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第一个较有名的契丹墨客是耶律倍。他博览群书,对汉文化颇为神往。现存《海上诗》一首: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山”是契丹小字,其义为“可汗”,与汉字之“山”形同义异。“小山压大山”实际上是写太后立德光,自己虽有太子却被摒弃之事,这是契丹文和汉文合璧为诗的范例例子。墨客利用汉字“山”的意象与契丹文“可汗”的意思的巧合,使此诗既有光鲜的意象,又有深微的隐喻义,故后人夸奖说:“情词凄婉,言短意长,已深合风人之旨矣。”(赵翼《二十二史札记》卷二七)
契丹女墨客萧不雅观音、萧瑟瑟的造诣也颇可不雅观。萧不雅观音的诗作比较多样化,既有雄豪俊爽,颇见北地豪放气概之诗,也有委婉深曲之作。前者如《伏虎林待制》: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老虎不平膝降服佩服。
粗犷奇崛,气势非凡。后者如《怀古》:
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借咏史以兴发感慨,深婉蕴藉。她另有《转意院词》十阕,情绪深厚,意象细腻,向称佳作。萧瑟瑟的诗颇含政治见地,现存的《讽谕歌》、《咏史》都是讽谕朝政的。前者说:“勿嗟塞上兮暗尘凡,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枕燕云。”诗中指出国家面临的危难,劝谏朝廷励精图治。后者则借史实来讽刺朝廷的阴暗壅蔽,大厦将倾。两诗都稍嫌直露,但情绪激切,风格旷达。诗用骚体写成,句式参差错落,具有较强的力度。
在契丹人的诗作中,篇幅最大、且最具范例意义的莫过于《醉义歌》。此诗署为“寺公大师”作,作者当是一位僧人。原诗用契丹文写成,后由元初的耶律楚材译为汉文,今即保存于楚材的《湛然居士文集》中,译文为七歌行体,长达120句。此诗从重阳节饮酒入手,多方面地抒写了对人生的感慨,表示对隐逸生活的喜好:“我爱南村落农丈人,山溪幽隐潜修真。老病尤耽黑甜味,古风清远途犹迍。鼓噪避遁岩麓僻,幽闲放旷云水滨。”也表现出要以佛道思想来消解人生烦恼的意愿:“问君何事徒劬劳,此作甚卑彼岂高。蜃楼日出寻变灭,云峰风起难坚牢。芥纳须弥亦闲事,谁知大海吞鸿毛。梦里蝴蝶勿云假,庄周觉亦非真者。”由于议论浩瀚,艺术传染力有所减弱,但全诗构造开阖有致,脉络光鲜,是辽诗中最出色的长篇歌行。原诗虽用契丹文写成,却利用了许多属于汉文化的典故,是古代诗歌中各民族文化相互领悟的生动例证。
相形之下,辽诗中汉人的创作造诣不大,但也偶有佳作。如赵延寿的《失落题》:
黄沙风卷半空抛,云重阴山雪满郊。探水人回称帐就,射雕箭落着弓抄。鸟逢霜果饥还啄,马渡沙河渴自跑。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写北国景物生活朴实粗豪,很能表示北方民族的本色。
辽诗所存作品虽然不多,但它既表现出契丹人的民族性情及其社会生活状况,又表示出他们逐步接管汉化的过程,具有较高的历史代价和艺术代价。
辽代诗词留存下来的仅有70多首,虽然不多,但它既表示出契丹人的民族性情及其社会生活状况,又表示出他们逐步接管汉化的过程,具有较高的历史代价和艺术代价。这里选的22首诗词是个中较好的作品。诗(12首)
●赵延寿
失落题
黄沙风卷半空抛,云重阴山雪满郊。探水人回移帐就,射雕箭落著弓抄。鸟逢霜果饥还啄,马渡冰河渴自跑。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耶律弘基
题李俨《黄菊赋》
昨日得卿《黄菊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喷鼻香,冷落西风吹不去。
●萧不雅观音
怀古
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伏虎林应制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平膝降服佩服。
●耶律倍
海上诗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萧瑟瑟
讽谏歌
勿嗟塞上兮暗尘凡,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
咏史
丞相来朝兮剑佩鸣,干官侧目兮寂无声。养成外祸兮磋何及,祸效忠臣兮罚不明。亲戚并居兮藩屏位,私门潜畜兮爪牙兵。可怜往代兮秦天子,犹向宫中兮望太平。
●王枢
三河道中
十载归来对故山,山光依旧白云闲。不须更读元通偈,始信人间是梦间。
●马植
绝句
朔风吹雪下鸡山,烛暗穹庐夜色寒。闻道燕然好,晓来驿骑报安然。
●寺公大师
醉义歌
