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为贪也,因乃让天下于务光。
而恐务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说务光曰:“汤杀君,而欲传恶声于子,故让天下于子。”
务光因自投于河。
秦武王令甘茂择所欲为于仆与行一事,孟卯曰:“公不如为仆。
公所父老使也。
公虽为仆,王犹使之于公也。
公佩仆玺而为行一事,是兼官也。”
子圉见孔子于商太宰。
孔子出,子圉入,叨教客。
太宰曰:“吾已见孔子,则视子犹蚤虱之细者也。
吾今见之于君。”
子圉恐孔子贵于君也,因谓太宰曰:“君已见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也。”
太宰因弗复见也。
魏惠王为臼里之盟,将复立于天子。
彭喜谓郑君曰:“君勿听。
大国恶有天子,小国利之。
若君与大不听,魏焉能与小立之?”
晋人伐邢,齐桓公将救之。
鲍叔曰:“太蚤。
邢不亡,晋不敝;晋不敝,齐不重。
且夫持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德大。
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晋,齐实利;待邢亡而复存之,其名实美。”
桓公乃弗救。
子胥出走,边候得之。
子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美珠也。
今我已亡之矣。
我且曰子取吞之。”
候因释之。
庆封为乱于齐而欲走越。
其族人曰:“晋近,奚不之晋?”
庆封曰:“越远,利以避难。”
族人曰:“变是心也,居晋而可;不变是心也,虽远越,其可以安乎?”
智伯索地于魏宣子,魏宣子弗予。
任章曰:“何故不予?”
宣子曰:“无端请地,故弗予。”
任章曰:“无端索地,邻国必恐。
彼重欲无厌,天下必惧。
君予之地,智伯必骄而轻敌,邻邦必惧而相亲。
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则智伯之命不长矣。
《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
君不如予之以骄智伯。
且君何释以天下图智氏,而独以吾国为智氏质乎?”
君曰:“善。”
乃与之万户之邑。
智伯大悦,因索地于赵,弗与,因围晋陽。
韩、魏反之外,赵氏应之内,智氏以亡。
秦康公筑台三年。
荆人起兵,将欲以兵攻齐。
任妄曰:“饥召兵,疾召兵,劳召兵,乱召兵。
君筑台三年,今荆人起兵将攻齐,臣恐其攻齐为声,而以袭秦为实也,不如备之。”
戍东边,荆人辍行。
齐攻宋,宋使臧孙子南求救于荆。
荆大说,许救之,甚欢。
臧孙子忧而反。
其御曰:“索救而得,今子有忧色,何也?”
臧孙子曰:“宋小而齐大。
夫救小宋而恶于大齐,此人之以是忧也;而荆王说,必以坚我也。
我坚而齐敝,荆之所利也。”
臧孙子乃归。
齐人拔五城于宋而荆救不至。
魏文侯借道于赵而攻中山,赵肃侯将不许。
赵刻曰:“君过矣。
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则魏必罢。
罢则魏轻,魏轻则赵重。
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也。
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
君必许之。
许之而大欢,彼将知君利之也,必将辍行。
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已也。”
鸱夷子皮事田成子,田成子去齐,走而之燕,鸱夷子皮负传而从。
至望邑,子皮曰:“子独不闻涸泽之蛇乎?泽涸,蛇将徙。
有小蛇谓大蛇曰:子行而我随之,人以为蛇之行者耳,必有杀子者。
不如相衔负我以行,人以我为神君也。
乃相衔负以越公道。
人皆避之,曰:“神君也。
'今子美而我恶,以子为我上客,千乘之君也;以子为我青鸟使,万乘之卿也。
子不如为我舍人。”
田成子因负传而随之。
至逆旅,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献酒肉。
温人之周,周不纳客。
问之曰:“客耶?”
对曰:“主人。”
问其巷人而不知也,吏因囚之。
君使人问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谓非客,何也?”
