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陆游
电转雷惊,自叹浮生,四十二年。
试斟酌往事,虚无似梦,悲欢万状,合散如烟。苦海无边,爱河无底,流浪算作百漏船。
何人解,问无常火里,铁打身坚。
须臾便是华颠。好整顿形体物化然。
又何须着意,求田问舍,生须宦达,去世要名传。寿夭穷通,是非荣辱,此事由来都在天。
从今去,任东西南北,作个飞仙。
夜里天帘云幕低沉,电光流转间,雷声惊醒我繁杂的思绪。不由得兀自嗟叹自己四十二年来浑浑噩噩的岁月。
我试着细细斟酌过往的年纪,却创造影象里的往事像梦一样虚无缥缈,了无痕迹;曾经历过的各类悲的乐的,也像烟雾一样平常,时而凝实,时而悄然散去。
苦难啊!
痴爱啊!
它们像河像海,无边际、无底线。它们就那样熊勇在我的生命里,扑着打着我的躯体成了千疮百孔的漏船!
有谁能见告我,在这无常无序的尘世业火里,要怎么做才能像铸铁一样,越是烧灼,越是捶打,而越是坚劲呢?
哎,又何必只求那长久呢?不过是眨眼间,我就已白发苍苍了。倒不如梳齐这流年染的白发,举头挺胸回归尘土,把生命还给自然。
那么又为何要在意凡俗各类呢?何必去点头弯腰,卑躬屈膝,只为了生时尘世里的权、去世后人间里的名呢?
寿命或长或短,盘缠或重或轻,选择或是或非,名声或扬或抑……凡此各类,莫是血肉之躯得以决议确定,到头来总得仰仗与天意啊!
那我也当明了。这满腔愤懑从今起也当散去。不如远了这些烦的忧的,任由风吹了我去东南西北,人间容不得我,为何不羽化羽化,享尽这天这地造就的千山万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