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人的怀乡诗哪一首写到了你的心坎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古代墨客，在羁旅流落、思恋故乡之际，总会将内心情绪寄托于笔墨，写下一首首随处颂扬的怀乡诗，抒发对故乡、对亲人的无限惦记。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千年后的我们再读到这些诗句，虽然时移世易，但不变的是那轮寄托万千思念的明月，不改的是那份对家乡亲人的情愫。

附近年底，不知道你今年是否回家过年呢？让我们跟随北京大学中文系程郁缀教授，从《唐诗讲读》走进诗的国度，吟诵一首写到你心田上的唐人怀乡诗，重温唐代墨客风雅动人的思乡影象。

留恋故土乃万物之本性——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留恋故土，原来是世间万物的本性。
战国时伟大的爱国墨客屈原在楚国的都城郢都被仇敌攻破后，于《哀郢》诗中痛楚地唱道：“鸟飞返故乡兮，狐去世必首丘。
”鸟儿飞得再远，也还是要返回自己的故乡；相传狐狸这种动物临去世的时候，如果不能回到自己出生的土丘，总是将自己的头朝向自己出生的狐穴和生活过的土丘再去世去。

《礼记·檀弓上》：“礼，不忘其本。
古之人有言曰：狐去世正丘首，仁也。
”正，不偏地对着。
到了汉末建安期间，曹操写下了《却东西门行》：“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
神龙藏深渊，猛虎步高冈。
狐去世归首丘，故乡安可忘。
”步入老境、风云际会了生平的英雄，也究竟是不忘故乡，渴望能“狐去世归首丘”，回抵家乡的怀抱。

东汉文人《古诗十九首》的《行行重行行》一首，写游子思妇的离去相思：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胡马”两句意谓北方的马儿不管走到哪里，总是留恋从北方吹来的风。
由于北方吹来的风带着家乡的气息，那个气息是它从小时候起便最熟习、最难忘、最亲切的气息。
越，今浙江的杭州、绍兴一带，指南方。
南方的鸟儿，如果飞到北方，总是选择在向南伸展的树枝上筑巢做窝。
由于向南的树枝，离吴越一带的家乡更近一点。

鸟者，禽也；马者，兽也；禽兽尚且有故土之恋，何况人乎？——我们人，更要热爱生我养我的故乡！

宋人寒汀落雁图轴

由北朝入隋的墨客薛道衡(540—609)，字玄卿，河东汾阴（今山西万荣西南）人。
初仕北齐，再仕北周，入隋后官至司隶大夫。

他曾经写过一首小诗《人日思归》。
所谓“人日”，即农历正月初七日。
古代正月月朔到初七分别是鸡日、狗日、猪日、羊日、牛日、马日、人日。
诗曰：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诗的前两句很平常，仿佛墨客在屈指打算时日。
人日入春刚刚七日，可是墨客离家由北方到南方仕宦，已经经由旧年和新年两个年了。
似不经意，但在平淡的诗句中，思乡之情已经弥漫个中。

后两句先说大雁已经由南往北回归，而人却没有能够回归故乡，人归落在雁归之后——人不如雁，情何以堪！
接着说春花还没有开放，而思念故乡之情却已经在花开之前勃发——乡情比春花还早地萌发，思乡爱乡之情，何等充足！

《隋唐嘉话》载：“薛道衡聘陈，为《人日》诗云：‘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
’南人嗤之曰：‘是底言？谁谓此虏解作诗！
’及云‘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乃喜曰：‘名下固无虚士。
’”

这一记载很有趣，说薛道衡从北朝来到南朝陈朝，作了一首题为“人日”的诗。
刚说出前两句诗，南方人嗤之以鼻，这是什么诗啊，还都说此人能作诗呢！
等到薛道衡说出后两句诗，众人才大喜，叹服果真名不虚传。
小诗自然平实，委婉蕴藉，思乡之情却表达得细腻诚挚，充足饱满。

诗仙诗圣共怀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唐人的怀乡诗，是唐诗中的一大题材。
个中，李白流传最广的一首小诗《静夜思》，便是一首怀乡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昂首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全诗似脱口而出，明白晓畅；然意蕴丰硕，经久弥新。

照在床前皎洁通亮的月光，让人以为是铺在地上的白霜。
白霜，给人一种寒冷的觉得，这与客中旅人孤寂凄清的心境是同等的。
末了一句“低头思故乡”，详细思什么，不说破。

清人沈德潜说它写“旅中情思，虽解释却不说尽”（《唐诗别裁集》）。
唯其不说尽，才给读者留下了更加广阔的想象余地，才引起人们更加广泛的共鸣，使得历代客居异地、望月思乡的人，都可以借助这首小诗来抒发自己所特有的丰富情绪。

