪洋。撰《祭大父桃溪公函》:
“惟景泰六年(1455)某月某日,孙男潜闻大父之讣于金台寓舍,不胜摧伤之至,谨为位会哭荐以酒殽而告以文曰:‘呜乎,昔哭大母,今哭大父,其间哭妻、哭妹、哭姑不数载,而遭丧者五也。呜乎天乎,何降讯之深而使我居不能安,食不能甘,病不能愈也。嗟唯大父在褓而孤,耿耿乎若向曙之星,垒垒乎若几绝之缕也。比长,乃知费力立门户,而备尝乎艰阻也。幸而既压复起者,以气节之奇,志虑之大,实群中之俊彦也。始贫而乏,终富而余,以勤俭所积,非暴横所取也。载饬祠堂,修载先塋,而别的力,又营治乎屋宇也。壶山之阳,桃溪之曲,窅乎其幽深者,’栖迟之别墅也。明月浮波,凉风入室,灏乎其凄清者,四季之俦侣也。惟势炎炎,人所趋而我所拒也,惟贫无告,人所弃而我所与也。积书以遗子孙,而谆谆垂训者,惟恐为人所笑侮也。操诚以待乡邻,而形于世止者,无敢或愆于绳矩也。人皆谓天必祐善而若我大父者,百岁可伫也。奈何寿止七十有四,而归骨肉于抔土也。继曠之日,闾里为之罢歌,而饥贫者自哭其失落所也。况潜为孙,尤所教爱者,当何如其嗟苦也。呜乎天乎,恩不能酬,言不能报,徒南望号呼而挥涕之如雨也。呜乎哀哉,呜乎哀哉,尚饗!
”
桃溪耕叟以疾卒,商辂为撰《桃溪叟柯义冢表》。
浙江淳安人商辂(字弘载),英宗正统十年(1445)擢乙丑科状元,初授翰林院修撰,累官至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商辂自幼入太学,潜心苦读几达十年。正统十年以会试、殿试双第一大魁天下,成为明代“三元及第”第二人,时年三十二岁[按:第一人为黄不雅观,洪武二十四年(1391)以乡贡解元夺会试第一,殿试《御戎第》被太祖擢为状元,时年二十八,成为明代第一位“三元及第”状元,故有明一朝仅此二人。]商辂为人平粹简重,宽厚有容。但面临大事,决定大政时则果敢刚毅,不为他人所动。商辂在阁十八年,未曾枉杀一人。马钧阳曾言:“本朝贤相,商公第一。”及其致仕居家,与布衣桃溪友善,过从甚密。
十一月十七日,柯潜恩师林廷芳卒,享年八十。其棺槨衣衾皆尝所自检者,而殡殓有遗命,一遵文公家礼。后以子林敷擢成化二年(1466)丙戌科罗伦榜进士,为第二甲四十八名,官韶州知府,恩赠其父廷芳工部员外郎。史家评曰:“莆人父子登进士第,百有余年仅四家,廷芳一门居其二,称为衣冠盛世。”
是年,柯潜为撰《东洲林师长西席墓志铭》:“师长西席卒之明年,其二孤寓于京师,谓潜曰:‘吾父,子师也;子,吾友也。处师友之厚而铭其墓也,于子实宜。’潜时方膺命往南京主试秋闱,不果作,及抵家,具牲币哭师长西席于灵次,而二孤又速铭,乃退而薰沐谨序而铭之曰:‘师长西席讳兰,字廷芳,行十九,姓林氏。’……潜少时及门三年,荷师长西席教爱之恩,出于平凡切切。既去而入官,思为师长西席报者,在建勋立节以副平生之期。愧德薄才鲜,未即遂耳。仰止山斗,屡欲一归以请益,未能。及得归,而师长西席逝矣?俛仰人间,不知涕泗之横流也。是宜有铭镵(雕刻)诸石,以垂永久,庶几写潜与二孤悽惋之怀。铭曰:‘道之蓄诸身也,不泽于世,则淑诸人,以传古圣贤皆然也。师长西席方进而绌,泽于世者,百不一施,而其淑诸人以传者,浩乎未涯。噫!
虽去世其奚悲。’”
(按:及门,汉语词语,拼音是jí mén,意思是正式登门拜师受业的学生。)
明代宗景泰七年(1456年),34岁景泰七年(1456)丙子五月,柯潜升詹事府属下司经局洗马(从五品) ,仍兼翰林修撰,日益受到重用。修《天下郡志》成,复受赐赍。(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六月,撰《六月望日赐玉桃作》:“圣主龙飞四海安,儒臣济济侍金銮。内园新荐瑶池果,中使传分翰苑官。晓露凝腮喷鼻香汗湿,春冰敲齿玉浆寒。荷恩共许摅忠荩,免与傍人说素餐。”
七月,柯潜奉命出任应天府(今江苏南京)乡试主考官。他怒叱并法办趁夜赶来贿赂求情的举子。因柯潜主考公道无私,科场秩序严明井然。完成录取后,柯潜自谓“得人为天下先。”意即管理天下,必须先得人才。柯潜多次出任考官,拒受拜托,公允拔擢。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舟经淮阳(今江苏省扬州市),士有暮夜投公鬻,私者。公厉声斥之曰:“尔急去,毋自速罪戾。”其人谓公阳却之,固以请以所赂遗公前,公怒,命执之付有司治以法。是秋场屋肃然,录成称得人,为天下先。潜还朝,思归省,未行。
明代宗景泰八年、明英宗天顺元年(1457年),35岁景泰八年(1457),明代宗病重,明英宗在武清侯石亨、左都御史杨善及副都御史徐有贞,寺人曹吉祥等人的拥护下复辟,再登皇位,改元天顺(1457),史称“奇门之变”或“南宫复辟”。
英庙复辟,改元天顺,更授(柯潜)公尚宝司少卿兼职如故,仍许归省。(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按:尚宝司少卿是明代卖力掌管天子印信的机构尚宝司中的高等官员。根据制度,尚宝司设有卿一人(正五品),少卿一人(从五品),司丞三人(正六品)。因此,尚宝司少卿的官职等级是从五品。)
《治世余闻》下篇卷之四载:“景泰二年(1451)科状元叫柯潜。时人说‘柯’与‘哥’同音,不久,被俘的明英宗被放还,退居南宫,在位的为其弟代宗朱祁钰,人们便说这是‘哥潜’之谶。”明英宗朱祁镇在土木堡之败,是明朝由盛而衰的分水岭,也是英宗人生经历跌入第一个谷底。幸好被俘仅一年,蒙古部落首领也先对英宗颇为尊重,想以英宗为人质威逼明廷,不虞明廷竟拥立英宗之弟朱祁钰为帝,史称代宗或景帝。经由一番较劲后,也先以为无利可图,只好送英宗南归。英宗自是被幽居南宫,代宗时时防备英宗复辟。英宗在位二十二年,被俘北居一年,在南宫幽居七年。
英宗复位之后,倒能做三件好事:一是规复宣宗废氏胡氏名号之举,使之葬礼如仪;二是下诏不再囚禁建文帝次子朱文圭为“建庶人”,任其自由活动,受到百官和百姓的至心惊叹;三是废除太祖、成祖、仁宗、宣宗、代宗去世以宫妃殉葬制度,遗诏不再以宫妃殉葬。被史家赞为“年夜德之事,可法后世”。《明史》称英宗在位期间,“无甚稗政(坏政策)”。
夏四月,英宗复立元子见深为皇太子。
是年,柯潜乞归故乡。“公恒以久旷定省为念。至是乞归展觐。”
其撰《谢人馈荔》诗云:“莆中有果名荔枝,君家之品尤绝奇。五月芳林濯枝雨,烧空火实垂离离。摘下殷红三百颗,露叶风枝犹猗傩。可人风味不自赏,却走苍奴远分我。我嗟十年辞故乡,归来见此欣欲狂。笑剥猩囊喷鼻香满指,片片春冰冷敲齿。东坡曾夸十八娘,未必甘喷鼻香有如此。我今为尔一品题,千载垂名继陈紫。”自正统十三年(1448)戊辰,柯潜首试春闱不第,入太学为国子生,到天顺元年(1457)刚好十年,正应柯潜此诗中所吟“我嗟十年辞故乡”之句。
