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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四月维夏，六月徂署。
诵读者：
王雪，
长安街读书会党建组成员、供职于工业和信息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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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作者】佚名 【朝代】先秦
四月维夏，六月徂署。
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
乱离瘼矣，爰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
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
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
我日构祸，曷云能穀？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
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
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
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参考注释：
（1）四月：指阴历（即今农历）四月。下句“六月”同。
（2）徂（cú）：往。徂暑，意谓盛暑即将过去。
（3）匪人：不是他人。
（4）胡宁：为什么。忍予：忍心让我（耐劳）。
（5）卉（huì）：草的总名。腓（féi）：此系“痱”的假借单，（草木）枯萎或病。
（6）瘼（mò）：病、痛楚。
（7）爰：何。适：往、去。归：归宿。
（8）烈烈：即“冽冽”，寒冷的样子。
（9）飘风：疾风。发（bō）发：状狂风呼啸的象声词。
（10）谷（gǔ）：善、好。
（11）何：通“荷”，承受。
（12）侯：有。
（13）废：大。残贼：残害。
（14）尤：错。罪过。
（15）相：看。
（16）载：又。
（17）构：“遘”的假借单，遇。
（18）曷：何。云：语助词。
（19）江汉：长江、汉水。
（20）南国：指南方各河流。纪：朱熹《集传》：“纪，纲纪也，谓经带包络之也。”
（21）尽瘁：竭尽全力甚至干瘪。仕：任职。
（22）有：通“友”，友爱，相亲。
（23）鹑（tuán）：雕。鸢（yuān）：老鹰。
（24）翰（hàn）飞：高飞。戾（lì）：至。
（25）鱣（zhān）：大鲤鱼。鲔（wěi）：鲟鱼。
（26）蕨薇：两种野菜。
（27）杞：枸杞。桋（yí）：赤楝。
参考译文：
四月已经是夏天，六月酷暑就将完。
先人不是别家人，怎推让我受折磨？
秋日有风风凄凄，百草凋零百花稀。
颠沛流离痛楚深，何时才能回家里？
冬日寒气真凛冽，狂风呼啸肤欲裂。
没有一家烦懑乐，独我遇难多悲切！
好树好花满山隈，既有栗树也有梅。
大受毁坏与残害，不知那是谁的罪。
看那山间泉水横，一会清来一会浑。
我却每天遇祸患，哪能做个有福人？
长江汉水浪滔滔，统领南方诸河道。
鞠躬尽瘁来办事，可是没人说我好。
为人不如鹰和雕，振翅高飞上云霄。
为人不如鲤和鲟，潜入深渊把命逃。
蕨菜薇菜长山里，杞树桋树长洼地。
我今作首歌儿唱，满腔悲哀诉提及。
参考赏析：
此诗抒发了墨客构祸南谪的痛伤之情。作者自称君子，诗中愤愤不平地诉说自己曾为国事操尽了心，并以“南国之纪”的江汉，比喻自己曾是国家的主要角色。可是如今却被流放江南，受着无穷的灾害。因此他恨自己不是鸟不是鱼，不然就可以上天入渊，抱头鼠窜了。在这无可奈何中，他只得以诗来寄托自己的悲哀。从诗中“卒章显志”的末两句“君子作歌，维以告哀”来看，诗中抒发了强烈的悲愤之情。后世屈原《九章·惜诵》：“惜诵甚至愍兮，发奋以抒怀。”其情实与此诗一脉相通。那么，诗人为什么要“告哀”，告什么哀，这可从前面七章找答案。
