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雕像
一门三父子,都是大文豪。诗赋传千古,峨眉共比高。
三苏是眉山名片,更是文学史上的刺目耀眼明星。宋朝兄弟同朝为官者不少,但能像苏氏兄弟相互携持,守望终生者鲜有。
我读苏轼作品集,创造苏轼写给弟弟苏辙的诗词极多,选取个中最为随处颂扬的七首,看看有没有你熟习的。
《郑州西门别子由》
题目太长,简写
这首题目特殊长的诗,写于1061年。此时苏轼也就24岁,刚参加并考上了一次名为“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的公务员考试,要去陕西凤翔做官,和弟弟离去在即,写下了这首郑州西门别子由。
“子由”是弟弟苏辙的字,兄弟二人相差不到三岁,从小吃住一处,同学并进。四年前,1057年,两兄弟一同从四川眉山来到京城参加科举,双双金榜题名,名动京师,可惜母亲溘然离世,于是和苏洵父子三人同归家乡守丧。
如今守丧回来,要在奇迹上大展拳脚了,但从未分开过的兄弟两却不得不面临别离,看着弟弟子由的帽子在山路的那头一晃一晃地逐渐消逝,墨客倍感恓惶,担心他衣服穿软弱了,“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有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去世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昔日波折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这首和诗,依旧写于苏轼赴凤翔任途中,回应苏辙写给自己的诗。
人生无常,如雁过无痕,如飞鸿踏雪,了无踪迹。那人生就没故意义了吗?不,天空中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来过,经历过便是意义,人生,重在体验。
《颍州初别子由二首》节选宋神宗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举动朝野的王安石变法拉开序幕。苏轼因与新法政见反面,于是自请外放杭州。
公元1071年,苏轼在上任途中去苏辙治所陈州逗留了一段韶光,之后苏辙送兄长到颖州,于是有了这首别诗。
诗里有句“念子似先君,木讷刚且静”,确如苏轼所说,苏辙的性子沉静、端庄、话少,小时候便是兄长的小跟班,而苏轼比较更为爽朗、冲动,有外放的少年傲气,只不过后来经历了“乌台诗案”这个人生的大坎后变了很多。
每次和弟弟离去,总是沉重的,见一壁,少一壁,下次相见,不知又是何时。
《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上苍。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该当是东坡传唱最广的一首词了,妇孺皆知。
这首词作于公元1079年,此时东坡在山东密州做知州,市价中秋,是个团圆夜。于是众同寅通宵欢饮,快乐中却又有一丝丝悲哀,由于弟弟不在身边。可悲哀中却生出了豁达洒脱,由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人生不快意十之八九,但至少我们有同一轮玉轮,千里共婵娟。
《狱中寄子由二首》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苏轼在湖州官任上被捕入狱,缘故原由是有人举报他不满新法,诋毁朝廷,并且从他的诗文里摘取一些词句予以佐证。
一夕之间,堂堂官身,锒铛入狱,沦为囚徒。因关押苏轼的御史台便植柏树,上有乌鸦,因称此处为乌台,史称此事宜为“乌台诗案”。
苏轼和家人相约,如有一天得知朝廷真要处去世他,就给他送条鱼作为暗号。哪只有一天,家人有事,托朋侪代为送饭。朋侪好心,送了一条鱼,苏轼瞥见这条鱼,抱着行将赴去世的心境,写下了这首诀别诗:
其一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大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其二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
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
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
苏轼苏辙两兄弟,年轻的时候就有一个“夜雨对床”的约定:
辙幼从子瞻读书,未尝一日相舍。既仕,将宦游四方,读韦苏州诗至“怎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恻然感之,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
因此,兄弟二人官场沉浮,但在诗词唱和间从未忘却这个约定。苏轼写给弟弟苏辙的作品里,常常提及这隐退躬耕,夜雨兄弟二人对诗饮酒,畅谈平生的梦想。
可如今,这大略的梦想,恐怕是无法达成了,只能寄希望于下一辈子了,“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只不过,来年夜大雨,我已经不在了,你是不是会独自伤神。
字字惨恻。
《送子由使契丹》
这首诗作于哲宗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其时,苏轼52岁,乌台诗案的风波已经由去,苏轼也蜕变为苏东坡,第二次出任杭州,心静也淡然很多。
这一年,弟弟苏辙出使契丹,分别在即,作为兄长的苏轼化不舍为豁达,“那因远适更沾巾”,无为在歧路,像小儿女一样哭哭啼啼;有对弟弟的骄傲与勉励,“要使天骄识凤麟”,此去是代表我大宋,一定要支棱起来;也有对弟弟的担心,“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要谦逊,重点是人家一听你那么厉害,是不是会扣留你。
长兄如父,谆谆告诫,溢于言表。
《东府雨中别子由》
此诗写于1093年,苏轼在出任定州前,和子由告别时作。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
前年适汝阴,见汝鸣秋雨。
去年秋雨时,我自广陵归。
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
客去莫嗟叹,主人亦是客。
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
起折梧桐枝,赠汝千里行。
重来知健否,莫忘此时情。
夜雨对床的约定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我们也老了,下次相见也不知是否都康健?
记住我们的约定,勿忘!
勿忘!宋朝同朝为官的兄弟不少,但如二苏兄弟感情好的不多。如曾巩曾布兄弟,一位是守旧派,一位又积极掩护新法,乃至被称为王安石变法的“三驾马车(吕惠卿、曾布、韩绛)——王立群教授”。
身为王安石半子、自称为王安石变法继续人蔡卞与其臭名昭著的兄长蔡京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势如水火。
因一句“红杏枝头春意闹”而被誉为“红杏尚书的”宋祁,与其哥哥宋庠同中进士,同朝为官,也在人生态度等方面有显著差异。
三苏父子
唯东坡兄弟,像父亲《名二子书》里所期许的那般,伯仲齐心,同为一体,守望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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