明英宗天顺二年(1458年),36岁天顺二年(1458)戊寅十月,柯潜自莆阳还京。(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明英宗天顺三年(1459年),37岁天顺三年(1459)己卯仲春,奉旨修《玉牒》成。
(按:《玉牒》所指有四:古帝王封禅所用的文书;帝王族谱;典册;神仙名籍。)
明英宗天顺四年(1460年)38岁天顺四年(1460)庚辰,潜奉命偕吕学士原考礼部会试。
是科会试试题为《论语》:“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孟子》:“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礼记》:“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三月十五日,英宗临策会试举人。《殿试策问》:“……朕嗣承祖宗鸿业,孜孜图治,夙夜不遑,于礼乐刑政,亦既备举而并行之矣。而治效犹未极于盛,何欤。兹欲究礼乐之原,求刑政之本,行之以序,而达之不悖,用臻唐虞三代之盛,其道何由。子大夫潜心经史熟年矣,其详著于篇,朕将采而用焉。”
举子《殿试策问》卷经主考官吕原和柯潜审阅敲定,呈送举子王一夔、李永通、郑环、吴英、祁顺等十二人试卷于上,英宗特选第一甲三名:状元王一夔、榜眼李永通、探花郑环。第二甲五十名、第三甲一百三名。仙游举子郑纪名列第三甲十五名。柯潜性高洁,重操行。多次出任乡、会试考官,拒收拜托,拔擢公允,以惜人才开贤路为急务,名臣多所识拔。
柯潜得意学生状元王一夔本姓谢,因祖父避仇外家,冒姓王,及中状元,始复原姓。一夔居官勤敏,累官工部尚书,卒赠太子少保、谥文庄。尚书张瑄诗云:“忠言极谏拯疲民,勉力勤王不顾身。百战能缘王事烈,万家因感使君仁。春日瘴地棠阴满,雨过山城草木新。子占大魁孙血食,皇天应不负斯人。”可谓“骐骥虽疾,不遇伯乐,不致千里。”一夔得遇恩师柯潜,“骐骥长鸣,伯乐昭其能。”
柯潜尝撰《春闱倡和诗序》:“昔欧阳文忠公在礼部考天下贡士,以别的力,倡同事者作为诗歌,以宣底滞、忘倦疲,而又自为文,以序其意,至今士林传为嘉话。余在景泰间,尝两与考士,早夜尽瘁,或至废寝食,未有余力及于诗也。天顺四年(1460)春,余又以菲才谬承上命,从事于饫学多闻者之列,于是稍有空闲,思欲为诗,以载斯文相与之情。而修撰苏州陈君缉熙已倡为之矣。院中传颂,以为奇逸之言,可追古作,遂皆和之。君取稿归,粹为一卷。学士吕师长西席既为之序。而又需余言附其后。夫古人之当雅会,举盛事也,每每见于诗,以传于人,况为国取士,尤事之盛者乎!
然诗者,心之声也。必其心无愧怍,则形于诗皆敦厚和平,悠扬广大之音,而传之于后,足以见君子群居,有从容道谊之乐,为可慕也。否则,为委靡,为哀怨,甚而流于肆以哇,皆适为讥笑之资,辊传无益,而况未必传耶!
方吾人被命入院之时,咸相戒,毋附势,毋鬻私,而与交处亲故之厚者,或去或取,一以直道裁之,未尝少置疑于其间。是以为心,庶乎无愧怍矣。则卷中之诗,皆传后之嘉话也。尚何饥笑之有?惜余诗不能中,度在所当弃,而君独念之,心能不拂于众也,故亦录之。”
柯潜与学士吕原同为会试考官,有落第举子奏考官徇私舞弊。英宗问尚书李贤,贤曰:“此乃私忿,考官实无弊,如臣弟让亦不中,可见其公。”上意始解,乃命九卿会同翰林院考察上奏之人,结果多不能答题意。帝怒,诏令将其枷号于礼部前示众,浇风顿息,足见吕原与柯潜之毋附势,毋鬻私,拔擢公允。
八月初旬日,柯潜老师郑芹母祁氏卒。(祁氏生于洪武六年(1373)癸丑八月十八日,享年八十八。)柯潜为师母撰《郑母贞一孺人祁氏墓志铭》:“去年夏,莆城东郑东野师长西席以书抵潜,视其缄题有异于常,惊怪失落色,亟读之,知母孺人祁氏殁,且葬矣。乃南面哭,挥泪满襟。寻又以书并缄孺人之行状,来使为铭。呜呼,潜童丱(年幼,旧时儿童束发如两角之貌。)时从师长西席学,孺人爱遇实隆。其于没也,宜为铭。况有师长西席之命乎。孺人潜同里人。……师长西席为倡盖至是,家稍充饶,不欲以财累后人,而以素风高义遗之安也。”
八月十七日,柯潜为蔡襄像赞题诗:《题蔡公像赞》
莆阳巨域,人物英英,孰为第一,蔡公端明。精粹之文,金玉照映,遒劲之书,心正笔正。四贤有作,忠义昭昭,君子道长,群邪潜消。吁嗟乎公,名重当时,后千万年,凛有生气。
天顺庚辰中秋后二日翰林院学士柯潜赞
是年,因与学士吕原同任会试主考官,办事负责,秉公选拔人才,得到朝廷的褒奖。十仲春,英宗命潜充东宫讲读官,进阶奉直大夫(从五品),加封潜父原朴奉直大夫、尚宝司少卿兼翰林院修撰。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十仲春命充东宫讲读,官进阶奉直大夫,加封父中允公奉直大夫,尚寳司少卿,兼翰林院修撰。
时镇朔大将军石亨与宦官曹吉祥发动政变,迎英宗复辟,居功骄傲,士大夫争趋其门,而他独不交往。
明英宗天顺五年(1461年),39岁天顺五年(1461),柯潜告假返乡省亲。在省亲期间,柯潜游遍了家乡莆田境内名山秀水。
游览了南泉岩精舍后,撰《游南泉岩精舍》:“好山看不了,倦憩白云边。扫榻剪蕉叶,烹茶分涧泉。鸦翻松影碎,鱼跃浪痕圆。相对忘苔处,风清月满天。最爱南泉好,闲来叩竹关。屋头岩溜白,花底雨苔斑。醉吸杯中月,吟看鸟外山。高人不出户,赢得生平闲。”
明英宗天顺五年(1462年),40岁天顺天顺(1462)壬午,十月初,访莆田城东的玉湖边赋闲在家的工部郎中林时让,撰《绶溪秋月为工部郎中林时让题》:“秋日何处多明月,延绶溪长水清澈。灏气遥涵牛女圩,寒光直射鱼龙穴。林君家近城东楼,湖山家兴常悠悠。良宵见月不能寝,放棹便寻溪上游。于今久作金门客,缨冕留人归未得。小阁低檐不满寻,夜夜开窗坐寥舍。兔影还来照醉魂,只欠溪声与山色。”
十一月二十七日(12月18日),吕原任翰林学士时,以丁忧归,哀毁而卒,年四十五,谥文懿。英宗时御文华殿,顾谓内阁臣李贤曰:“吕原卒,内阁密命之地,今翰林院文学之臣,谁可嗣其任者?”贤首荐潜,曰:“具官臣柯潜,清德粹文,于今罕俪。”上然之,已而不果用。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壬午,吕学士卒,英庙御文华,顾谓内阁臣李贤曰:“吕原卒,内阁密命之地,今翰林院文学之臣谁可嗣其任者?”贤首荐公曰:“具官臣柯潜,清徳粹文,于今罕俪。”上然之,己而弗果用。