对曰:“臣少也诵《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今君天子,则我天子之臣也。
岂有为人之臣而又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
君使出之。
韩宣王谓樛留曰:“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
对曰:“不可。
晋用六卿而国分,简公两用田成、阚止而简公杀魏两用犀首、张仪,而西河之外亡。
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树其党,寡力者借外权。
群臣有内树党以骄主,有外为交以削地,则王之国危矣。”
绍绩味醉寐而亡其裘。
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
对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诰》曰:“毋彝酒。
'彝酒者,常酒也。
常酒者,天子失落天下,匹夫失落其身。”
管仲、隰朋从于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落道。
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
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
行山中无水,隰朋曰:“蚁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陰。
蚁壤一寸而有水。”
乃掘地,遂得水。
以管仲之圣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难师于老马与蚁。
今人不知以其愚心而师贤人之智,不亦过乎?
有献不去世之药于荆王者,谒者操之以入。
中射之士问曰:“可食乎?”
曰:“可。”
因夺而食之。
王大怒,使人杀中射之士。
中射之士使人说王曰:“臣问谒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
且客献不去世之药,臣食之而王杀臣,是去世药也,是客欺王也。
夫杀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释臣。”
王乃不杀。
田驷欺邹君,邹君将使人杀之。
田驷恐,告惠子。
惠子见邹君曰:“今有人见君,则夹其一目,奚如?”
君曰:“我必杀之。”
惠子曰:“瞽两目夹,君奚为不杀?”
君曰:“不能勿夹。”
惠子曰:“田驷东欺齐侯,南欺荆王,驷之于欺人,瞽也,君奚怨焉?”
邹君乃不杀。
鲁穆公使众公子或宦于晋,或宦于荆。
犁鉏曰:“假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必不生矣。
失落火而打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
今晋与荆虽强,而齐近,鲁患其不救乎!
”
严遂不善周君,患之。
冯沮曰:“而韩傀贵于君。
不如行贼于韩傀,则君必以为严氏也。”
张谴相韩,病将去世。
公乘无正怀三十金而问其疾。
居一日,君问张谴曰:“若子去世,将谁使代子?”
答曰:“无正重法而畏上。
虽然,不如公子食我之得民也。”
张谴去世,因相公乘无正。
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羹。
乐羊坐于幕下而啜之,尽一杯。
文候谓堵师赞曰:“乐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
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谁不食?”
乐羊罢中山,文候赏其功而疑其心。
孟孙猎得鹿,使秦西巴持之归,其母随之而啼。
秦西巴弗忍而与之。
孟孙适,至而求鹿。
答曰:“余弗忍而与其母。”
孟孙大怒,逐之。
居三月,复召以为其子传。
其御曰:“曩将罪之,今召以为子传,何也?”
孟孙曰:“夫不忍鹿,又且忍吾子乎?”
故曰:“奸巧不如拙诚。”
乐羊以有功见疑,秦古巴以有罪益信。
曾从子,善相剑者也。
卫君怨吴王。
曾从子曰:“吴王好剑,臣相剑者也。
臣请为吴王相剑,拔而示之,由于君刺之。”
卫君曰:“子之为是也,非缘义也,为利也。
吴强而富,卫弱而贫。
子必往,吾恐子为吴王用之于我也。”
乃逐之。
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盛羹于土铏,则必将犀玉之杯;玉杯象箸必不盛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舍茅茨之下,则必锦衣九重,高台广室也。
称此以求,则天下不敷矣。
贤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之不敷也。
周公旦已胜殷,将攻商盖。
辛公甲曰:“大难攻,小更衣。
不如服众小以劫大。”
乃攻九夷而商盖服矣。
纣为永夜之饮,欢以失落日,问其旁边,尽不知也。
乃使人问箕子。
箕子谓其徒曰:“为天下主而一国皆失落日,天下其危矣。
一国皆不知而我独知之,吾其危矣。”
辞以醉而不知。
鲁人身善织屦,妻善织缟,而欲徙于越。
或谓之曰:“子必穷矣。”
鲁人曰:“何也?”
曰:“屦为履之也,而越人跣行;缟为冠之也,而越人被发。
以子之所长,游于不用之国,欲使无穷,其可得乎?”
