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葛龚是个作公函的高手,某人请他代作一篇,葛龚欣然应允。
写好往后,这人照抄一遍,便拿去干谒人。
按理说,有个这么好的枪手,结果该当不错,谁知这人是个十足蠢货,誊抄时,竟连葛龚的大名也照抄不误,时人谓之曰:“作奏虽工,宜去葛龚。
”成了千年笑柄。
(见《后汉书》卷八十上《葛龚传》李贤注、唐刘知几《史通·因习》)

唐代有个姓李的诗人,在京城逛书店时,看到一卷诗写得不错,又未署名,便用一百铜钱买了下来。
尔后伪装为己作,跑到江淮一带,拿着这卷诗,四处干谒。
靠此蹭吃蹭喝了二十余年。
一次,听说蕲州来了个新官叫李播,他便又拿着那卷诗,去谒见李播。
李播接过一看,说:“此吾未第时行卷也。
”这诗人脸皮倒也够厚,不但不错愕,反而要李播把这卷诗的著作权归于自己。
李播倒也大度,随口就答应了。
(见《唐诗纪事》卷四十七)

魏晋南北朝玄学盛行,听说向秀注《庄子》未竟而卒,郭象便窃为己作,自己只是补注向秀未注的两篇。
《世说新语·文学》:

“初,注《庄子》者数十家,莫能究其旨要。
向秀于旧注外为解义,妙析奇致,大畅玄风。
唯《秋水》、《至乐》二篇未竟而秀卒。
秀子幼,义遂零落,然犹有别本。
郭象者,为人薄行,有俊才。
见秀义不传于世,遂窃以为己注。
乃自注《秋水》、《至乐》二篇,又易《马蹄》一篇,别的众篇,或定点文句而已。
后秀义别本出,故今有向、郭二《庄》,其义一也。

关于这事的真假,余嘉锡在《世说新语笺疏》中说:

真有人抄袭文章连签名都抄抄袭出来一个成语

“向秀《庄子》注今已不传,无以考见向、郭异同。
《四库总目》一百四十六庄子提要尝就列子张湛注、陆氏释文所引秀义,以校郭注。
有向有郭无者,有绝不相同者,有相互出入者,有郭与向全同者,有郭增减字句大同小异者。
知郭点定文句,殆非无证。

在诗词界,用古人的成句可谓由来已久,比如曹操《短歌行》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高朋,鼓瑟吹笙”都是《诗经》中的成句。
但用上两三句还好,有人却不按套路出牌。

初唐李义府作了一首诗:

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
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

有一个枣强县尉张怀庆,喜好偷绅士的文章。
他把这诗拿来,每句各增两字,弄成一首七言:

生情镂月成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
照镜自怜回雪影,时来好取洛川归。

当时的人因此搞了句谚语出来,叫:“活剥王昌龄,生吞郭正一。
”这也便是针言“囫囵吞枣”的由来。
(见刘肃《大唐新语·谐谑》)

上面四位,已经够无耻,然而还有一位更加无耻,直接对朋友下手。
刘宋时期,有个郗绍,写《晋复兴书》一书时,曾把书稿拿给朋友何法盛看过。
何法盛看了,有心据为己有,就说:“卿名位贵达,不复俟此延誉。
我寒士,无闻于时,如袁宏、干宝之徒,赖有著述,流声于后。
宜以为惠。
”郗绍自然不肯。
书成之后,郗绍把书藏在书橱中。
某日,何法盛去拜访郗绍,见其不在,便径直把书偷了去。
郗绍又没搞副本,《晋复兴书》就这样被何法盛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见《南史》卷三十三《郗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