(按:“明朝内阁,为明成祖首先确立。乃是明朝建文四年(1402年)至崇祯十七年(1644年)的天子咨政机构,此后权力逐渐增大,后形成为明朝行政中枢。内阁辅臣的人数为一人至七人不等,辅臣奉使出外办事,多自称阁部。明太祖废除宰相。起初,内阁大学士只具有顾问身份,天子为终极决定的权力,而大学士很少有参决的机会。到明仁宗、明宣宗期间,大学士均因有太子经师的恩典,而得以累加至太子三孤身份,地位日益受爱崇。宣宗期间,朝廷事无大小,宣宗均悉数咨询大学士杨士奇的意见而决定。虽然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原吉召见时得以参与各部事宜,然而其还远不如杨士奇等内阁成员得以亲自接见。自此,内阁的权力日益增大,到明世宗中叶,夏言、严嵩等人执掌内阁,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内阁大学士,官名,明代为正五品,包括中极殿大学士(旧名华盖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旧名谨身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紧张职责包括票拟批答、上传下达等。”)
明英宗天顺七年(1463年),41岁天顺七年(1463)癸未仲春,英宗复命以礼部侍郎兼学士入阁之陈文(字安简)与柯潜共同主考会试。不虞闱中动怒,焚去世举子九十余人,举子彭教(字敷五)幸免于难。
明英宗天顺八年(1464年),42岁天顺八年(1464)甲申春,英宗怜惜举子被焚者,并赐进士出身,谕祭于郊,礼部尚书姚夔伏地大哭,哀动百里。八月补试,翌年殿试,彭教夺魁。时年二十七岁。
正月乙卯,明英宗病重。己未日,皇太子朱见深在文华殿摄政。
仲春二十三日,明英宗驾崩。乙亥日,皇太子继位,次年,改年号为成化。十八岁的太子朱见深继续了父亲英宗的皇位,开始了他二十三年的统治,是为宪宗。其性情安静、谨慎、宽和,信赖大臣。恢恢然有人君之度。宪宗尝语诸臣曰:“景泰事曩昔,朕不介意。”
宪宗朱见深即后柯潜以东宫侍从,被擢升为翰林院学士, 授奉政大夫。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癸未仲春,复命柯潜偕陈学士文考会试,未竟会场火而罢。甲申今上登基以侍从恩升翰林院学士。
三月,朝廷有旨选李东阳、吴希贤、谢铎、焦芳、陈音、倪岳、傅瀚、张泰等十八人,俾进所业,入翰林为庶良士,特命柯潜教以古文词学。
(按:“庶良士”,官名。明太祖洪武元年(1368)专属于翰林院,由进士出身,文学、书法精良者任此官。新选中进士文优于文学书法者,入馆学习,称庶良士。三年举行考试,成绩优秀者分别授以翰林院编修或反省等官。余皆分发任主事等职,或以知县优先委任,称之“散馆”,庶良士别称“庶常”。)
是月,尊明英宗皇后为慈懿皇太后,其生母周氏为皇太后。
五月,葬明英宗于裕陵。
宪宗刚登基,就发生了都指挥使门达结纳东宫内侍王纶,密谋由翰林侍读学士钱溥取代李贤辅政之事。门达在英宗晚年深得宠信,而李贤时为内阁首辅,对门达统率的锦衣卫官校“恣横为剧患,贤累请禁止,帝召达诫谕之”。门达因此衔恨入骨,设计构陷李贤,事情败露,英宗也未处置门达。英宗病重,门达蓄意勾结王纶,欲除掉李贤。他们的阴谋被朝臣揭破,宪宗大怒,结果王纶被斩,钱溥被贬,门达因他罪并发,“论斩系狱,没其资巨万”。而与此同时,李贤则进少保、华盖殿大学士,知经筵事。宪宗十分倚重李贤,李贤也“以受知人主,所言无不尽”。但李贤辅政不久,即于成化二年冬卒。
八月,宪宗御经筵,敕潜兼经筵官。
(按:先是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宋代始称经筵,置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官员充任或兼任,以每年仲春至端午节,八月至冬至节为讲期,逢单日入侍,轮流讲读。元、明、清三代沿袭此制,而明代尤为重视。除天子外,太子出阁后,亦有讲筵之设。明焦竑《焦氏笔赞·经筵面奏》:“我朝经筵日讲,非徒辩析经史,为不雅观美也;谓当旁及时务,以匡不逮。”)
柯潜果不负君命,精心选题进讲,奉劝君主“安无忘危,存无忘亡。”天下之事,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于渐习。
柯潜进讲《尚书》云:“益曰:吁戒哉,敬戒无虞,罔失落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熙,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无怠无荒,四夷来王。”这是《尚书·大禹谟篇》。伯益推广大禹克艰惠迪之谟以告帝舜的言语。吁是太息声,虞是度也。罔是勿也,法度是法则制度也。逸是安也,淫是过也,谋是图为也,百志犹百虑也,熙是光明也,咈是不顺的意思。九州之外,其君长世一来见曰:“王伯益将进言于帝舜,先发太息而后戒者,欲帝舜听之精审不可忽也。如何是儆戒无虞言,人君当天下安静无事之时,必常加鉴戒,如未治未安之日可也。”
《竹岩集》卷五·讲章:这无事之时,作为天子,当儆戒者有八件:
第一件是罔失落法度,盖法度以是坚持天下,若不儆戒便废坠了,必修举之不使废坠可也。第二件是罔游于逸,盖安逸是人情之所好的,若不儆戒便放肆了,必禁止之不使放肆可也。第三件是罔淫于乐,盖欢快是民气之所欲的,若不儆戒便过当了,必收敛之不使过当可也。第四件是任贤勿贰,盖贤人君子立心端正,能辅国安民,当委任他,不可因小人之言离间了。第五件是去邪勿疑,盖憸邪小人,立心不正,唯求利己,当退去他,不可因惑乱之言而迟疑了。第六件是疑谋勿成,凡谋为的事于理有不安,于心有所疑便停滞了,不要造诣,如此则凡百志虑自然光明。第七件是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也,且如犯人有罪当诛,此正道也,却饶了,要使百姓称好便违背了正道,即戒之不可为也。第八件是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且如畊者十分取一,此民之常供也。却暴征横敛,以徇一己之私,便不顺民心之公,亦戒之不可为也。伯益欲使帝舜于是八者朝夕戒惧,内无怠于心,外无荒于事,则治道益隆。虽四夷之远,亦莫不爱慕向化,以尽尊主之义,而中土之民服从为可知矣!
臣(潜)谨按伯益之言,罔失落法度,以下是修之于身,任贤勿贰;以下是修之于朝,罔违道;以下是施之于天下,是致治之功也;四夷来王,是致治之效也。伯益推广禹谟之旨,其详如此,爱君愿治之心可谓至矣。夫以唐虞之盛,而君臣之间犹不忘儆戒,况后世之为君者乎!
伏惟皇上诵伯益之言,虞舜之治,则天下幸甚!