换言之，“昂首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十个字中涵盖了历代人们万万千万种丰富的情绪，可以被人们永久借用——这便是伟大的十个字。

王翚山亭月色页

这首诗还有一点神奇之处，就在于它能让人一读就记住，一记住就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种巨大的艺术传染力，一方面，固然跟这首诗清新自然、诗句犹如脱口而出、有到口即消之妙有关；另一方面，就在于这首诗中所蕴涵的情绪，跟人们普遍对故乡怀有深厚的真情实感，是十分契合的。
以是才能让人一读便引起内心深深的共鸣，刻骨铭心，永记不忘。

李白还有一首七绝《春夜洛城闻笛》，诗曰：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宅情。

春天的夜晚，客居洛阳城的墨客，听到夜风中传来悠扬的笛声。
玉笛演奏的《折杨柳》小曲，搅动起墨客的满腹乡愁。
沉浸在故宅之思中的墨客，推己及人，想到哪有人闻此笛声而不引起思乡之情的呢。
“何人不起故宅情”，既表达了墨客自己思乡之情的饱满，又写出了天下游子思乡之情的普遍共性。

柳遇山水书页

与李白同为唐代诗坛上“双璧”的杜甫，对故乡也感情深厚，也曾写过十分精彩的怀乡诗。
杜甫的名篇《秋兴八首》，其一曰：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异日泪，孤舟一系故宅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枫林里的枫树在深秋的风露侵蚀下逐渐凋零，巫山和巫峡也笼罩在萧瑟阴森的迷雾中。
江间波浪滔天，天空的乌云压到地面，一片阴沉沉的。

菊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春秋再度，已经由了两载。
自己还孤舟四处流落，虽身不能东归故里，心却长系故宅。
人们都在赶制冬天的寒衣了，白帝城上传来一阵紧过一阵捣制寒衣的砧声。
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了，对故宅的思念却加倍浓郁。
诗风沉郁抑扬，情绪深厚凝重。

袁耀山水屏-春台明月

“孤舟一系故宅心”，诗圣无论孤舟流落何方，总是不忘故乡。
在《秋兴八首》其二中，杜甫在开头便唱道：“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
”墨客无论走到哪里，总是遥望京华，心系故国故宅。
他的另一首五律《月夜忆舍弟》诗曰：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去世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这是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墨客客居秦州，思念当时正处在“安史之乱”战乱中的河南洛阳一带的几个弟弟所写的一首五律。

首联描写大的环境，戍楼上的更鼓声表明夜已经很深，行人都断绝了。
深秋边塞的寒夜里，传来阵阵孤鸿的哀鸣。
颔联“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谓从今夜就进入了白露节气，玉轮还是故乡的那一轮最皎洁通亮。
颈联写自己虽有兄弟但都四处离散，各在一方，他们的近况无从得知。
结尾说寄往洛阳城的家书本来就总是不能投递，更何况战乱频仍，不知道何日能够结束这种骨肉分离的情状。
世情反复，死活茫茫，前路难以逆料。

全诗蕴藉蕴藉，充满了伯仲深情。
特殊是“月是故乡明”，动听肺腑，随处颂扬。
明知普天下共一轮同样的明月，却偏说故乡的玉轮最通亮，这便是移情于物。
此乃墨客主不雅观上对故乡怀有特殊深厚情绪的生理成分所致。
这种偏爱，似不合理，却很合情，一往情深。

唐人思乡群像——独在异域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墨客写了多少怀念故乡的诗歌，除了李杜怀乡诗外，唐代诗坛上，还有很多墨客写过很好的怀乡诗。

龟龄墨客贺知章(659—744)所写的七绝《还乡偶书二首》。
其第一首历来随处颂扬，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诗曰：

幼年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墨客从小离开家乡，一贯到老大才回来；虽然乡音没有改变，但两鬓已经斑白。
衰，指鬓发逐日减少。
随着岁月的流逝，鬓发逐渐脱落，村落里的孩子们都不认识我，很有礼貌地笑着问我是从哪里来的，要找谁。