陈轸贵于魏王。
惠子曰:“必善事旁边。
夫杨,横树之即生,倒树之即生,折而树之又生。
然使十人树之而一人拔之,则毋生杨。
至以十人之众,树易生之物而不胜一人者,何也?树之难而去之易也。
子虽工自树于王,而欲去子者从,子必危矣。”
鲁季孙新弑其君,吴起仕焉。
或谓起曰:“夫去世者始去世而血,已血而衄,已衄而灰,已灰而土。
及其土也,无可为者矣。
今季孙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
吴起因去之晋。
隰斯弥见田成子,田成子与登台四望。
三面皆暢,南望,隰子家之树蔽之。
田成子亦不言。
隰子归,使人伐之;斧离数创,隰子止之。
其相室曰:“何变之数也?”
隰子曰:“古者有谚曰:“知渊中之鱼者不祥。
'夫田子将有大事,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
不伐树,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
乃不伐也。
杨子过于宋,东之逆旅,有妾二人,其恶者贵,美者贱。
杨子问其故。
逆旅之父答曰:“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
杨子谓弟子曰:“行贤而自贤之心,焉往而不美。”
卫人嫁其子而教之曰:“必私积聚。
为人妇而出,常也;其成居,幸也。”
其子因私积聚,其姑以为多私而出之。
其子以是反者倍其以是嫁。
其父不自罪于教子非也,而自知其益富。
念人臣之处官者,皆是类也。
鲁丹三说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旁边。
复见,未语,而君与之食。
鲁丹出,而不反舍,遂去中山。
其御曰:“及见,乃始善我。
何故去之?”
鲁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
未出境,而公子恶之曰:“为赵来间中山。”
君因索而罪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乱荆。
其好士则同,其所以为则异。
公孙友自刖而尊百里,竖刁自宫而谄桓公。
其自刑则同,其以是自刑之为则异。
慧子曰:“狂者东走,逐者亦东走。
其东走则同,其以是东走之为则异。
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审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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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说,指中国上古期间一种由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组成的文体形式;林,喻指数量的浩瀚。
“说林”,即浩瀚“说”(以“说”体形式涌现的文章)的搜集。
《说林》分高下两篇,上篇由三十四则传说故事构成,下篇由三十七则传说故事构成,这些传说故事该当是韩非为他的论文写作而准备的资料。
《说林》所搜集的这些传说故事,内容非常丰富,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哲学等诸多方面。
从性子上来看,这些传说故事有的是从史籍中摘取的,如“卫君怨吴”、“中行文子出亡”见于《左传》哀公五年;有的可能是他加工过的,因而明显具有寓言的性子,历来也被人们当作寓言看待,如“杨子过宋东之逆旅”、“三虱相与讼”等;有的还在后面加上了他自己的评语。
《说林》中的这些传说故事,当初韩非准备所用以论证的不雅观点今已不可知,但它们都具有深刻的寓意,足以发人寻思,这是不容疑惑的。
当然,个中有些传说故事,显出鼓吹阴谋与权谋的,可能是韩非为论述其“用术”的思想主见而准备。
[译文]
-----1
商汤已经占领夏桀,而担心天下人说自己是为了梦想夏桀的江山,便把国家让给务光。
但又恐怕务光会真的接管,就派人去奉劝务光说:“商汤杀掉国家的君主而想把篡位的坏名声传给你,因此把天下让给你。”
务光于是投河自尽。
秦武王让甘茂在仆和行事两个官职中选取自己乐意担当的一个。
孟卯对甘茂说:“您不如担当仆这个官职。您的特长,是出使诸侯。
您虽担当仆,秦王仍旧会让您去做青鸟使的职事。
这样您就佩带着仆的官印却担当青鸟使,这是同时兼任两个官职啊。”
子圉将孔子引见给宋国的太宰。孔子出来,子圉进去,向宋太宰问.他对孔子的意见。
太宰说:“我见过孔子之后,再看您就像跳蚤虱子一样眇小了。我现在就要把他引见给我们宋国的国君。”
子圉怕孔子被君主看重,于是对太宰说:“君主见到孔子之后,也会把您算作像跳蚤和虱子一样了。”
太宰因此不再引见孔子去见宋国的君主了。
魏惠王在臼里举行盟会,打算规复有名无实的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地位。
彭喜对郑国的君主说:“君主您不要听他的。大国讨厌有一个天下的共主,小国认为有一个共主对他们有利。
您如果和大首都不听他的,魏国怎么可能和小国一同规复周天子的共主地位?”