翰林侍讲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多兼任詹事府“詹事”,柯潜深知宪宗有严重的口吃,每次上朝,因怕出丑,缺少与大臣对面互换,以是更不愿上朝理政,国事多通过身边宠幸大臣传达旨意。柯潜尝多次进讲,委婉规劝。可是宪宗忠言逆耳,遂使贵妃娘娘和宦官汪直、梁芳有了干预朝政之机会。
宪宗迷信方术,加以西厂、皇庄、侍奉官这三大桩弊政,大大败坏了朝廷的吏治,因此节制宫中大权的嫔妃,及寺人趁机借宪宗之名,大行私利,卖官鬻爵。加之战役、灾荒,致使成化期间朝政极其秽乱。
柯潜如今既为帝师,一片赤心图报国,忘寝废食为君主讲解经籍,启沃圣心,存心良苦,罄竭忠言,冀宪宗天子近贤远佞,周览舆图,审察众职,得知人才和国家之要务,更好稽核和铨选人才,整顿吏治,肚量胸襟精确处理国家大事的韬略,更好行令施权,调兵遣将,进退百官,改革弊政。俗云:“欲心腹过,要纳谠言。”可是宪宗“自差偏自是,令人敢怒不敢言。”
玄月,柯潜奉旨纂修英庙实録。
冬,柯潜上《辞日侍经筵疏》:“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臣潜谨题,为经筵事臣,向蒙圣恩,选为经筵官,更番会讲。今又命臣日侍经筵讲读。臣自惟赋性凡庸,学未知要,荐蒙恩旨,实负忧惭。既知惭矣,而不辞则为怙宠人也。视夫不知惭者,其过尤为深重。因此冒昧上陈,乞寝新命,令臣仍旧会讲,得以窃仰清光,退而勉修常职,以图报称,此臣之至愿也。臣无任恳祈,悚慄之至。”宪宗准其请辞,特赐银币织金袭衣文绮。
明宪宗成化元年(1465年),43岁成化元年(1465)乙酉八月秋闱,柯潜又奉命主考应天乡试。又出任殿试读卷官。殿试后,柯潜再次执教庶良士林瀚等二十四人。
柯潜同考代宗景泰五年(1454)甲戌礼部会试。景泰七年(1456)丙子主考应天乡试。英宗天顺四年(1460)庚辰主考礼部会试。而今,奉命为主考。又为宪宗成化二年(1466)丙戌殿试读卷官。其历事代宗、英宗、宪宗三朝乡、会试,一身正气,拔擢公允,秉公办事,不事权贵,声誉日隆,饮誉朝野。
玄月,上命玄月玉牒成,赐白金文绮。(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明宪宗成化二年(1466年),44岁成化二年(1466年)丙戌,殿试与读卷。是月,再奉旨教授是科进士入选庶良士章懋、李杰、刘钰、过璘、邝文、张鼎、包文、陈岳、黄仲昭、商良臣、庄昶等二十四人。须知庶良士的考选,培养和任用制度,乃是明代对唐、宋以来科举制度的一大发展,也是科举制度在明代发展到壮盛阶段的表现之一。庶良士成为翰林官的紧张来源,而翰林官又成为阁臣的紧张来源。“自及第进士之外,止有庶良士一途,凡华国之文与辅世之佐,咸有赖于斯。”但庶良士选考却迄无定制,明朝廷共开科举五十一次,而个中选庶良士仅三十四次。上欲造就人才,择其年少俊异文优字工者入馆学习,谓之馆选。朝廷委任柯潜以翰、詹官高资深者一人课之,谓之教习。庶良士出路优胜,出路似锦,故自视也甚高,乃至在入仕前不肯屈于佐铨的吏部侍郎和其他五部正卿。
十月赐新刋《贞不雅观政要》一帙(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以示恩宠。
是冬十仲春,诏吏部臣简文学之臣堪入内阁掌密命者数人以闻,吏部尚书王翱(字九皋)复首荐柯潜,其时陈文(字安简)以礼部右侍郎入内阁,升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此人平时以才高自大,在地方任内颇有作为,但入阁后,参予大政随风旁边,无所建树。其不敢采纳吏部尚书王翱的举荐。当时闽中有中朱紫宠冠一时,常属意于潜,冀其一见,欲有所引拔,潜终不为动。以是柯潜又不果用。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十仲春,诏吏部臣简文学之臣堪入内阁掌密命者数人以闻。吏部王尚书翔复首荐公,又不果用。
是月,上时命潜掌翰林院事,潜坚持公道,民气贴服。“平生仗大节,不少贬以狥时,其与人处,和厚怡愉,未赏以贤贵自远。”“师长西席为人风姿凝远,胸次洒落,故发之诗篇,率清新俊迈,如登千仞之岗,天风飒至,爽气袭人。”
翰林院后堂有二柏,为其手植,号为“学士柏”,又于院中构筑清风亭,人称为“柯亭”,后刘文安为院长,凿井于其旁。“柯亭刘井”,一时传为嘉话。
是月,宪宗命令翰林院官员拟进诗赋,为即将举办的元宵灯节助兴。翰林编修、同乡黄仲昭与同官章懋、庄昶三人,认为此举不合时宜,联名上疏《谏元宵赋烟火诗疏》阻之,语云:“今川东未静,边左多虞、江西、湖广赤地数千里,万姓嗷嗷,张目待哺,此正陛下宵叶焦劳,两宫母后同忧天下之日。……古帝王慎小谨微,必矜细行者,正以欲不可纵,渐不可长。伏乞将烟火停滞。”宪宗览疏大怒,三人被廷杖、外贬,京都人士称他们是“翰林三君子”。并与因直言规鉴被谪的状元罗伦合称“翰林四谏”。仲昭贬为湖南湘潭县知县。章懋贬南京大理左评事。庄昶贬桂阳州判官。罗伦谪泉州市舶司提举。柯潜连夜草疏乞请予以宽贷宽免。此疏写得谨慎委婉,方寸拿捏精准,既表达对属官的关爱之情,又从治国的高度,规劝天子开放言路,谛听臣民的呼声。然而遗憾的是,宪宗帝根本听不进柯潜中肯的见地。
柯潜撰《送编修章德懋赴桂阳州临武知县》一诗宽慰遭贬谪的属官同寅:“献疏黄金殿,英英志不回。迁官无愧色,治邑有余才。点易临溪阁,横琴坐石台。闻情幽赏绝,犹似在蓬莱。”
明宪宗成化三年(1467年),45岁成化三年,奉旨纂修《英庙实录》(见《英宗实录》);
八月书成,柯潜进《英庙实录》,擢升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兼翰林学士,进入明王朝高宦行列。上赐宴礼部。兼赐银币袭衣文绮。成化元年至三年(1465~1467年)卖力修《玉牒》和《英宗实录》,书成,宪宗天子满意,柯潜备受夸奖。
(按:“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兼翰林学士:四品,四梁,革带金,佩药玉,馀同三品(三品,五梁,革带金,佩玉,绶用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下结青丝网,金绶环二)。文武官朝服:洪武二十六年定凡大祀、庆成、正旦、冬至、圣节及颁诏、开读、进表、传制,俱用梁冠,赤罗衣,白纱中单,青饰领缘,赤罗裳,青缘,赤罗蔽膝,大带赤、白二色绢,革带,佩绶,白袜黑履。
凡亲祀郊庙、社稷,文武官分献陪祀,则服祭服。洪武二十六年定,一品至九品,青罗衣,白纱中单,俱皂领缘。赤罗裳,皂缘。赤罗蔽膝。方心曲领。其冠带、佩绶等差,并同朝服。又定品官家用祭服。三品以上,去方心曲领。四品以下,并去珮绶。”)
十月,赐《大明一统志》。
明宪宗成化四年(1468年),46岁成化四年(1468)戊子,仲春,侍经筵讲读时,礼部左侍郎(正三品)虚位,铨曹荐柯潜补之,吏部臣疏乞以今阁老眉山万师长西席及公充之,二人皆极翰林一时之选,且意阶是可获大用,名既上,公复不果用(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
以是可知宪宗其人其政,其对恩师入阁多少心存忌讳。
是年,柯潜挺身而出,上《借钱翰林院编修章懋等疏》:“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臣柯潜谨题,为纳言图治事。臣窃惟国家设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以言为职,自宫廷以及内外百司庶府之政得失落,利病无不得言。又虑天下四方之大,可言之事,非六科十三道所能周知,屡降诏旨,许诸人皆得言之以是,广视听之聪明,达四方之壅蔽。期兴治保邦于无穷。追继尧舜勋华之迹于数千载之上也。或其言之不当,近于讥讪者,亦不加罪,盖以其心无非忠君爱国之计,特其识虑有未及在所矜怜,且使直言敢谏之人知朝廷有容人之量,所畅所欲言,所言无不尽。以阴折小人奸佞之谋,繁殖君子阳明之道也。昨者翰林院编修章懋、黄仲昭,反省庄昶联疏言事,陛下责其不知典故,妄语讥议,令吏部俱改调外任。臣惟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无不尊爱其君子,无不尊爱其父,服劳趋事,惟恐不虔,何敢妄为讥议触冒威严,以犯悻逆之罪,取议于天下,遗臭于后来哉!