字里行间洋溢着墨客对故乡的留恋和久别故乡的感慨。
这首诗好就好在全诗没有一个字说家乡“好”，但每一个字都渗透着墨客对家乡刻骨铭心的爱。

实在，第二首也同样语浅意深，耐人寻味。
诗曰：

离去家乡岁月多，比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东风不改旧时波。

墨客说离开家乡已经很长很永劫光了，比来无情的岁月风霜已经将村落里一多数年纪大的亲人们消磨去世了。
只有门前的镜湖水，东风一起，又跟往年一样春水涣涣，碧波荡漾。
镜湖便是鉴湖，贺知章是越州永兴（今浙江杭州萧山西）人，故乡毗邻鉴湖。
故乡风景依然而人事不再，这种物是人非、物在人亡的感慨，引起了异代不同时的人们的强烈共鸣。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流落天涯后重回故里的游子，触景生情，默默地一边吟诵着这首小诗，一边寻踪旧径，徘徊故池，流连村落前屋后，回顾儿时伙伴，回顾左邻右舍。
“惟有门前镜湖水，东风不改旧时波”，一吟再吟，免不了唏嘘感叹，慨然神伤。

齐白石《吟江话月图》

盛唐墨客王维的绝句《玄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写道：

独在异域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墨客独清闲他乡做客，每逢佳节便更加思念远方亲人。
本日重阳节，遥想兄弟们插戴茱萸携手登高之时，就缺了我一个。
茱萸，一种喷鼻香草，即草决明。
古人以为重阳节插戴茱萸，可以避灾驱邪。
“每逢佳节倍思亲”，成为大家意中皆有、笔下皆无、而今却人人口中传诵的千古名句。

除夕之夜，盛唐墨客高适独居旅社，怀念家乡，写下了七绝《大年夜作》。
诗曰：

旅社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除夕夜晚，墨客独居旅社，守着寒灯，难以入眠。
不知道什么事情让民气境凄然，原来是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故乡。
只管已经两鬓斑白，但来日诰日一早，又要开始奔波流落的新的一年了。

徐玟、杨晋柳浦孤舟图页

与高适同为盛唐边塞墨客、并称为“高岑”的岑参，在西部守边时，碰到了一位正赶回京城的青鸟使，墨客想起了故宅，写下了《逢入京使》一诗。
诗曰：

故宅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立时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安然。

墨客在边塞骑马征战途中，碰到了入京的青鸟使，想要将思念家乡的情绪，写成一封家书寄送家人。
身在西域，东望故宅，道路漫漫，欲归无计。
墨客禁不住涕泪横流，双袖怎么擦拭也擦拭不干。
军旅生涯，戎马倥偬中居无定所，行军途中没有纸笔从容写一封家书，只能请你带一句口信、传一句话给我的家人，报一个安然。

明人钟惺、谭元春在《唐诗归》中评道：“大家有此事，从来未曾写出，后人蹈袭不得，以是可久。
”谓大家都曾有过这种情状，而笔下都没有这样的诗，且后众人人都没有办法模拟，以是可永久流传也。

此外，中唐墨客贾岛《渡桑乾》诗曰：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昼夜忆咸阳。

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墨客离开家乡咸阳客居并州已经十年了，日昼夜夜思念家乡，企盼归去。
无端，无缘无端，没有由来。
可是眼下，墨客不但没有能够回咸阳，反而越走越远，无缘无端地又要离开并州、渡过桑乾河，去到更加迢遥的北方。
那时候再回望并州，却像在并州思念咸阳一样，把并州当作故乡来思念了。
这种衬托的写法，使得思念家乡咸阳的情绪，倍深一层。
这种心情，很能引起客中又更远行的游子的共鸣。

任预画《吴平斋全家欢图》

中唐墨客顾况还写过一首《忆故宅》，诗曰：

惆怅多隐士复稀，杜鹃啼处泪沾衣。

故宅此去千余里，春梦犹能夜夜归。

客居他乡，离故宅千余里；乡愁浓郁，然而身不能归去；相思成梦，只能夜夜在春梦中回抵家乡的怀抱。
梦回故里，固然欣然开怀，等到一梦醒来，则免不了更加怅惘。

由于参加中唐的改革运动而被贬岭南的墨客柳宗元，在贬所写了一首《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诗。
诗曰：

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

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被贬岭南的墨客与好朋友浩初上人，一起眺望远山，思念京城的亲戚朋友。
墨客面前那一座座尖尖的山峰，犹如一道道锋利的剑芒，秋色中将思念家乡的愁肠割得寸断。
墨客说如果能有什么办法将自身变革成千千亿亿个自身，那该多好啊，墨客将千千亿亿个自身，散向那千千亿亿个峰头。
在千千亿亿个峰头上，伫立着千千亿亿个墨客，千千亿亿个墨客一起北望故乡。
思乡之情何等饱满、深厚、殷切。

全体古代文学史上精良的怀乡诗，实在是不胜列举。
我们中国人就算走到天之涯、海之角，都不应该，也不会忘却中原故国这一片热土。

古人哪首怀乡诗写到了你的心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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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雅观点资料来源：《唐诗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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