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茶词》
龙焙今年绝品,谷帘自古珍泉。
雪芽双井散神仙。苗裔来从北苑。
汤发云腴酽白,盏浮花乳轻圆。
人间谁敢更争妍。斗取红窗粉面。
大意是:龙焙茶是今年绝品,庐山谷帘泉水自古以来就宝贵。雪芽茶和双井茶都是神仙级好茶,茶种都是来自福建武夷山北苑贡茶场。茶汤像白云一样漂浮在茶盏中,轻轻地冒出小圆气泡。这茶汤就像红窗里的佳人一样俏丽,人间间有谁敢与她争艳。
黄州为纪念徐君猷建遗爱亭,苏轼题写《遗爱亭记》
通过词序可知,这首词是东坡送给一名叫胜之的美女,她是当时黄州太守徐君猷小妾。苏东坡对胜之的描述:“胜之,徐君猷家后房,甚慧丽,自陈叙本贵种也”,意即胜之是徐太守的小妾,样貌很俊秀,自述祖上乃富朱紫家,只不过现在家道中落,因此嫁给徐太守做妾。东坡不仅赠诗,还给胜之赠予了建溪茶、双井茶和谷帘泉,这份赠礼该当很重,毕竟谷帘泉和建溪茶都很难得。东坡在词中讲到,建溪茶和双井茶的茶种都来自武夷山的北苑茶场,这是一个贡茶基地,因此非常崇高,与胜之自称系贵族之后,甚为契合。
徐君猷在元丰五年(1082年)玄月重阳节之夜,与东坡宴饮。彼时徐君猷已知将调任湖南,算是东坡送别徐太守。东坡作了《醉蓬莱·重九上君猷》(见尾注),词媒介:“余谪居黄,三见重九,每岁与太守徐君猷会于栖霞。今年公将去,乞郡湖南。念此惘然,故作此词”。苏东坡谪居黄州期间,徐君猷对东坡一贯恭敬有加,全力照料。从词序中可知,这次栖霞楼的宴饮活动,与往常不同,徐太守即将离黄赴湘。
苏东坡像
元丰六年(1083年)八月,徐君猷正式接到调任湖南的调令。十一月,徐君猷履新,不幸途中卒于道。东坡亲自帮助收拾徐君猷丧事,并作《祭徐君猷文》《徐君猷挽词》。
《徐君猷挽词》
一舸南游遂不归,清江赤壁照人悲。
请看行路无从涕,尽是当年不忍欺。
雪后独来栽柳处,竹间行复采茶时。
山城散尽樽前客,旧恨新愁只自知。
徐君猷挽词书法
次年七月(即元丰七年,1084年),苏东坡改任汝州团练副使,途经姑熟(今安徽当涂一带),在恩师张方平儿子张恕家,意外地见到了胜之姑娘。原来徐君猷病故后,胜之又成了张恕的家妓,在宴会上轻松愉快,若无其事。东坡想起故友伤感不已,两眼泪痕,喉咙哽咽,胜之倒是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自顾嬉笑不止。东坡作《西江月》,次前韵。
宴饮图
《西江月·别梦已随流水》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喷鼻香泉。
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
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上阕大意是:胜之与徐君猷离去时依依不舍,泪水浸透了喷鼻香巾,徐君猷像司马相如一样,风骚倜傥,生活在瑶台仙林,将徐君猷与胜之比作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般的爱情故事。
下阕大意是:胜之来到新家,舞姿如雾如风一样飘渺,歌声如玉珠滴水一样圆润。眉毛刚刚画成,十分艳丽,骑马回来时还半遮着脸,依旧那么娇艳。
词作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之意,也是对胜之这样喜新厌旧的无情女子的一种批驳。东坡后来感叹人情淡薄,以胜之为例告诫朋友千万不要纳妾,如遇薄情寡义的美女,难于作贫贱夫妻。
苏轼《醉蓬莱·重九上君猷》:笑劳生一梦,羁旅三年,又还重九。华发萧萧,对荒园搔首。赖有多情,好饮无事,似古人贤守。岁岁登高,年年落帽,物华依旧。此会应须烂醉,仍把紫菊茱萸,细看重嗅。摇落霜风,有手栽双柳。来岁目前,为我西顾,酹羽觞江口。会与州人,饮公遗爱,一江醇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