懋等所言,亦欲少效臣子尊爱之心,但其识虑有未及,不能审事体轻重之宜耳,实非有他也。陛下谓为君父者之于臣子,不宜姑息,少有愆过,须加训惩。然朝廷动遵成宪,未尝有过举之事,而天下四海之远闻其贬斥,将谓陛下过为戏玩之乐,忌人之言,故重为摧折之威,钳人之口。相与惊异骇叹,以为不复得见太平之治矣!
而凡怀忠爱之心,有所见而欲言者皆畏避天威,卷舌自保。陛下复欲有所闻,以资圣德其可得耶。伏乞陛下弘天地之量,追寝前命,俾懋等循省悛改,以图报称。且以开释天下之疑,劝激忠鲠之士,使君子道长,小人性消,则宗社臣民不胜光彩。臣质本凡庸,久叨侍从,不欲使人以丝发议及圣明,故敢冒陈所怀,乞鉴愚忠俯垂听纳,臣无任祈天俟罪,战越悚慄之至。”
七月,涌现了几次彗星。在古代,彗星的涌现意味着不祥。于是宪宗下诏议慈懿太后山陵事,柯潜与翰林院修撰罗璟率僚属上章:“此系纲常,时(彭时)等所言,度几存宜而不失落者从之。”宪宗御便殿,潜奏曰:“朝廷大事,臣子大节,舍是奚所存心。”上嘉纳,召谕而从之。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七月,诏下议慈懿太后山陵事,公率僚属上章论合塟于礼为宜,词甚剀切,既而文武群臣又合词上请,制可之。
十一月二十一日,柯潜生父少卿公卒。
十仲春,宪宗赐讲臣冠服于经幄。时柯潜闻生父少卿公之丧,即乞归莆阳守孝。丁父忧,回家守制。
有司为少卿公请祭。潜陈情且乞营葬,或谓潜乞葬,于礼非宜。潜曰:“人子患不能厚葬其亲,吾尽吾心而已,得请与否,非所较也。”幸而获请,虽去世且不朽。宪宗念恩师柯潜经筵繁忙,并与之葬,盖异数也。
柯潜受恩感激,衔哀就道。抵家择葬地于祖居东一里许和温山。潜既奉几筵,舆图绘形式付其弟通州学正江董成。之时母太宜人在堂。潜既襄事,晨昏诣几筵奠哭,己乃侍母宜人,问安视膳,以养日严。(见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
明宪宗成化六年(1470年),48岁成化六年(1470)庚寅正月初五日,柯潜生母太宜人属疾卒,潜踊哭几绝,有司以闻,朝廷遣官谕祭。继丁母忧,服制未终。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庚寅正月,太宜人属疾卒,朝廷遣官谕祭。
是年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滕昭巡察福建到仙游枫亭,见蔡襄墓上杂草丛生,急发函福建巡按周谟与兴化知府蒋云汉督修蔡襄墓。
十一月五日,修后郡人莆田状元柯潜作记,撰《重修蔡忠襄义冢记》:成化六年春,四方多以灾沴奏闻当宁,皇上既自省厥躬,又召内阁儒臣共图管理;以为莫要于先大臣巡行天下,凡民间病利可兴可罢者,皆许便宜行之。庶几格天心召和气,以康惠亿兆民。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滕自明公在选中,乃奉玺书,建节以来吾闽。首询百司,吏以贪残著闻及朽迈庸懦不事事者皆斥去;而褒奖廉勤慎厚者,使益修其政,以兴太平之治,以上副圣天子敬天劝民之心。既又巡行诸郡,过兴化仙游之枫亭,见道傍有巨碑刻曰:宋端明殿学士忠惠蔡公神道。悚然叹曰:“此非尝为四贤一不肖诗,世称直臣者耶?”遂下马周视其墓,蒙翳榛莽中,急发从吏驰谕分巡按察司周君谟,俾督所司修之。于是周君谟与知府蒋云汉,计其所需木石几何,匠役几何,凡既备,乃以夏六月始事,先封填颓圹,次作享堂及两庑仪门,缭以周垣,又复旁近地入于豪家者。杂植繁木以敝风雨,砻刻欧阳文忠公所撰墓志立于堂中,而以冬十月毕工。方其经始也,或谓义冢在赤湖蕉溪,而此为非是。按墓志载公葬于莆田将军山,岂当时地属莆田,后又属于仙游。因此近有将军墓,故名将军山,今村落夫又呼为蔡山,则因公姓而得名。又况有碑石题识可据,则此为墓无疑。赤湖焦溪去此六七里,则其父母之墓,文忠公亦尝铭之,所谓其里慈孝,其岗平井,即其地也。历岁既久,地里纷更,为子孙者尚亦遗忘,况乡里之人得于传闻者,安得不谬误哉!
任其事而考视详审者蒋公,协力而成者同知习君襄,推官李君俊,莆田知县王君玉也。既成合言属余记,余惟昔赵清献公知杭州,请修吴越王钱氏墓庙,盖以其能保障一隅,臣顺朝廷故也。若忠惠公持行端正,学博而粹于文,立朝为蹇谔之臣,在外有神明之政,风声气烈,熏被乎遐迩,使忠义者增气,谗邪者愧心,其有功于天下后世,过钱氏远矣!
而宅兆不治,行道之人皆为之兴叹,况吾徒沾被其膏馥者乎。此滕公以是倡为于上,而诸君乐相成之,盖其事虽若缓而实急,出于平凡世吏之所不及为,而有以慰吾人景仰先贤之心。遂为记之,以告后之嗣政于此者,知谨视之勿坏。是年十一月五日记。
成化七年(1471)辛卯四月,有诏起复,时祭酒(按:国子监祭酒(校长)从四品)员缺,久难觅其人。宪宗知潜刚方,将用之。
成化七年(1471)八月十三日,本府差儒学训导余肄斋到福建等处,承宣告政使司劄付承准吏部照会,为缺官事节,该奉诏书,学士柯潜便行文书取来,钦此钦遵。潜闻命,但当时柯潜回莆田葬父后又续服丁忧,具疏辞乞终制。他上疏说:“忠君者必自孝始。未有不能尽孝于家,而能效忠于国者也。”柯潜效忠尽孝,举朝皆知,动听肺腑。
其上《陈情疏》云: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臣柯潜谨奏为陈情事。臣原籍福建兴化府莆田县人。成化四年(1468)十一月二十一日丁父忧,回家守制。成化六年(1470)正月初五日继丁母忧,服制未终。成化七年(1471)八月十三日,本府差儒学训导余肄斋到福建等处,承宣告政使司劄付承准吏部照会,为缺官事节,该奉诏书,学士柯潜便行文书取来,钦此钦遵。臣仰惟圣天子诞膺景命,抚临亿兆,日惟缉熙圣德,选用才良,以为制治保邦之本,以固无疆之丕基,故褒显臣工,搜扬侧陋,每勤于圣虑至如臣者,亦在轸念之中,可谓兼收并蓄,待用无遗者矣。
臣祗承德意,揣分奚堪,早夜究图以为酬报之方者,惟有效忠焉耳。然忠自孝始,未有不能尽孝于家而能效忠于国者也。稽之古礼,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以是教天下之孝也。近代每每有夺情起复之说者,是盖有不得已焉。岂经世之常典哉!
臣居常议论,以为世必有负经纶之才,任天下之重者,社稷以之而安,民物以之有育,君子以之安于位,而小人以之有所惮。而不为边陲遐圉以之而辑宁,四海之外重译之人,以之爱慕率服。而不敢肆侮,此书所谓汝翼汝为之臣,诗所谓维屏维翰之士。朝廷之上,决不可一日而无者,乃起苫块以从一时之宜,趋君命以慰天下之望可也。
若夫平凡庸陋之徒,进不敷为世重,退不敷为世轻,岂可以不祥处名,上渎冤旒,释衰绖之服,以进公门哉。臣自揣庸陋者也,执亲之丧未能尽孝,而又辍弃几筵,贪冒宠禄,何能效忠?在野而知礼者,必相与訾笑。曰:“奈何乎,斯人之短丧也。”在朝而知礼者,必执疏而攻曰:“夺情非令典,起复非隽誉也。”史官者揆于礼而书曰:“嗟乎,短丧之人,坏名教也。”臣以一身之微而受众喙之责,蒙垢含羞,将何以立于世乎?