前三章是“哀”的内容。二章的“乱离瘼矣，爰其适归”是哀的集中表现，墨客颠沛流离，遭贬谪，被窜逐，无家可归，贫病交加，仓皇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流亡或流放的本身已够悲惨，而主不雅观心境与客不雅观环境更加深了这种悲哀的程度。从首章“先祖匪人，胡宁忍予？”呼天抢地声中，可见墨客怫郁之深。他不是平民，更不是拾荒流浪汉，而是勋戚贵族的后裔。他说：现 在遭受莫大苦难，先祖在天之灵怎会忍心看我受罪而不加荫庇？逝世的先人当然无辜，墨客的用意自然是指斥活着确当道者刻薄寡恩，对元勋后裔尚且未加眷顾，更何况他人。对照屈原《离骚》的首句：“帝高阳之苗裔兮（我是古帝高阳氏的后裔）。”用自己先祖的崇高，表示对楚怀王流放、伤害自己的不满，两者用意一模一样。
在客不雅观环境上，一是写经历韶光之长，从“四月维夏”到“冬日烈烈”，整整三个季度。从京城流放到目的地，需长途跋涉九个月，道途之惨恻艰辛，流放地的僻远蛮荒可想而知。二是写各季的自然环境，四月到六月是炎蒸伏天，酷热溽暑尽在不言中。“徂暑”，好不容易熬过了暑天，愿望能熬出头，却不知路还远着呢！
接着是秋日，“百卉俱腓”，一派萧瑟恻怆景象；再接着是冬天，“飘风发发”，狂风呼啸，寒冷凛冽。人们蜷缩在家里，或围炉取暖和，或饮酒作乐，他却要在天寒地冻砭骨寒风中跋涉提高，那真是够悲哀的。存心境、环境陪衬和加深对“哀”的表现，这种艺术手腕利用得很成功。顺便说一句，诗的第三章与《小雅·蓼莪》第五章险些全同，这种句段相互移用的征象在《诗经》中并不罕见，缘故原由可能是诗在当时非常盛行，犹如民歌民谣一样被广泛传诵吟唱，因而个中某些切景切情的句段会不期而然地被撷取移用，天衣无缝，犹如己出。
后四章是“哀”的起因。前面三章给人迁徙动荡之感，四章起时令与地域都已相对静止，着重抒发墨客的生理活动，这是一种痛定思痛的反思。四章点出莫名其妙地受谗毁中伤，方玉润《诗经原始》说此章“开罪之冤，实为残贼人所挤。‘废’字乃全篇眼目。”由于“废”，哀才纷至沓来。五章追思遭“废”的缘故，当是不肯与世浮沉吧。泉水有清有浊，自己不能和光同尘，以是一每天遭祸、晦气。屈原有一篇《渔父》，写他志尚高洁不同流俗而遭流放，游于江潭。渔父对他“全球皆浊己独清”的品质进行批评疏导，屈子不为所动，渔父鼓枻而去，唱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其意境颇与此章相通。
墨客在流放地安顿后，在周围溜达，附近有山，山上有栗树梅树，山间还有潺潺流泉，山下则是波浪滔滔的长江、汉水，这就明确点出了流放的地域在南国。长江汉水井井有条地容纳统领着南方诸水系，而朝廷却纲纪弛败，忠奸莫辨，鞠躬尽瘁却不被信赖重用。五章表明自己明净无辜，也包含着“虽九去世其犹未悔”的决心。后世大墨客杜甫也继续了这种忠君爱国情操，他的《江汉》诗说：“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古往今来，这种耿直倔强的“腐儒”真不少。
七章连续写所见所思。雕鹰振翅在高空中翱翔，鲤和鲔在深水中潜游，它们能避开猎人的矰缴和渔夫的钓钩，全身远祸。墨客见了不禁憧憬，嗟叹道：可惜我不能像雕鹰鲤鲔那样，躲避那人间的桎梏与祸害。墨客分开现实的神往与追求，也正反响了现实的阴郁与残暴。全诗以一己为代表，在暴露现实方面有相称深度与广度，不愧是现实主义的力作。
这首诗脉络清晰，层次井然。在写法上，大抵前两句言景，后两句抒怀，景和情能丝丝入扣，融为一体，把“告哀”的主旨表现得朴拙深奥深厚。
本期责编：[段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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