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位措辞大师。著名翻译家、文艺评论家傅雷对此曾有过一段精彩的描述,他在给儿子傅聪的信中说:“毛主席的讲话,那种口吻、腔调,特殊亲切夷易,极富于诙谐感;而且没有教训口气,速率恰当,间以适当的pause(停顿),条记无法传达。他的马克思主义是到了化境的,随手拈来,都成妙谛,出之以极自然的态度,无形中渗透听众的心。讲话的逻辑都是隐而不露,真是艺术高手。”(《傅雷家书》)
通达古今
1936年7月,红军大学迁到保安。这里十分穷苦,唯有石洞多,石洞里供奉的多是元始天尊神像。红军大学的师生们用三天的韶光,自己动手清理石洞,整理出了一所别具风格的边区最高学府。开学的这天,毛泽东前来祝贺,他风趣地说:“你们是过着石器时期的生活,学习当代最前辈的社会科学——马克思列宁主义。你们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在洞中修炼,什么时候下山呢?天下大乱你们就下山。”(莫文骅:《永不磨灭的怀念》,《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71页)元始天尊是传说中的主持天界之祖,是玄门上清派信奉的最高神。毛泽东在这里把学员比作“元始天尊”的弟子,鼓励他们好好“修炼”,学得知识后随时准备下山,以欢迎革命斗争的风暴。
1939年3月,抗日军政大学和华北联合大学合编成第五纵队,准备开拔敌后根据地。行前,纵队召开誓师大会,毛泽东前来作动员报告。一向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普通化的毛泽东,在会上讲了《封神演义》中姜子牙下山的故事。他说:“姜子牙下昆仑山,元始天尊给这位老头三样法宝:一是杏黄旗,二是四不像,三是打神鞭。现在同道们出发上前哨,我也赠你们三样法宝,这便是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和党的培植。”(《毛泽东的人际艺术》,中共中心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126页)不久,“三大法宝”的提法正式涌如今毛泽东公开拓表的《〈共产党人〉发刊词》中。
1957年6月,毛泽东派车靠近代著名学者、墨客、图书订正专家冒广生(鹤亭)来中南海晤谈,冒的儿子舒湮也陪同前往。毛泽东激情亲切地接待了他们,他谦善温和、民平易近,交谈气氛非常融洽。冒广生指着舒湮对毛泽东说:“我儿子在上海写了个话剧《精忠报国》,用秦桧影射汪精卫。汪精卫向我要人。幸亏他早跑了。”
由此聊到了历史上真实的秦桧和宋高宗,毛泽东说:“主和的任务不全在秦桧,幕后是宋高宗。秦桧不过是实行天子的旨意,高宗不想打,要先‘安内’,不能不平膝降服佩服金人。”毛泽东接着说:“ (宋高宗)赵构自己承认:‘议和之策,断自朕志,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后来的史家是‘为圣君讳耳’。”毛泽东还当场吟诵了文徵明的《满江红》:“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苦!
岂是功成身合去世,可怜事去言难赎。”(舒湮:《辩才无碍通达古今》,《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08页)以此表明自己对这件历史公案的态度,冒氏父子顿时著名顿开之感。
1958年8月,毛泽东到江苏省察看,省委布告江渭清申报请示特大台风的危害。毛泽东接过话茬说:“台风也可以一分为二呢。历史上楚汉相争,刘邦从汉中出兵,一起打到徐州,正在兴趣勃勃与文武百官置酒庆祝,项羽率领三万轻骑溘然来袭,把刘邦打得措手不及、大败而逃。项羽衔尾而追,刘邦正在危急的时候,溘然天上刮起一阵台风,顿时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项羽只好收兵。刘邦才得保存性命,率残部逃回洛阳。”(余湛邦:《鲜花一束》,《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72页)以此解释不要被面前的困难所吓倒,只要长于总结履历教训,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
毛泽东好学多思,每打仗新的东西都要负责研究后才提出自己的意见。1964年8月24日,毛泽东与周培源、于光远谈哲学问题。在讲到“地动说”时,毛泽东说:“宋朝辛弃疾写的一首词里说,当玉轮从我们这里下去的时候,它照亮着别的地方。晋朝的张华在他的一首诗里也写道:‘太仪斡运,天回地游’。” (逄先知:《毛泽东读书生活我见我闻》,《真实的毛泽东》,中心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281页)辛弃疾的这首词是《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毛泽东认为他们都有朴素的科学精神,包含有“地球是圆的”的意思。