晓来雨霁日苍凉,枕帏摇荡西风喷鼻香。困眠未足正展转,儿童来报今重阳。吟儿苍苍浑塞色,客怀衮衮皆吾乡。敛衾默坐思往事,天涯三载空悲哀。正是幽人叹幽独,东邻携酒来茅屋。怜予病窜伶仃愁,自言新酿秋泉曲。凌晨未盥三两卮,旋酌连斟折栏菊。我本清癯酒户低,羁怀开拓何其速。愁肠解结干万重,高谈几笑吟秋风。遥望无何风色好,飘飘渐远尘寰中。渊明笑问斥逐事,谪仙遥指华胥宫。华胥咫尺尚未及,人间万事纷纭空。一器才空开一器,宿酲未解人先醉。携棋挈榼近花前,折花顾影聊相戏。平生岂无同道徒,海角天涯我遐弃。我爱南村落农丈人,山溪幽隐潜修真。老病尤耽黑甜味,古风清远途犹迍。鼓噪避遁岩路僻,幽闲放旷云泉滨。旋舂新黍爨喷鼻香飰,一樽浊酒呼予频。欣然命驾匆匆去,漠漠霜天行古路。穿村落迤逦入中门,老幼仓忙不宁处。丈人迎立尾杯寒,老母自供山果醋。扶携齐唱雅声清,寒暄温语如甘澍。谓予绿鬓犹可需,谢渠黄发勤相谕。随分穷秋摇酒卮,席边篱畔花无数。巨觥深斝新词催,闲诗古语玄关开。开杯属酒谢予意,村落家不弃来相陪。适遇今年东鄙阜,黍稷馨喷鼻香栖畎亩。相进斗酒不浃旬,爱君萧散真益友。我酬一语白丈人,解译羁愁感黄耇。请君举盏无言他,与君却唱醉义歌。风云不与世荣别,石火又异人生何。荣利傥来岂苟得,穷通夙定徒奔波。梁冀跋扈德何在,仲尼削迹名终多。古来此事元如是,毕竟斟酌何怪此。争如终日且开樽,驾酒乘杯醉乡里。醉中佳趣欲告君,至乐无形难说似。泰山载斫为深杯,长河酿酒推敲之。迷人愁客世无数,呼来稻耳充罚卮。一杯愁思初消铄,两盏迷魂成勿药。尔后连浇三五卮,干愁万恨风蓬落。胸中渐得春气和,腮边不觉衰颜却。四季为驭驰太虚,二曜为轮辗空廓。须吏纵辔入无何,自然汝我融真乐。陶陶一任玉山颓,藉地为茵天作幕。丈人我语真非真,真兮此外何足云。丈人我语君听否?听则利名何足有。问君何事从劬劳,此作甚卑彼岂高。蜃楼日出寻变灭,云峰风起难坚牢。芥纳须弥亦闲事,谁知大海吞鸿毛。梦里蝴蝶勿云假,庄周觉亦非真者。以指喻指指成虚,马喻马兮马非马。天地犹一马,万物一指同。胡为一指分彼此,胡为一马奔西东。人之富贵我富贵,我之穷苦非予穷。三界唯心更无物,世中物我成融通。君不见千年之松化仙客,节妇登山身变石。木魂石质既我同,有情于我何瑕隙。自料吾身非我身,电光彩枯重相隔。农丈人,干头万绪几时休,举觞酩酊忘形迹。
●梵衲海山
天安节题松鹤图
千载鹤栖万岁松,霜翎一点碧枝中。四季有变此无变,愿与吾皇圣寿同。
●无名氏
国人谚
五个翁翁四百岁,南面北面顿瞌睡儿。自己精神管不得,有甚心情管女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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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10首)
●萧不雅观音
转意院词十首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扫深殿,待君宴。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拂象床,待君王。
换喷鼻香枕,一半无云锦。为是秋来展转多,理有双双泪痕渗。换喷鼻香枕,待君寝。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铺翠被,待君睡。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样子容貌。装绣帐,待君贶。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只原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叠锦茵,待君临。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爇熏炉,能将孤闷苏。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喷鼻香喷鼻香彻肤。爇熏炉,待君娱。
张鸣筝,正好语娇莺。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张鸣筝,待君听。
1.契丹风土歌
辽朝:萧总管
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车如水马若龙。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间红。大胡牵车小胡舞,弹胡琵琶调胡女。一春游荡不归家,自有穹庐障风雨。平沙软草天鹅肥,胡儿千骑晓打围。旗低昂围渐急,惊作羊角凌空飞。海东健鹘健如许,上风生看一举。万里追奔未可知,划见纷纭落毛羽。平章俊味天下无,年年海上驱群胡。一鹅先得金百两,天使走送贤王庐。天鹅之飞铁为翼,射生小儿空看得。腹中惊怪有新姜,元是江南经宿食。
2.题李俨《黄菊赋》辽朝:耶律洪基
昨日得卿《黄菊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喷鼻香,冷落西风吹不去。
3.转意院·张鸣筝辽朝:萧不雅观音
张鸣筝,正好语娇莺。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张鸣筝,待君听。
4.转意院·展瑶席辽朝:萧不雅观音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展瑶席,待君息。