臣又窃谓人子之养亲,苟违旷于一时,犹可补于来日,及其没也,惟有祭奠尽其敬,号泣尽其哀而已。若不待终丧,遽尔远去,后虽追悔,复何所用其情哉!
此臣以是闻命,惊悸措躬无地。既蔽于己,又狥于人,累日迟留而卒不敢就道者,恃陛下睿哲弘仁,必能俯察愚衷,不责以行不俟之礼,而宽铁钺之诛也。
况臣自到家,忧病相仍,身体羸弱,茕茕在疚,心去世形存,又兼左足风气,顽麻艰于步履,将至为世之废人矣。使者匍訇至京,亦惟靦颜素食,何能裨益于事。以上副陛下简任之盛心哉!
伏望圣慈悯臣孤衷,容臣在家医治疾病,以终三年不易不制,免短丧不孝之名,则陛下俯狥曲全之恩,广大无方,与天地等矣。至于终丧之日,幸而苟存余息,即当赴阙伸谢圣恩,退而黾勉供事,竭尽悃忱,以图报称于万一。臣干冒天威,下情不胜惴慄俟命之至,为此具本,令男柯用,声谨具奏闻!
(引自《竹岩集》卷五·疏)
宪宗览疏为之动情,诏许之。
吴希贤《竹岩柯公行状》载:辛卯四月,有诏起复,时祭酒员缺,久难其人。上知公刚方,将用之。公闻命具疏辞乞终制大畧,言夺情非令典,忠君者必自孝,始未有不能尽孝于家,而能效忠于国者也。上览疏许之。
明宪宗成化九年(1473年),51岁成化九年(1473年)八月,因父母相继病故,他悲哀过度,病卒。在家与世长辞。
柯潜向来无疾,至于返莆守孝,久寝苫块,患左足风痹,比免丧久之,犹未平而寒疾继作矣。潜知自必不起,呼学正君与之诀而逝,平生蕴蓄未及少施于天下。时成化九年(1473)癸巳八月十八日也。距其生永乐二十一年(1423)癸卯十仲春初六日,年仅五十一。
潜娶元配戴氏,先卒。继娶俞氏,前南京礼部侍郎纲之女,侧室王氏。
(按:俞纲(?~1478),字宗立,浙江嘉兴人,顺天府学生出身,官至南京礼部左侍郎。景泰元年(1450),升任兵部右侍郎,命参与内阁机务。三日后,俞纲推辞内阁的事情,只担当兵部右侍郎。景泰二年(1451),升任兵部左侍郎。丁母忧,夺情视事,加太子少保,充经筵讲官。明英宗复辟,因在景泰年间能周旋二帝之间,于是革去太子少保,调任南京礼部左侍郎。成化二年(1466),秩满,食正二品俸。成化三年(1467),致仕。)
柯潜葬墓筑安乐里和温山。朝廷遣官谕祭,入祀莆田乡贤祠。
《重刊兴化府志》礼纪十一: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柯潜墓在县东南安乐里和温山。潜父封尚宝少卿兼翰林院修撰原朴墓四,在潜墓西数步。俱成化间朝廷遣官营葬。
《拙庵拙见》载:“后,公(柯潜)属纩之辰,有匠遇于壶山南,车骑甚盛。叩之,告曰:‘我钱多少将偿汝,值在某箧中,可令舍人取之。’匠应曰:‘诺。’趋至其家,闻哭声,讶之,谓己方遇公(柯潜)于壶山,言及钱事,果真。数事近怪,附录之,以俟作《夸坚》、《睽车》等志采焉。”
学生翰林院编修李东阳(字宾之)为撰《祭文》:“维年月日,学生翰林院修撰吴希贤,编修谢铎、焦芳、陈音、倪岳、李东阳,反省傅瀚、张泰谨以喷鼻香帛牲醴之仪再拜,遥祭于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竹岩柯师长西席之灵曰:‘国必有老成,系天下之轻重,世必有公论,别天下之浮沉。然老臣不在年位之高,而在才德之称,公论不恃众人之口,而恃士大夫之心,故见李司隶者,倾龙门之高见。韩荆州者,失落侯封之贵见。欧阳内翰者,叹宫阙之北,西岳之峻,河水之深,而况托师生之分,聆道德之音者乎,此愚于公以是愤懑烦闷而涕泪沾襟也。当夫名冠甲第,词雄玉堂。愚于此时固已识公之文章,秉章绾鑰,衡度精确。愚于此时固已窥公之才略,山静川澄,冰清玉莹,杜苞苴之门辞。起复之命,愚于此时则又见公之德行,若是者非愚之私也,盖天下之所知而公论之所归也。故金滕石室之秘人,莫不以为宜经纶台阁之选,人莫不以为遗,及其降司成之召也,方藉以为重而忧哀累岁,徘徊而未至也。皆憾以为迟,遽谓公一蹶而至于斯也。呜乎,悲泰山之高瞻者,不知其为劳;梁木之坏造物者,不自以为悔,此人情之所同而天道之不可赖也。千里之辞,一觞之酹,又岂特区区门墙之爱而已哉!
’”
邑人学生翰林院修撰吴希贤为撰《中顺大夫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竹岩柯公行状》:“公讳潜,字孟时,别号竹岩,行四,姓柯氏。先世石晋时,大理评事公宝,自泉之晋江迁莆田武盛里,生户部员外郎峡。户部生进士长阳尉济。长阳生潮阳令璿。令之孙赠承事郎昱,迁本邑安乐里,族日以盛,其所居山至今号为柯山。承事生海丰令新之,海丰令生海丰尉峃,由海阳年夜公之父原朴,九世皆不仕。公生有异质,周岁家人示睟盘,一无所顾,惟取书展玩,久之若有所悟者,祖父异之曰:“是儿必以文章大吾门。”十岁就外傅喜赋诗,十五能为举子文,时林知县廷芳方、行人澥,二人以葩诗名郡中。公从之游,能尽得其奥旨。正统癸亥(),征补邑庠生。明年甲子(),领福建乡荐,当赴礼闱,以未忍离亲弗果行。戊辰()试春官,弗第。为国子生,景泰辛未()廷试第一甲第一名,授翰林院修撰。公丰神秀颕,资性持重,说笑不茍,其所与游,必斯文雅谊,至倾倒无间。非其类,虽达官要人,气焰薫灼,遇之不交,一语当是。时翰林诸老,多为之引誉。自是凡朝廷有选任、有制作,公皆与焉。壬申四月,升右春坊右中允兼修撰。五月预修厯代君鍳。癸酉书成赐白金文绮。甲戌会试为同考官。是岁五月预修地理志书。三载秩满,进阶承徳郎,封父原朴如其官,母戴氏为安人,赠封其配戴氏、继室俞氏皆安人。 丙子五月,升司经局洗马,仍兼修撰。七月命往应天考试,舟经淮扬,士有暮夜投公鬻私者,公叱之曰:“尔急去,毋自速罪戾。”其人谓公阳却之固以请以所赂遗公前公怒命执之付有司治以法是科场屋肃然録成称得人为天下先还朝乞恩归省未行。英庙复辟改元天顺更授公尚寳司少卿兼职如故仍许归省。戊寅十月,还京。