------2
晋国人进攻邢国,齐桓公准备去救助邢国。鲍叔牙说:“太早了。
邢国不用亡,晋国就不会怠倦;晋国不怠倦,齐国的地位就不会显得主要。
况且扶助那些处于危险中的国家的功德,不如规复已灭亡的国家的功德大。
您不如晚点去救助邢国而使它把晋国拖得怠倦不堪,对齐国真正有利。等到邢国灭亡之后再帮助它复国,那样名声才真正美好。”
齐桓公便不去救助邢国了。
伍子胥从楚国出逃,楚国的边关守吏捉住了他。
伍子胥说:“楚王缉捕我,由于我手里有美珠。现在我已经把美珠弄丢了。我将会对楚王说:你抢去吞到肚子里去了。”
守吏于是放了他。
庆封在齐国作乱打算逃到越国去。
他的族人对他说:“晋国近一些,为什么不到晋国去?”
庆封说:“越国远一些,利于躲避灾害。”
族人说:“改变你作乱的动机,居住在晋国就可以了;不改你作乱的动机,纵然像越国那样远,难道就能安居了吗?”
------3
智伯向魏宣子索求地皮,魏宣子不给。
任章说:“为什么不给呢?"魏宣子说:“无缘无端来索取地皮,以是我不给。”
任章说:“无端索求地皮,邻国一定会恐怖。
他贪欲太大没有止境,天下一定全都恐怖他。
您给他地皮,智伯他一定会骄傲轻敌,邻国一定会由于害怕而相互亲近联络。
凭相互亲近联络的军队对待轻视他国的仇敌,那么智伯的寿命就不长了。
《周书》上说:“将要打败他,必定先姑且赞助他;想要攫取它,一定先要姑且给予他。’
您不如给智伯地皮而使他骄傲。
况且您为什么放弃天下共同来对付智伯的机会,而单独把我们魏氏作为智伯的靶子呢?”
魏宣子说:“好。”就给了智伯一个有万户人口的城邑。
智伯非常高兴,趁机向赵氏索要地皮,赵氏不给,智伯因而围攻赵氏的封邑晋阳。
韩、魏两家在晋阳城外反戈,赵氏在晋阳城内接应,智伯于是灭亡。
秦康公花了三年韶光来修建游乐的高台。楚国人发动军队,准备派兵攻击齐国。
任妄说:“饥荒会招来兵祸,疾疫会招来兵祸,劳役会招来兵祸,政治混乱会招来兵祸。
您修建高高的土台花了三年韶光,现在楚国发动军队准备攻打齐国,下臣我担心他们攻打齐国只是矫揉造作,而把打击秦国作为实际目标,不如戒备他们。”
秦国派兵防守东部边界,楚国人停滞了行动。
齐国进攻宋国,宋国派臧孙子往南方到楚国求救。
楚国人非常高兴,答应接济宋国,极力鼓励他们坚守。
臧孙子心坎不安地返回。
他的马车夫说:“您向楚国求救得到许诺,现在您脸上有忧色,是什么缘故原由?”
臧孙子说:“宋国小齐国大。救了弱小的宋国而得罪了强大的齐国,这是使人感到忧虑的事情,而楚王很高兴,这一定是为了武断我国抗齐的.决心。
我国武断抵抗而齐国就会怠倦,这是楚国的利益所在。”
臧孙子于是返国。
齐国攻陷了宋国五座城池楚国的接济却还没到。
------4
魏文侯向赵国借道去攻打中山国,赵肃侯打算不许可。
赵刻说:“国君您错了。
魏国攻打中山国不能攻陷,那么魏国一定会怠倦。
魏国怠倦,其地位就降落,魏国的地位低落赵国就显得主要。
魏国攻打中山国,一定不能超越赵国而据有中山国。这样出兵攻打中山国的是魏国,而得到中山国土地的是赵国。
君王您一定要答应他们。
答应他们则会使他们非常高兴,他们将会知道您是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好处,一定会停滞行动。
您不如借给他们过道,而表现出不得已。”
鸱夷子皮侍奉田成子。
田成子离开齐国,逃跑到燕国去,鸱夷子皮背着出入国境的文牒跟随其后。
到达望邑,鸱夷子皮说:“您难道未曾听说干涸池塘里的蛇吗?池塘干涸了,蛇群准备迁居。