1965年6月20日,毛泽东同复旦大学教授刘大杰、周谷城进行了内容广泛的发言。毛泽东对刘大杰说,要看他写的《中国文学发展史》,并希望刘大杰每有新书出版一定要送他一本。毛泽东在同刘大杰评论辩论文学史时说:“韩愈的古文对后世很有影响,写文学史不可轻视。柳宗元的文章思想性比较韩愈的高,不过文章难读一些。屈原写过《天问》,过了一千年,才有柳宗元写《天对》,胆子很大。柳宗元顶多可以说有些朴素唯物主义身分。刘禹锡的文章不多,他所作《天论》三篇,主见‘天与人交相胜还相用’之说。他反对迷信。刘禹锡可以说是一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
然后,毛泽东又谈到梁武帝,谈到了范缜,谈到了唐宪宗。又由清代的乾嘉学派谈到了桐城学派,谈到了龚自珍。毛泽东说:乾嘉学派“分开政治,钻牛角尖,为考证而考证”;桐城学派“替封建统治阶级做宣扬”;龚自珍“出来既反对乾嘉学派,又反对桐城学派”;后来又有康梁变法,“都没有找到出路。末了还是非革命不可”。[《毛泽东年谱(一九四九—一九七六)》第五卷,中心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503页]
博洽多闻
1964年8月23日,毛泽东接见参加北京科学谈论会的各国代表团团长。当他与日本物理学家坂田昌一握手时,说:“我读过你的文章。”这引起坂田昌一的惊异和喜悦。接见时,周培源、于光远也在场。第二天,周、于二人接到关照,毛泽东要召见他们。周是著名的物理学家、力学家,于是中宣部科学处处长,他们猜想毛泽东可能要和他们谈坂田昌一的《基本粒子的新观点》。
果不其然,毛泽东一见到他们就谈起了这篇文章。毛泽东“或躺,或坐,或来回踱步,谈笑风生,引人入胜,完备是商量、磋商、研究的口气,使我们毫无拘束,就像在老朋友家里做客。这次一贯谈了三个钟头”。(周培源:《毛主席的伟大旗帜是科学的旗帜——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两次发言》,《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14页)
毛泽东饶有兴趣地说:“坂田说基本粒子不是不可分的,电子是可分的,他这样说是站在辩证唯物主义态度上的。天下是无限的,天下在韶光上、在空间上都是无穷无尽的,因此,我们对天下的认识也是无穷无尽的。宇宙从大的方面看来是无限的,宇宙从小的方面看来也是无限的。不但原子可分,原子核也可分,电子也可以分,而且可以无限地分割下去。庄子讲‘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这是对的。天下上没有绝对不变的东西。变,不变,又变,又不变,这便是宇宙的发展。”[《毛泽东年谱(一九四九—一九七六)》第五卷,中心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396页]
毛泽东密切关注高能物理学某些方面的发展,这给美籍华人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得到者杨振宁留下了极深的印象。1973年7月17日,毛泽东会见杨振宁。杨振宁说:“这是一次非常轻松和漫谈性的发言,毛主席非常有办法使我不感到拘束。”(杨振宁:《思想家,领袖,非常看重实际的人》,《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72页)
毛泽东与杨振宁进行了广泛的发言,谈的最多的是基本粒子是否可分的问题。毛泽东说:“有人说公孙龙是诡辩论,还有惠施。但是有‘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之说,这便是物质无限可分的意思。还有‘飞鸟之景,未尝动也’。地球哪里算中心呢?惠施说过:‘我知天下之中心,燕之北、越之南是也。’公孙龙说过‘白马非马’。马有白马、黑马、大马、小马,但是看不见‘马’。又比如人,有男人、女人,看不见‘人’。”(杨振宁:《思想家,领袖,非常看重实际的人》,《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72页)
毛泽东还谈到了宇称不守恒事理。他说:“宇称守恒,宇称又不守恒。我是附和宇称不守恒。”[《毛泽东年谱(一九四九—一九七六)》第六卷,中心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487、488页]杨振宁坦言,毛泽东所引用的公孙龙、惠施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觉得毛泽东“对物理学的兴趣确实是浓厚的”。杨振宁后来在回顾文章中说:“我认为毛主席是20世纪的伟人之一,他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他是一位领导人,同时又是一位高等学者。他对付思维过程,对付各个领域的观点都感兴趣。”(杨振宁:《思想家,领袖,非常看重实际的人》,《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73页)