己卯仲春,奉旨修玉牒。庚辰,命偕吕学士原考礼部会试。十仲春命充东宫讲读,官进阶奉直大夫,加封父中允公奉直大夫,尚寳司少卿,兼翰林院修撰。壬午吕学士卒英庙御文华顾谓内阁臣李贤曰吕原卒内阁宻命之地今翰林院文学之臣谁可嗣其任者贤首荐公曰具官臣柯潜清徳粹文于今罕俪上然之己而弗果用。癸未仲春,复命偕陈学士文考会试未竟会场火而罢甲申今上登基以侍从恩升翰林院学士。三月有旨选进士十八人李东阳等入翰林为庻良士命公教以古文词学希贤不肖预执业焉。八月上御经筵勅公兼经筵官。玄月奉旨纂修英庙实録。成化改元八月,主考顺天乡试。玄月玉牒成赐白金文绮。丙戌殿试与读巻是月再奉旨教庻良士林瀚等二十四人,十月赐新刋贞不雅观政要一帙。十仲春诏吏部臣简文学之臣堪入内阁掌宻命者数人以闻吏部王尚书翔复首荐公又不果用。时命掌翰林公坚持公道民气帖服。八月进英庙实录升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十月赐大明一统志。戊子仲春侍经筵讲读时礼部左侍郎虚位吏部臣疏乞以今阁老眉山万师长西席及公充之二人皆极翰林一时之选且意阶是可获大用名既上公复不果用。七月诏下议慈懿太后山陵事公率僚属上章论合塟于礼为宜词甚剀切既而文武羣臣又合词上请制可之。十仲春赐经筵儒臣七人袭衣冠履时公已闻少卿公丧即其家赐之既而有司为少卿公请祭公陈情且乞营塟或谓公乞塟于礼非宜公曰人子患不能厚塟其亲吾尽吾心而己得请与否非所较也幸而获请虽去世且不朽上念公经筵劳并与之塟葢异数也。公受恩感激衔哀就道抵家择塟地于祖居东一里许和温山公既奉几筵第图绘形式付其弟通州学正江董成之时母太宜人在堂。庚寅正月太宜人属疾卒朝廷遣官谕祭。辛卯四月有诏起复时祭酒员缺乆难其人上知公刚方将用之公闻命具疏辞乞终制大畧言夺情非令典忠君者必自孝始未有不能尽孝于家而能效忠于国者也上览疏许之。初公素无疾至因此久寝苫块患左足风痹比免丧久之犹未平而寒疾继作矣。公自必不起呼,学正君与之诀而逝,时癸已年八月十八日也。距其生永乐癸卯()十仲春初六日,年五十一。娶戴氏,先卒。继娶俞氏,前南京礼部侍郎纲之女。侧室王氏。子一,宗文,王氏出。公早有二子,皆不育。洎宗文生,适吏部荐公入阁,不获。命学士永新刘师长西席戏谓公曰:‘入阁与有子,孰多?’公笑而不答。女二,长适饶州府学郑教授之子,邑庠生叔宽。次亦夭,俱戴出。俞宜人有贤行,事舅姑内外无简言,抚宗文如己出。宗文以荫入中书科习字,后授中书舍人。公身后可无憾矣。公正生负直气,操行介特,发而为文,峻整有法,类其为人。尤长吟咏,兴至举笔立就,清新微婉,绰有风致。所著有《竹岩稿》多少卷。性尤喜游,供职之暇,偕诸心腹,穷览胜概,雅歌投壶,分韵赋诗,襟度豁如也。既综院事,润色公宇,即词林后圃,结清风亭,凿池蒔莲,决渠引泉。公退宴坐个中,又翛然若真登瀛州者。至于遇事感发,辞吐侃侃,扬榷古今,毅然自大。噫,如公者,可谓动静不违,守之以正者矣。故虽官庶僚,已系天下之望,位日通显,望日隆重。虽尝以圣贤之学,经济之谋,启沃圣心,而未见柄用,夫用与不用,非以是论公也。公孝友天性,爱二弟,抚育从子,始终无间。因念季弟之早亡也,悉以先公所构寝室让与其子宗璧,而自与学正君别作室于都厅之东西,以俭约自居。而其睦族人也,尤笃恩意。先是是族有戍瞿塘者,父子相继去世溺,一子清尚动,未有知识,公闻之恻然,亟取以来,以长以教,洎有立始遣归,其行义大都如此。公之卒也,巡抚福建都御史江浦张公以闻,宗文遂以某年月日葬公。先期遣人走京师乞铭,表于当朝。钜公谓希贤故学生,宜有述。希贤愚不肖,闻公将北上,方以晨夕得亲炙为庆,奚忍遽闻其讣,而与之永诀耶!
又奚忍执笔而为之论撰耶!
虽然师生义重,不可终辞,敬录公履历之大者如右,庶立言君子有所采择云。”
(按:“词林”,泛指文人之群,又为翰林之统称。明洪武初于皇城内建翰院,扁曰“词林”。)柯潜既为宿望(老成望重之人),其才学德行荫映玉堂(唐宋往后,称翰林院为“玉堂”。)
其先前故交,赐进士、资善大夫、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知制诰经筵官眉山万安为撰《故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柯义冢志铭》:“公姓柯,其先泉之晋江。……公自幼警敏嗜学,十岁喜赋诗,十五能为举子业,时已岿然出朋辈矣。其祖父喜曰:‘是儿后必以文学光吾门。’从同邑知县林庭芳、行人方澥,受经悉得其底里。正统甲子领福建乡荐。戊辰会试中乙榜,得校官,力辞。入太学,与海内士相切磋,无虚日。景泰辛未会试,中第十二,廷试第一,擢翰林修撰,声名遂闻天下。公入翰林,喜从诸老游,益自淬砺,学与行日有进,诸老亦看重之,每为之引誉。……一日寒疾作,亟召江嘱往后事,语毕而逝,实癸巳八月十八日也。巡抚御史张公瑄以闻,上嗟悼久之,命礼部谕祭,工部营葬域,一时卿大夫莫不哀而惜之。素相厚者又发之诗歌以泄其思。呜呼!
公存心也端厚,持身也廉而介,发为文章,峻整有法度。诗词清婉有风致。……其握院章事,钜细惟公是处,僚属至今称颂之。其教庶良士,抗颜课程之赖以成才者凡几辈。及修史,则纪述详而予夺。当其侍经筵,则以道德仁义陈说,仰期启沃圣衷。公历仕虽久,然恒以文学在侍从,故见于职业者若此。使天假以年,则朝廷必有大付讬,公亦必有大树立。而今已矣,卿大夫以是哀而惜之,夫岂矫情也哉!
……宗文上卒之明年十仲春十五日,葬公于安乐里和温山之原,乃具公履之概,遣人诣京,往请修撰吴希贤为状,征余铭墓石。余念与公居翰林余二十年,纂修接席,进讲则连裾同被,命升学士,升詹事而内阁礼部之举,又皆与公同,则知公之悉者莫余若也。今公之葬,非余铭谁铭,而余铭之亦岂矫情也哉!
铭曰:‘蓄德以为本车兮,秉文以为旟驾,飞黄栖迹于玉除兮!
方瞩望为邦家之基,展所蕴以弘济乎!