有一条小蛇对大蛇说:‘您在前面走我跟随在后面,人们会认为是在行走的蛇,一定会有人杀了您。
不如你我嘴叨着嘴背着我行走,人们一定会认为我是神君。’
于是便相互用嘴叨着背负着在大道上行走。人们都避开这两条蛇,说:‘这是神君。’现在您样子富丽而我样子丑陋。
把您作为我的上客,人家只会把您算作中等国家的君主;把您作为我的青鸟使,人家会把您当成大国的卿相。
您不如做我的舍人。”
田成子因而背着出入国境的文牒跟随在鸱夷子皮的后面。到了旅舍,店主人招待他们特殊恭敬,并给他们献上酒肉。
有个温邑人到东周的都城去,都城的守门人不收受接管他。
问他说:“你是外地的客人吗?”这个人回答说:“是主人。”
问他同住一条街巷的人但不认识,守城的官吏就把他囚禁起来了。
东周国君派人问他说:“你不是东周都城人,但却自称不是外地客人,这是为什么?”这个人回答说:“我从小背诵的《诗经》上面说:‘普天之下,没有什么地方不是周王的地皮;从陆地到海边,没有人不是周王的臣民。’
现在国君,您是周天子,那么我便是天子的臣民。
难道有做天子臣民而又成为他的客人的道理吗?以是我说我是主人。”
君主派来的人便把他放了。
------5
韩宣王对嫪留说:“我想要同时重用公仲朋和公叔伯婴,可以吗?”
樛留回答说:“不可以。
晋国任用六卿而国家被瓜分,齐简公任用田成子和阚止而被杀,魏国同时任用公孙衍和张仪而丢失了河西地区。
现在大王您同时任用公仲朋和公叔伯婴,他们中力量大的就会结成私党,力量小的会借用其他诸侯国的势力。
群臣中有人在海内树立私党对君主傲慢,有人交结外敌来分割地皮,那么大王的国家就危险了。”
绍绩昧醉酒后睡觉丢失了他的皮衣。
宋国的君主说:“醉酒足以丢失皮衣吗?”
绍绩昧回答说:“夏桀由于醉酒而丢了国家,而《康诰》说‘不要常常饮酒';彝酒,便是常常饮酒。
常常饮酒,天子就会失落掉天下,一样平常民众就会损失性命。”
管仲、隰朋跟随齐桓公前去攻打孤竹国,春天去冬天回,迷失落了道路。
管仲说:“老马的聪慧可以利用。”
便放开老马在前面走自己跟随在后面,结果找到了路。走到山里时没有了饮水,隰朋说:“蚂蚁冬天住在山的南面,夏天住在山的北面。
蚂蚁洞口的土堆高一寸而地下八尺就有水。”
便沿蚂蚁洞掘地,终于找到了水。
凭着管仲的聪明和隰朋的才智,碰着他们所不知道的问题,不以把老马和蚂蚁当成老师难堪。
现在的人不睬解用他们愚蠢的心去学习贤人的聪慧,不也是缺点吗?”
------6
有人献给楚王永生不去世的仙药,通报官拿着药往宫里去。
君主的武职侍从问道:“可以吃吗?”通报官说:“可以。”武职侍从便夺过药吃掉了。
楚王非常生气,派人来杀这名武职侍从。
这名武职侍从让人去奉劝楚王:“我问通报官,他说“可以吃’,我因此就吃掉了,这解释我没有罪而罪过在通报官。
况且那位客人献的是永生不去世的仙药,我吃掉了仙药而大王杀了我,这解释那仙药是去世药,这是客人欺骗大王。
您杀去世没有罪的人而只证明客人在欺骗大王,还不如放了我。”
楚王于是就没有杀他。
田驷欺骗邹国的国君,邹国国君准备派人杀掉他。
田驷害怕,见告了惠施。
惠施拜见邹国国君说:“如果有人来见您,就闭着一只眼睛,您怎么办?”
邹国国君说:“我一定杀了他。”
惠子说:“如果是一位瞎子,两只眼睛都闭着,您为什么不杀他?”邹国国君说:“他是不能不两只眼睛都闭着。”
惠施说:“田驷这个人在东边欺骗齐王,在南边欺骗楚王。
田驷对欺骗人这个行为,就像瞎子不能不闭眼睛一样是出于天性,您何必怨恨他?”
