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 苏轼
陈直方妾嵇,钱塘人也,求新词,为作此。钱塘人好唱《陌上花》缓缓曲,尝作数绝以纪其事
美男家在凤凰山,水云间、掩门闲。门外行人、立马看弓弯。十里东风谁指似,斜日映,绣帘斑。
多情好事与君还,闵新鳏,拭余潸。明月空江、喷鼻香雾著云鬟。陌上花开春尽也,闻旧曲,破朱颜。
今译
这位女子的家在城南那俏丽的凤凰山中,溪水潺潺、云气渺渺,环境清新可人,女子家门前的梐枑显得派头庄严。有几个骑着马匆匆赶路的行人,从美人家门口经由,都要停下马容身不雅观看美人所跳的弓弯之舞。十里东风像是受了谁的指引,也徘徊而来从美人屋前拂过,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美人的窗帘上,映出了点点红晕。
博得美人芳心的好事儿还是落到了你的身上,上天还是眷顾你,以这样的好事安慰安慰你刚失落去原配,帮你擦去悲哀的泪水。你看,天色已晚,明月当空,把这江水映照的一派幽然。薄雾已逐渐升起,将要打湿美人的云鬓。陌上的花儿也开了,春天也快要拜别,听着陌上花的旧曲,美人的容颜上也现出了泪痕。
背景
词写于苏轼任杭州通判期间,副题中所提到的陈直方妾嵇氏,是钱塘县(今杭州近郊)人,有一次在宴席上,她向苏轼求作新词一首,苏轼看在陈直方原配刚刚去世不久,且钱塘人又喜好咏唱类似《陌上花》一类的曲牌,于是便作词三首,这首《江城子》是为这件事写下的记录,措辞诙谐诙谐,足以抚慰丧妻的朋侪。
赏析
上阙开始直接先容美男的情形,“美男家在凤凰山,水云间、掩门闲”,女子的家是在杭州城南那俏丽清新的凤凰山中,那里云气环抱、溪水清幽,在云水之间是美男家的宅邸,宅邸的门前有隔档路人的梐枑。这几句词写得意境缥缈,描述的环境清新可人,用气质清新的生活环境来刻画江南女子的婉约柔情,艺术效果非常到位,读到这样的句子,你不难遐想到美男的气质、姿态、容颜,也必定同这环境是一样的,她的家一定是非常优渥的,女子也一定是知书达理的,容颜也一定是清新标致的。苏轼这一句无一字描写美人形象,但美人的形象却极其确定的产生在读者的脑海里,我们不得不佩服东坡驾驭笔墨的艺术能力。
“门外行人、立马看弓弯”,这里墨客连续用侧面描写来衬托美男的美,几个骑马的行人正在匆匆赶路,途经美男家时却被美男所跳的“弓弯之舞”所吸引,立马侧目,为美男的舞姿所倾倒。这句也无一字描写美男的美,但却从路人的行为举止衬托出美男倾国倾城的形象。
“十里东风谁指似,斜日映、绣帘斑”,这里更进一步,美男的身姿不仅吸引了路人为之倾倒,更是把东风也吸引过来了,十里东风,彷佛是收到了谁的指引似的,也专门过来,从美人的屋前拂过,天色将暮,落日霞晚,夕阳的余晖同东风一样落洒在美人的珠帘上,映出点点红晕。上阙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专门写美男形象的,但却通过地点、路人、东风落霞等完备绝不相关的事物把美男的形象牢牢的印在读者的脑海里,读苏轼的诗词,你不仅会读到那些击中你灵魂深处的美妙诗句,最主要的是他的诗句常常会引发出你对美的无限想象,读苏轼的诗句,你会越来越理解美、越来越会创造美、越来越会想象美。就像朱光潜所说的那样,读诗词的进程,便是《美的进程》。
词转下阙,铺垫已经很完美了,墨客开始表达对朋友的关心了。“多情好事与君还,闵新鳏、拭余潸”,这个美人原来是好友陈直方新娶进门的姑娘啊,这么美的好事儿落在了朋友你的头上。读到这儿你就会明白苏轼对待朋侪时的良苦存心是敏感而朴拙的,原来苏轼的朋友陈直方刚刚失落去原配,成为了一位“新鳏”,苏轼劝朋侪说:擦干眼泪吧,虽然你经历了丧妻之痛,但是上天并没有要让你连续孤独,你瞧,博得美人芳心的好事末了还是落到了你的身上。上天也在安慰你,擦干眼泪,好好生活。
读到这句时实在我并不能与墨客达成共情,一个是我以当代人的角度读来,以为有一丝丝的不尊重女性,其次以为,失落去伴侣是韶光悲欢离合中悲痛的事之一,阴阳两隔之事对付我们这些多愁善感的人来说真是哀哀欲绝。但这些都是我以一个当代人的视角在苏轼这首词中读到的新不雅观点、新想法,人生不雅观、代价不雅观的不同不影响我们对俏丽诗篇的感想熏染,我们应保持自己的见地,再着重体会诗歌中美的一壁就好。
墨客安慰朋侪的话只点了一句,笔锋又再转到薄暮时景上,“明月空江、喷鼻香雾著云鬟”,你看,天色晚了,明月当空,映照着宽阔的江水,显得一派空旷,林间带着芬芳的薄雾升起,微微打湿了美人的云鬟。景到痴处即有情,“陌上花开春尽也,闻旧曲,破朱颜”,乡路上的花儿开了,这时春天也去了,听着《陌上花》三首归家的旧曲,美人的容颜也有了泪痕。这句说美人,实在还是在开导陈直方,天晚了,春都过了,美人最好的年华还等着陪你度过呢,接管新生活好好过日子,别让这样的美人听了思乡的旧曲见你不归而暗自堕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