海隅奈倐蹶于天衢兮,俾人怀耿耿而徒日伤吁。’成化甲午夏六月望日。”
邑人天顺丁丑(1457)进士,刑部尚书彭韶(字凤仪)谒祠《像赞》:“高材远韵,清标粹学。抡魁之中,崭然头角。玉堂宾詹,敛博施约。四海望之,北斗乔嶽。若究其用,庶兴礼乐。”
太常寺卿陈音(字师召)撰《梁溪胜会诗序》:“是卷以传独非幸欤,师长西席所志远大,未尝以文士自名,然弸中自彪于外。诗文笔翰,清新高古,出于天趣之自然,不假敦琢而成,盖号文士者所不能追,文魁君得藏于家,以为其子孙传世之宝。其幸又何如?音始从师长西席游,瞻仰道德之暇,心亦慕其文词,以为徐求而得之未晚也,不虞师长西席没,虽欲其只字不可复得,则览此卷得不自鸣不幸欤,虽然,此予之私也。”
翰林院修撰吴希贤撰《游文峰岩诗稿跋》:“师长西席为人风姿凝远,胸次洒落,故发之诗篇,率清新俊迈,如登千仞之岗,天风飒飒,至爽气袭人。”
学生李东阳为翰林院修撰之时,柯潜在翰苑日,手植二柏于堂后,久而葱郁。东阳课庶常,以学士柏命题,复自衍长歌一篇,馆阁诸公争属和之。康熙十八年(1679)应博学鸿词科,授翰林院反省朱彝尊(号竹垞)云:“翰林院后有井,刘文安所凿也。亭二间凡八楹,柯学士所筑也。井在左,亭居右,至今入翰苑者,以柯亭、刘井为佳话。而堂后柏二株,亦学士所植,李长沙(东阳)选馆受业于柯,后李教习庶常,以《学士柏》为题,汪良士俊有‘一日百回行树底’之句。李痛惜有感,衍为长歌,倡和成卷,以贻学士之子,使藏焉。盖学士汲引后进,孜孜如不及。二百年来树犹勿翦勿伐,至今想其文采风骚。”
《明史》卷一百五十二·列传第四十载:“柯潜字孟时,莆田人。景泰二年举进士第一,历洗马。天顺初迁尚宝少卿兼修撰。宪宗登基,以旧宫僚擢翰林学士。《英宗实录》成,进少詹事。慈懿太后之丧,潜与修撰罗璟(学仲明)上章请合葬裕陵,廷臣相继争,未报。潜曰:‘朝廷大事,臣子大节,舍是奚所存心。’与璟皆再疏争,竟得如礼。连遭父母丧,诏起为祭酒,固乞终制,许之。未几,卒。潜邃于文学,性高介,为学士时,即院中后圃构清风亭,凿池蒔芙蓉,植二柏于后堂,人称其亭为柯亭,柏为学士柏。院中有井,学士刘定之所浚也。柯亭刘井,翰林中以为嘉话云。”
清纪昀、陆锡熊、孙士毅主纂《钦定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七十·集部二十三·别集类二十三载:“业绩具《明史》本传。潜当时负词林宿望,流风余韵,荫映玉堂。尝就后圃结清风亭一区,手植双柏,数百年传为古迹。即所谓柯亭与学士柏。柏已不存,而柯亭之号得入御制《临幸翰林院》诗,其名益著。惟文集乃传本甚稀,据集首董士宏序,则原集在嘉靖中曾经刊板,然今福建所采进本,仅属抄本。又据康太和序,知当时已多阙逸,今则康序中所称《记盆鱼序》、《愚乐》等作,亦俱未见,殆更为后人妄有刊削,弥致散亡。抄录亦多舛误,弥失落其真。今便是集所存诗文各一卷,重为订正,并从郑岳《莆阳文献》、郑王臣《莆风清籁集》中录诗十首,文二首,为《补遗》一卷,附缀于未,以存梗概。其诗冲淡清婉,不落路子,文亦峻整有法度。盖其时何、李未出,文格未变,故循循轨度,犹不失落明初先正之风焉。”
弘治《兴化府志》载:“莆自洪武以来,登朝士大夫未有秩正四品者,自庭修始得之,人以为荣。”天顺三年(1459)三月卒,上遣官赐祭。庭修著有《士苴集》十卷,诗《梅花百咏》等存世。遗石有为翰林侍读林文书《兴化府碑学记》篆额。读者据笔者累引可知:明代莆阳人才济济,作家辈出,“大家握灵蛇之珠,家家抱荆山之玉。”状元柯潜所云“虽然莆一隅耳,讵知天下无敌手乎?”于此见公之问学自修,老而弥笃,非寻长浅学,辄自持其所有者为可及也!
嘉靖三十二年(1553)春,柯潜四世从孙维骐携新编《竹岩文集》入京师,乞邑人康大和(字原中)撰《竹岩柯师长西席文集序》:“余自束发游庠时,则闻莆先辈竹岩柯师长西席以抡魁官宫詹,学士清德粹学,流誉词林,私心实切响往。比承乏翰苑,咨访故实,见翰署之后有亭,翼然曰‘柯亭’。有柏苍然曰‘学士柏’,徘徊瞻眺,相望依依,令人欲执鞭以从无由也。岁癸丑(1553),其从孙司徒郎在告奇纯氏,余友也,授简入京师,以《竹岩文集》赐教,且属以序。余受读而毕业焉。其诗冲澹清婉,不落畦径,庶几登陶、谢、王、孟之堂。其为文平妥整洁,不事浮葩艳藻,佶屈聱牙之习,而风神气格迥出凡近,中间如《陈情疏》、《复郡侯书》,与夫《记盆鱼序》、《愚乐》等作,尤见其主持伦常,翊扶世道,挽正风尚。视媕阿脂韦,以哗世取宠者自较然,览者不必生同其时,已可想见其人矣。盖公之生也,实钟八壶之秀,大魁之年,兹山先鸣,其系于莆者非小,令少需之遘泰逢阳,翼辅昌运,其建树必大可不雅观。而官不过宫詹,寿仅逾五十,谓非数为之厄哉!
虽然,公之声华节概,载诸国史,郡乘,耿耿如存其不朽者固自有在。是集虽阙逸尚多,然凤凰芝草,以少为瑞,因知其必传于世无疑也。奇纯氏积学砺行,克世其家而蒐遗订误,是集之传,实赖之。和生也晚,步骤未能,岂敢序公之文哉?特以乡邦后学,仰止之私得附名其末,为幸云尔。集凡十八卷,诗四卷,文十四卷。嘉靖甲寅(1554)五月之望,赐进士通议大夫、南京礼部右侍郎,前掌翰林院事、侍讲学士、春坊谕德同修国史会典,邑后学康大和谨序。”
嘉靖三十四年(1555)乙卯春仲春,武进人董士宏,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奉敕整饬兵备浙江按察司副使前来守兴化,其撰《竹岩柯师长西席文集后序》:“明兴抡魁,天下学士大夫仰之,以为异人者,有如莆竹岩柯公。予窃景仰久矣。逮领符蒞郡,谒乡贤祠,公神盖凛凛,然访其家,从孙希斋师长西席,则先君同进士也。因获读公集及吾师砺峰康师长西席首序,益想见其为人。从而叹曰:‘公没几何年,遗文犹闭弗显。表章先哲,非有司事哉!
’乃捐金以佐锓梓。既成,士弘谨拜稽首缀于未简曰:‘……则公函其古欤杰欤,愚不敢僭评,则既反复展玩而觉之古也,而非迂也;杰也,而非奇也。’盖砥躬炳业,体物贲藻,吐之宽裕,略无仿照之劳,纤弱之态,倬乎钜儒之伟譔,宗匠之良规也。其及第,十年遂柄南宫,文衡得士,陈士贤拔第一。历宫詹翰林学士,握院篆,两教李文正、林文安诸公,皆名臣。……乡会程式之文士,至今诵之。每大篇出于鼎吕,故京师有柯家文章之称。邻郡柄貂,气焰薰灼,欲得公一言,竟不可致,其文价之重似此。内阁李文达公欲引共事,薄海内外咸郁具瞻之望,使天假年,以其文辉华纶诰,藻饰礼乐,足以弁冕于先朝,竹帛于来世。”
明成化十四年,佥事林克贤在东厢玄妙不雅观左改故苏侯庙地为柯状元潜祠,
(弘治 周瑛《重刊兴化府志》礼纪十一:成化十四年国朝柯状元潜祠在东厢玄妙不雅观左,故苏侯庙地。成化十四年,佥事林克贤改为是祠。)
清光绪十三年(1887),江苏六合(今南京市)人、莆田知县徐承禧在《石藜谷柯氏族谱》中提出了一项主要建议,他认为莆田县城隍该当有一座独立的寺院,而不应该长期设在府城隍东庑“十八司”官厅主持阴政。这一发起终极匆匆成了莆田县城隍庙的建立,而令人惊叹的是,徐承禧将明景泰二年状元柯潜的生辰放入城隍像内,尊柯潜为莆田城隍。
今柯氏宗祠通用联云:“七世联登九进士,八闽独占一状元。”“身占春鳌,文邀天眷;庭栖异雀,诗赋名流。”上联典指状元柯潜,下联典指宋代朝散大夫柯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