邹国国君便不再派人去杀田驷了。
------7
鲁穆公派自已的儿子们有的到晋国去做官,有的到楚国去做官。
犁钮说:“从越国借人来救溺水的孩子,越人虽然很会游水,但溺水的孩子一定不会得救。
失落了火而后从海里打水来救火,海水虽然很多,火一定不会被泼灭,由于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晋国和楚国虽然强大,但齐国这个敌国是鲁国的隔壁,鲁国的患难恐怕救不了吧!”
严遂和西周君主反面,西周君主很忧虑这件事。
冯沮说:“严遂任相,而韩傀受到韩国君主的看重。
不如对韩傀行刺,那么韩国君主一定会认为是严遂干的。”
张谴任韩国的相,病重将去世。公乘无正揣了三十块金币前去探望。
过了一天,韩国君主问张谴说:“如果您去世了,叫谁来代替您呢?”
张谴回答说:“公乘无正重视法治而敬畏君主,只管如此,他不如公子食我得民心。”
张谴去世后,韩国君主便任用公乘无正为相。
------8
乐羊担当魏国将领进攻中山国,他的儿子在中山国。
中山国的君主烹杀了他的儿子送来他儿子的肉汁,乐羊坐在军帐中吃下这些肉汁,吃完了一杯。
魏文侯对堵师赞说:“乐羊为了我的缘故而吃下了他儿子的肉。”
堵师赞回答说:“他的儿子都能吃下,还有谁不能吃?”乐羊从中山国作战回来,魏文侯奖赏了他的战功而疑惑他的存心。
孟孙氏从前猎获到一头小鹿,让秦西巴带.上它回家,小鹿的母亲跟在后边呜咽。秦西巴不忍心母鹿的哀啼而把小鹿放回了母鹿身边。
孟孙氏回来后,到秦西巴那里索要小鹿。秦西巴回答说:“我不忍心而将它放回到了母鹿身边。”
孟孙氏非常生气,把他赶跑了。
过了三个月,又召回秦西巴让他做自己儿子的师傅。孟孙氏的车夫说:“您过去将他入罪,现在又召回来做您儿子的师傅,这是为什么?”
孟孙氏说:“他对小鹿都不忍心,何况对我的儿子呢?”
以是说:“智巧和诈伪不如笨拙和老实。”
乐羊由于有功而被疑惑,秦西巴由于有罪而更受信赖。
曾从子,是长于鉴别剑的人。卫国国君怨恨吴国国王。
曾从子说:“吴王喜好剑,我是位鉴别剑的工人。
我要求去给吴王鉴别剑,拔出剑来给吴王看,借机替你把他杀了。”
卫国国君说:“你之以是这样做,不是由于义,而是为了利。
吴国强大而富余,卫国弱小而穷苦。
你一定要去,我恐怕你被吴王利用来对付我。”
于是把他赶跑了。
------9
商纣王制作象牙筷子而箕子深感恐怖,认为象牙筷子一定不会再用陶罐来盛汤,而一定会用犀牛角和美玉制作的杯子;
美玉的杯子和象牙做的筷子,一定会用来吃牦牛、大象和豹的未出生的幼体这类宝贵的食品;吃牦牛、大象和豹未出生的幼体这类宝贵的食品一定不会再穿粗布短衫住在茅草屋下,而一定会穿上九层锦绣,住在高大的台基、宽广的大厦之上。
按照这个标准追求下去,那么普夭下的东西也不敷以供他享受。
贤人见到眇小的征象就知道它的抽芽,看到事情的开端就能预知它的结果,以是他看到商纣王利用象牙筷子就感到恐怖,知道普天下的东西也不敷以供他享受。
周公旦已经降服了商朝,准备攻打商盖。
辛公甲说:“大国难以攻陷,小国随意马虎征服。不如用先征服小国的办法来威胁大国。”
于是进攻居住于淮水流域的九夷,结果商盖也就臣服了。
商纣王不分昼夜地饮酒,寻欢作乐忘却了时日,讯问身边的侍从,身边的侍从都不知道。
便派人去问箕子。
箕子对自己的随从说:“做一国之主而使全国人都忘却了日期,这个国家恐怕是危险了。
全国人都.不知道日期而我一个人知道日期,那我恐怕就危险了。”
便用喝醉了酒做托辞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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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鲁国人很会织草鞋,妻子会纺织生绢,打算迁往越国去。
有人对他说:“你一定会陷于困窘。”
鲁人说:“为什么呢?”