美籍华人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得到者李政道对毛泽东也有同样的印象。1974年5月30日,毛泽东会见李政道,在座的有国防科委副主任朱光亚。令李政道惊异的是,毛泽东见面时,“想理解的第一件事竟是物理学中的对称”。他们谈到了理论与实践、绝对与相对的关系。当李政道讲到科学研究总是从实验开始、引出理论、进行阐明和猜想、又进行实验时,毛泽东说:“实践——理论——实践,不是理论——实践——理论。”[《毛泽东年谱(一九四九—一九七六)》第六卷,中心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536页]
毛泽东对李政道提出的宇称不守恒事理极有兴趣,希望李政道予以演示。李政道回顾说:“我们的座椅之间是一个茶几,上面放着铅笔、条记本和两杯绿茶。我把铅笔放在条记本上,把笔尖指向毛泽东,然后再把笔尖转向我。铅笔转过来又转回去。我指出,这运动没有一刻静止,但这全体过程却具有对称性。毛泽东很欣赏这样的演示,并且问到对称的更深含义,问到物理学家能否仅仅根据对称性事理真正描述出普遍规律。”(李政道:《“对称”在政治中的含义》,《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96页)
毛泽东在与外国朋侪的交谈中,一方面旁征博引、以古喻今,另一方面又风趣横溢、诙谐诙谐。一次,毛泽东在会见一个阿拉伯国家的代表团时,这些阿拉伯的朋友们谈到了各国间的纷争,毛泽东悄悄地听着,溘然,他问起了客人:“伊斯兰教的真主是谁?”看着满脸迷惑之色的客人们,毛泽东笑了起来。接着又连连发问:“谁是佛祖?”“谁是基督教的上帝?”客人们逐一作答,毛泽东听后对客人们说:“按照中国玄门的意见,天国还有位众神之主,叫‘玉皇大帝’。”说着又话锋一转:“如此看来,天上也不会安然,由于天上也要划分势力范围呀!
”(《毛泽东的人际艺术》,中共中心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246页)
客人们听罢哑然无声,过了一会,又都一起拍起手来,钦佩毛泽东是一位想象丰富而又蕴藉蕴藉的智者。一件事,一句话,由他的口中而出,就能授予新的含义,打开人们的思路。
寓庄于谐
1927年4月的一天,红四军前委在江西于都开会。会后,毛泽东和陈毅、谭震林、江华一起在河边闲步。走着走着,毛泽东停下来笑着问他们:鱼在水中,是否也要睡觉?这一问,大家都愣住了。鱼睡觉吗?谁也没见过。鱼不睡觉吗?不合常理啊!
见无人回答,毛泽东说:“我看鱼是要睡觉的。鱼在水中游动,总有个安歇的时候,光有动,没有静,是不可能的。天下上任何动物,有动就有静,有生就有去世。”(江华:《功绩永垂青史风范长留人间》,《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273页)日常生活的事例,毛泽东用来阐述对立统一、相辅相成的哲学道理,可谓是信手拈来、入情入理。
一些井冈山斗争期间的老战士都还记得,他们的毛委员在空隙的时候,也会坐在黄洋界的一棵大树下和他们侃大山、“摆龙门阵”。欧阳毅将军说:“毛泽东同道在讲解‘集中以搪塞仇敌,分散以发动群众’的军事斗争原则时,还形象地比喻说:‘这就像渔翁打渔一样,撒网便是把部队分散下去,收网便是把部队集中起来,集中起来干什么?抓鱼。’生动诙谐的比喻,辅以手势,使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欧阳毅:《深切怀念毛泽东同道》,《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88页)
在给工农出身的红军战士作报告时,毛泽东尤为把稳措辞的普通易懂。一次,他在给红军战士作演讲时说:“我们是革命的军队,必须懂得革命的道理,而革命的道理很多,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写了很多书,一下子节制不了那么多。我本日只讲‘二三四’这三个字的道理,请大家存心记住。”他接着说:
“二是指两种战役。古今中外,战役不断,打来打去,只有两种:一种是正义的,一种是非正义的。我们共产党人、红军战士要用正义的革命战役,反对非正义的反革命战役。三是指三大纪律。……四是指革命军队除打仗消灭仇敌外,还要做好四件事:第一打土豪分田地;第二建立工农武装,主力才会有后备军;第三建立革命政权,和国民党对立起来,用老百姓的话讲是建立我们确当局;第四是建立地方党组织。”(《毛泽东的人际艺术》,中共中心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26页)
毛泽东只用300多个字和几分钟的韶光,寓庄于谐,化繁为简,用最普通的措辞,让工农战士们好懂易记,以至半个世纪过去了,凡听过这场演讲的,无不对这场演讲影象犹新。
军委二局即后来的总参三部是技能侦察机关,它的地位十分主要,可由于分外的机密性,所做的事情、所取得的功绩都不能公开。毛泽东非常关心军委二局,常勉励他们做革命的无名英雄。1939年秋的一天,毛泽东来到军委二局,在讲话中夹带了一个寓言故事:
“古时候人们修了一座拱桥,合龙后就差那么一块小石头。这块小石头虽不大,但哀求很结实,并且缺它不可,非常难找。末了找到了一位打草鞋的老人,他有一块打草鞋的小石头,长年累月的磨砺,既光滑,又结实,拿来放在桥上正得当。你们二局的事情便是这种性子,不管做了多少事情,像那块补桥的小石头一样,不显眼,但却非常主要。”(毛远志:《怀念伯伯毛泽东》,《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512页)寓庄于谐、深入浅出,军委二局的同道们听了后心明眼亮、倍受鼓舞。
著名的文艺理论家、美学家、艺术教诲家王朝闻说,他对毛泽东的“崇奉虽有崇拜性子,但在认识上却不是盲目的。是他那历史的功绩、富于个性的言行,直接间接地给我造成了很好的印象”。这“富于个性的言行”便是毛泽东的寓庄于谐的措辞表达办法。20世纪40年代初,王朝闻在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事情时,第一次见毛泽东时的两件事,给他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他说:
“一件是他穿着有补丁的衣裤,在广场上给鲁艺全体作报告。当讲到向群众学习的主要,引用‘黔驴技穷’的寓言时,还模拟了驴子的一个动作,用一只脚向后一蹬,引得我和大家一样都笑了。我自觉在这样的笑里,紧张不是以为这个动作风趣,而是它表示着一种高下级之间的亲切关系。……另一件,是院领导陪他到西山看望事情职员。当走到我的窑洞门口,听说我是搞雕塑的,他立即说:‘你是做泥菩萨的。’……只敏感到他运用群众措辞的习气,和这种措辞也有诙谐特色。”(王朝闻:《我印象中的毛泽东》,《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35、436页)
1957年11月2日,毛泽东率团出访苏联。当飞机腾空至几千米高空时,毛泽东和苏联驻华大使尤金谈论起哲学问题来。他带着谈笑的口吻对尤金说:“你是位哲学家,又是老朋友,我给你出个题目怎么样?”尤金回应说:“那好吧,争取及格。”毛泽东说:“方才我们在机场,现在上了天,再过一下子又要落地,这在哲学上该怎么阐明?”
“哎呀,这我可没有研究过……”尤金无奈地耸了耸肩。毛泽东笑了,“怎么样?考住了吧!
我来答答试试看,请你鉴定鉴定。”毛泽东比画着说:“飞机停在机场是个肯定,飞上天是个否定,再降落是个否定之否定……”在场的人听了都心悦诚服,尤金连声夸赞:“妙!
妙!
完备可以这样解释。”(李越然:《毛泽东第二次出访苏联》,《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12、113页)
如坐东风
毛泽东在人际交往中,要面对各种不同的工具,无论是名流学者和党政军领导人,还是通俗俗通的公民群众,他都能长于针对不同的工具,用不同的措辞进行互换,以做到以理动人、以情绪人,使人有时雨化之、如坐东风之感。
1938年4月的一天,毛泽东来到抗大作报告,在讲到“武断精确的政治方向,艰巨朴素的事情作风,灵巧机动的计策战术”时,毛泽东没有讲大道理,而是提及了《西游记》。他说,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百折不回,方向是武断不移的,但他有缺点:麻痹,当心性不高。猪八戒缺陷不少,但有一个优点,便是能吃苦刻苦。孙悟空很灵巧、机灵,但他最大的缺陷是方向不武断,动不动就回花果山,三心二意。还有小白龙马,不图名,不为利,专一苦干,把唐僧一贯驮到西天,终于取得真经。寓庄于谐、寓教于乐,这种政治宣扬教诲的办法很受学员们的喜好和接管,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笑声。
毛泽东喜好望“名”生义、巧释姓氏,以此肃清彼此的陌生感。1943年春,薄一波在延安第一次见到毛泽东,毛泽东握着他的手说:“你是薄一波同道?”为加深影象的印象,他在口中喃喃:“如履薄冰,如履薄冰……”又问薄是哪里人,薄一波回答是山西定襄人。毛泽东说:“汉文帝的母亲姓薄,她的弟弟叫薄昭。汉文帝曾被封为代王,建都在你们山西中部。”(《毛泽东的人际艺术》,中共中心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3页)薄一波十分惊奇,自己的姓竟引出了毛泽东如此丰富的历史知识。
重庆会谈期间,毛泽东应邀去文艺界演说。演说后,有人提问:“如果会谈失落败,国共全面开战,毛师长西席有没有信心降服蒋师长西席?”毛泽东不直接回答,而是玩起了“笔墨游戏”:“至于我和蒋师长西席嘛……蒋师长西席的‘蒋’是将军的‘将’字头上加一棵草,不过是一个草头将军而已。”毛泽东发出豪迈的笑声。
“那毛字呢?”有人问道。毛泽东不假思虑地说:“我的‘毛’字不是毛手毛脚的‘毛’字,而是一个‘反手’。意思是说,代表大多数中国公民根本利益的中国共产党,要降服代表少数人利益的国民党,轻而易举。”(《毛泽东的人际艺术》,中共中心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4页)饶有风趣,妙语解颐。
毛泽东历史知识丰富,常以普通的办法向他身边的事情职员遍及历史知识。例如,有位事情职员来自河南荥阳,毛泽东便对他说:“荥阳是关公过五关斩六将的头一关,你知道吗?”又说:“你知道河南的简称为什么叫豫吗?由于古代河南是出大象的地方。”事情职员中有位姓杨的,毛泽东笑着问他:“你是山羊还是绵羊啊?山羊可是好斗哇!