5.海上诗辽朝:耶律倍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6.国人谚辽朝:辽无名氏
五个翁翁四百岁,南面北面顿瞌睡儿。自己精神管不得,有甚心情管女真。
7.讽谏歌辽朝:萧瑟瑟
勿嗟塞上兮暗尘凡,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今,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
8.转意院·装绣帐辽朝:萧不雅观音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样子容貌。装绣帐,待君贶。
9.转意院·爇熏炉辽朝:萧不雅观音
爇熏炉,能将孤闷苏。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喷鼻香喷鼻香彻肤。爇熏炉,待君娱。
10.咏史辽朝:萧瑟瑟
丞相来朝兮剑佩鸣,干官侧目兮寂无声。养成外祸兮磋何及,祸效忠臣兮罚不明。亲戚并居兮藩屏位,私门潜畜兮爪牙兵。可怜往代兮秦天子,犹向宫中兮望太平。
11.怀古
辽朝:萧不雅观音
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12.转意院·拂象床辽朝:萧不雅观音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拂象床,待君王。
13.转意院·叠锦茵辽朝:萧不雅观音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叠锦茵,待君临。
14.醉义歌辽朝:寺公大师
晓来雨霁日苍凉,枕帏摇荡西风喷鼻香。困眠未足正展转,儿童来报今重阳。吟儿苍苍浑塞色,客怀衮衮皆吾乡。敛衾默坐思往事,天涯三载空悲哀。正是幽人叹幽独,东邻携酒来茅屋。怜予病窜伶仃愁,自言新酿秋泉曲。凌晨未盥三两卮,旋酌连斟折栏菊。我本清癯酒户低,羁怀开拓何其速。愁肠解结干万重,高谈几笑吟秋风。遥望无何风色好,飘飘渐远尘寰中。渊明笑问斥逐事,谪仙遥指华胥宫。华胥咫尺尚未及,人间万事纷纭空。一器才空开一器,宿酲未解人先醉。携棋挈榼近花前,折花顾影聊相戏。平生岂无同道徒,海角天涯我遐弃。我爱南村落农丈人,山溪幽隐潜修真。老病尤耽黑甜味,古风清远途犹迍。鼓噪避遁岩路僻,幽闲放旷云泉滨。旋舂新黍爨喷鼻香(饣卞),一樽浊酒呼予频。欣然命驾匆匆去,漠漠霜天行古路。穿村落迤逦入中门,老幼仓忙不宁处。丈人迎立尾杯寒,老母自供山果醋。扶携齐唱雅声清,寒暄温语如甘澍。谓予绿鬓犹可需,谢渠黄发勤相谕。随分穷秋摇酒卮,席边篱畔花无数。巨觥深斝新词催,闲诗古语玄关开。开杯属酒谢予意,村落家不弃来相陪。适遇今年东鄙阜,黍稷馨喷鼻香栖畎亩。相进斗酒不浃旬,爱君萧散真益友。我酬一语白丈人,解译羁愁感黄耇。请君举盏无言他,与君却唱醉义歌。风云不与世荣别,石火又异人生何。荣利傥来岂苟得,穷通夙定徒奔波。梁冀跋扈德何在,仲尼削迹名终多。古来此事元如是,毕竟斟酌何怪此。争如终日且开樽,驾酒乘杯醉乡里。醉中佳趣欲告君,至乐无形难说似。泰山载斫为深杯,长河酿酒推敲之。迷人愁客世无数,呼来稻耳充罚卮。一杯愁思初消铄,两盏迷魂成勿药。尔后连浇三五卮,干愁万恨风蓬落。胸中渐得春气和,腮边不觉衰颜却。四季为驭驰太虚,二曜为轮辗空廓。须吏纵辔入无何,自然汝我融真乐。陶陶一任玉山颓,藉地为茵天作幕。丈人我语真非真,真兮此外何足云。丈人我语君听否?听则利名何足有。问君何事从劬劳,此作甚卑彼岂高。蜃楼日出寻变灭,云峰风起难坚牢。芥纳须弥亦闲事,谁知大海吞鸿毛。梦里蝴蝶勿云假,庄周觉亦非真者。以指喻指指成虚,马喻马兮马非马。天地犹一马,万物一指同。胡为一指分彼此,胡为一马奔西东。人之富贵我富贵,我之穷苦非予穷。三界唯心更无物,世中物我成融通。君不见千年之松化仙客,节妇登山身变石。木魂石质既我同,有情于我何瑕隙。自料吾身非我身,电光彩枯重相隔。农丈人,干头万绪几时休,举觞酩酊忘形迹。
15.转意院·剔银灯辽朝:萧不雅观音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剔银灯,待君行。
16.伏虎林应制辽朝:萧不雅观音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平膝降服佩服。
17.转意院·铺翠被辽朝:萧不雅观音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铺翠被,待君睡。
18.传国玺辽朝:耶律隆绪
一时制美宝,干载助兴王。中原既失落守,此宝归北方。子孙咸宜守,世业当永昌。
19.转意院·换喷鼻香枕辽朝:萧不雅观音
换喷鼻香枕,一半无云锦。为是秋来展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喷鼻香枕,待君寝。
20.转意院·扫深殿辽朝:萧不雅观音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扫深殿,待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