这个人说:“草鞋的浸染是为了穿在脚上,但越国人却光着脚走路,生绢做的帽子是为了戴在头上,而越人却披散着头发。
凭你的长处,到用不着它的国家去活动,要想不困窘,怎么可能呢?”
陈轸受到魏王的尊重。
惠子说:“一定要好好侍奉君主身边的人。杨树,横栽着能活,倒插着能活,折断了再栽上它又能活。
然而使十个人栽一个人拔,就没有活的杨树了。
至于用十个人的力量,栽随意马虎成活的树木而抵不住一个人的拔,这是什么缘故原由?是由于栽种它难而拔掉它随意马虎。
你虽然长于在魏王那里建立自己,但想要赶跑你的人很多,你一定危险了。”
鲁国的季孙氏刚刚弑杀了鲁国的君主,吴起便入朝做官。
有人对吴起说:“人去世的时候,刚去世的时候流血,血流尽后便皮肉枯缩,皮肉枯缩后就成为残骸而化为尘土。等到化为了尘土,就不能作怪了。
现在季孙氏就像人刚刚去世去开始流血,他后面的变革恐怕还不可知吧。”
吴起因而离开鲁国去了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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隰斯弥去会见田成子,田成子和他一同登上高台四面眺望。
三面都一览无余,向南眺望,隰斯弥家的树遮蔽了视线。
田成子也没有说话。隰斯弥回到家里,派人去砍树。斧头刚砍了几道口子,隰斯弥就制止了砍伐。他身边的随从说:“你怎么变得这样快?”
隰斯弥说:“古时的谚语有这样的话:‘视力能看到深潭里的鱼不吉利。’
田成子将要做大事,我显示出我知道他的暗藏,我就一定危险了。
不砍掉我家园里的树,没有什么差错;知道了他人所不愿说的秘密,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就不砍树了。
杨朱经由宋国东部的一家旅舍。
店主人有两个妾,那个长得丑的受尊重,而长得美的被轻贱。
杨朱讯问个中的缘故原由。
旅舍的主人回答说“长得美的自以为美,我不以为她俊秀;长得丑的自以为丑,我不以为她丑。”
杨朱对他的弟子说:“做贤德的事而去掉自以为贤德的动机,到哪里会不受赞颂?”
有个卫国人嫁女儿而教导她说:“一定要私下积攒财物。做人家的妻子被休回外家,是平常的事;而终生在一起,则是侥幸的事。”他的女儿因而私下积聚财物,她的婆婆由于她私下积攒很多财物而将她休了。这个卫人的女儿所带回来的财物,更加地超过了他给女儿的嫁妆。这个父亲不后悔自己教诲女儿的缺点,而自以为增加财富很聪明。现在处在官位.上的臣子,都是这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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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丹三次游说中山国的君主而不被接管,于是散发五十金侍奉君主身边的侍从。
再次去拜见中山国君主,没开口说话,君主就赏给他酒食。鲁丹从宫中出来,没有返回馆舍,就离开了中山国。
他的马车夫说:“你回过分再去谒见时,君主才开始和我们交好,为什么要离开呢?”
鲁丹说:“由于别人的话而对我好,也一定会由于别人的话加罪于我。”
还没有走出国境,中山国的公子就中伤他说:“他是为赵国侦查中山国的。”
中山国的君主便缉捕他治了他的罪。
田伯鼎喜好养士因而挽救了他的君主,白公胜喜好养活士人却在楚国作乱。
他们的喜好养士是一样的,他们养士的目的则不相同。
公孙友自已砍掉脚而使百里奚得到了秦穆公的尊贵,竖刁自宫而谄媚齐桓公。
这两个人对自己用刑是相同的,但他们对自已用刑的目的则不同。
惠施说:“疯子朝东跑,追赶他的人也向东跑。
他们都朝东跑是相.同的,他们朝东跑的缘故原由则不同。以是说:对付做同样事情的人,不能不稽核他们不同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