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他那首著名的《望岳》诗里展开的却是在想象中登泰山,并让我们读者与他一起在一首诗歌里,在神奇的想象里从低到高,在想象中攀登泰山。
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一件有趣的事,一件值得玩味的事。在这个过程,我们读者便可以完美地实现古人所说的“卧游”了。
因此,我认为杜甫的这首《望岳》是一首极其独特的诗歌。
其独特之处,并不全在于这首诗拥有“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以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名句,也不全在于诗中破空而出的那一腔豪情。
很主要的一点,在于其独辟路子的艺术构思:写攀援登山,并不从实地登山落笔,而是远远地站立在泰山脚下,展开巨大的想象空间,带领读者,在一种深情的眺望之中,让自己的心灵以矫健的步履,自下而上,去感想熏染登临带来的景、情、理。并终极在一种豁然开朗之中,达到一个客不雅观和主不雅观的制高点,实现一种在想象中的攀登。
正由于这一点,在中国古代数也数不过来的抒写登山题材的诗词中,这首诗以一种突出的姿态,卓然古今。这种抒写登山所见所感的角度和艺术构思,十分值得我们玩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诗的头两句,用设问的办法来引起读者的把稳:五岳之首的泰山是何等景象呢?我们远远地看见泰山苍翠的峰峦从齐国到鲁地连绵不断。两句还有一个主要的浸染,便是杜甫首先让读者与自己一起,站得远远地,避免了实地登山,也避免了“不识庐山真面孔,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窘迫视野,为自己的抒写,也为读者开拓出一个阔大的想象空间。
于是,登临泰山,已经不再是千篇一律地自下而上的移步换形,而成为一种奇妙无比的、充满激情的、在想象中的攀援。
然后,作者带着读者一起,在一种眺望与想象之中,展开对博大雄奇,青葱奇丽的泰山由衷的惊叹:“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请看吧,一处处姿态壮美的山峰凝聚着天地间的神奇,山峰对峙,高耸入云,南峰北峰明暗不同。山中升起的层层云雾激荡着眺望者的肚量胸襟,如果瞪大眼睛你还可以创造归巢的飞鸟。
这虽然略去了攀登的详细所见,乃至也可能略去了这一过程中的各类摇荡生姿,却令我们统辖了全局,拥有了对泰山全貌真切的把握,识得了泰山的真面孔。
无论什么山,最精彩之处总是在极顶。
诗的末了两句是神来之笔,也是在想象中攀援的过程中积蓄的情绪总的爆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在阔大无边的想象中,心灵在自由地行走着,努力地攀援着,杜甫相信自己:总有一天我要登上泰山顶峰,那时,向下环视四周,众山将显得那样低矮而微小。读到这里,读者也会像杜甫那样,豪情盈满肚量胸襟。
至此,杜甫勾引着读者,在一种神妙的心灵独步之中,完成了一种阔大人生境界的揭示,并且使我们感到,杜甫攀登的不仅仅是泰山,不仅仅只是一个自然的高度,他攀登的也是社会与历史,人生与心灵的高度。这种在想象中对泰山的攀援,虽未身临,却令民气灵为之一振,豁然开朗。登过泰山的读者会因此产生深切的回望和美妙的重温,纵然你没有攀登过泰山,读了这首诗,你也就跟随杜甫做了一次神游,经历了一次奇妙无比的使自己心神旺健的心灵独步,从而对这首诗产生强烈共鸣。
神驰泰山,用想象把握泰山是一种神奇的生理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心驰憧憬,激情荡漾,肚量胸襟壮阔,感性与理性均会得到巨大的知足。
从与杜甫一起在想象中攀登泰山的旅程中归来,我们会深深地感到,诗歌里的天下是虚拟的,也是现实的;诗歌里的天下是神奇的,诗歌里的天下也是丰富而广大的。——这正是杜甫这首独步古今的《望岳》给我们带来的又一启迪。
作者简介:周丁力,男,《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编辑,重庆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