”有位姓王的,毛泽东对他说:“我们两个是亲戚。”那人纳闷了,毛泽东笑着说:“你姓王,我姓毛,毛比王多了个尾巴。你说,我们不是亲戚吗?”
1958年8月,毛泽东由张治中陪同察看大江南北。一天,张治中向毛泽东先容随行的秘书余湛邦。“是干钩于吗?”毛泽东问。“是人禾余”,余湛邦回答。“yu姓很多,有干钩于,有人禾余,有人刖俞,有口人刖喻,有虞姬的虞。”毛泽东温和而又诙谐,说到这里,又用手指着奔流的江水说:“还有水里的鱼。”末了又补了一句:“其鱼甚多咧!
”(余湛邦:《鲜花一束》,《思念毛泽东》下,中心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67页)发言风趣,态度夷易,一下子就解除了余湛邦的紧张和拘谨。
1962年12月,在中心办公厅事情的崔英在一次周末晚会上遇见了毛泽东。当毛泽东知道她的名字叫崔英时,笑吟吟地说:“那么你的爱人可能姓张了?”看着崔英的一脸茫然,毛泽东又笑了,说:“你读过《西厢记》吗?”崔英恍然大悟,《西厢记》写的是诗人张君瑞与相国小姐崔莺莺冲破重重阻力、终成家眷的故事。崔英笑了,回答,读过。毛泽东又问读的是哪个版本,崔英见告是王实甫。毛泽东见告她:“你该当再读董解元写的《西厢记诸宫调》,那本写得好,文词写得美。”(崔英:《中南海的两次周末晚会》,《我眼中的毛泽东》,河北公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04页)
毛泽东措辞机警诙谐,有时还会用自嘲的口吻向客人先容自己。例如他说:“我生着一副大中华的面孔。”他还长于以措辞技巧化解见面时的尴尬,打开会商的话匣子。美国前驻华联结处主任布什在他的书中回顾道:
“基辛格问他身体如何,毛用手指着他的头答道:‘这个部分还灵。我能吃能睡。’……然后,他笑着说:‘我是供来访者不雅观看的展览品。’毛用一种哲学家的语气说道:‘我不久要归天了,我已接到上帝的请柬。’天下上最大的共产党国家的领袖说出这种话,真使人大吃一惊。基辛格微笑着说:‘别接管得那么早呀!
’毛无法连贯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只好吃力地在一本便笺簿上写下:‘我服从Doctor的命令。’这是一个双关语,由于基辛格博士有头衔,而在英文中博士和年夜夫是一个词。”(《布什自传》,《毛泽东国际交往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年版,第244、245页)
难怪著名英籍华裔女作家韩素音说:“毛的诙谐来自辩证法。在任何情形下,他都能一眼看到事物的对立面。正是这一点成了他的措辞的特色。”(韩素音:《清晨的年夜水》,《毛泽东国际交往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年版,第245页)
基辛格对毛泽东的措辞艺术也给予了类似的评价,他说:“(毛泽东)不像多数政治家那样,要旁人给他准备讲稿,然后记诵而伪装即席讲话,或者照本宣科。……他在开玩笑之中夹带出紧张的论点,牵着对话者转来转去,找机会插几句时而富有哲理、时而冷嘲热讽的话。总的效果是,他的紧张意思被包藏在许许多多离题很远的话语当中。”(基辛格:《白宫岁月》,《毛泽东国际交往录》,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年版,第246页)
本文选自《纵横》2023年第12期“纪念毛泽东同道诞辰130周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