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亭的大咖文章,手上三篇该当是有分量的:白居易《冷泉亭记》,张岱《冷泉亭》,袁宏道《冷泉亭小记》。
平心而论,本人比较欣赏的是白居易的那篇。

白居易的《冷泉亭记》晓畅淋漓,仍旧用他惯有的抒怀议论开篇——“东南山水,余杭郡为最。
就郡言,灵隐寺为尤。
由寺不雅观,冷泉亭为甲”,然后点出评价的情由“撮奇得要,地搜胜概”,接着以描写办法尽呈其要:春日的葳蕤,夏日的幽凉。
作者认为,自己喜好这样的清幽宁静。
坐在这里纳凉也罢,睡觉也罢,洗脚也罢,都是一种极佳的享受。

白居易写这篇文章时在长庆三年,公元823年。
当时他来杭州做父母官已经是第二年了。
51岁的白居易由于外放地方官有些失落意颓然,到了杭州后,他修六井改进了杭州百姓饮水质量,疏通西湖,同时修堤蓄洪,可谓政绩斐然。
在公务之余,他也积极探访名山,时常探访灵隐寺,与诸位高僧沏茶论诗。
他把孔孟之学与佛、玄门的思想自由结合起来,形本钱身独特的思想体系。
在他的作品中,任性本真尤其突出。

在这篇文章的文末有一个公案,便是灵隐寺的高僧曾约请他建亭记事以万古长青。
别人这么干是想图个青史留名。
当时,杭州官府有个习气,每有一个刺史来杭州,必会在好山好水处建亭寓志,那时,刺史相里在灵隐山谷中建了虚白亭,刺史韩皋建候仙亭,刺史裴常棣建不雅观凤亭,刺史卢元辅建见山亭。
后来,右司郎元藇出任杭州刺史时,建了冷泉亭。
白居易没有建亭,而是写了这篇记。
没曾想建亭的诸位市长们千古之后,亭去无踪,而《冷泉亭记》却为白居易“加分”了!

晚潮|冷泉亭三记探幽微

有人会问:白居易也是刺史,何以不建一个亭子寓志?他认为以前已建有多座亭子了,“五亭相望,如指之列,佳境殚矣,虽有敏心巧目,复何加焉?”已有这么多亭子,再建一个又有何益?不如为亭子做一篇记,大概比建亭子更有纪念意义呢!一念之间,下笔之余,确实让冷泉亭留传千古,也让自己与冷泉亭联系在一起。
常有人提起“白居易题记冷泉亭”,颇有章回小说之气势。
白居易不仅撰写《冷泉亭记》,还题写了“冷泉”两字于亭上。

两百年后,有一位大文豪苏东坡特地补了一个“亭”字,冷泉亭从此有了一段佳话,并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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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来说,张岱的《冷泉亭》亦是上乘佳作。
张岱的文风清幽、淡远、自然。
文章开头交代冷泉亭的地理位置:在灵隐寺山门之左。
以我的判断,这与白居易的先容不太一样,白居易先容更准确。
张岱的描写却细腻,多感官去写:“亭对绝壁,一泓泠然,凄清入耳”。
接着,作者重点写冷泉亭的栗树“大若樱桃,破苞食之,色如蜜珀,喷鼻香若莲房”。
张氏确实算此中高手,看听闻尝,齐齐上来,吊人胃口。
又引苏轼文“西湖有名山,无处士;有古刹,无高僧;有红粉,无佳人;有花朝,无月夕”和曹娥雪的诗来佐证。
可以说得心应手,文风荡漾。

张岱文的结尾以议论抒怀作结,抒发自己“深山清寂,皓月空明,枕石漱流,卧醒花影,除林和靖、李岣嵝之外,亦不见有多人矣”的趾高气扬之情。

张岱文和白居易文各有千秋。
张岱文有小品余风,纵横捭阖。
白居易文有韵文风范,诗意而又洒脱,堪称绝响。
以是说,高妙处,犹在此列。

白居易的佳作让袁宏道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在《冷泉亭小记》中干脆大段引用白的句子代替描写。
此不赘述,有一点老袁是创造的,我也创造了,便是唐朝时的冷泉亭的位置与明末时亭子位置不一样。
白居易描述亭地理位置时说“亭在山下,水中心,寺西南隅”,而张岱文中只是说“冷泉亭在灵隐寺山门之左”,足见袁宏道作了考证,这或许是袁氏文最有代价的地方。

袁氏在文末感叹说:“但是冷泉之景,比旧盖减十分之七矣。
”本人以为这篇文章有点敷衍了事的味道。
三篇文章,白居易的任性、蕴藉、诗意,张岱的清新、自然、张扬,袁宏道的简洁明白,大概这正好可以来佐证他“独抒性灵,不拘格套”文学主见吧。

宋代墨客林稹《冷泉亭》写道:一泓清可沁诗脾,冷暖年来只自知。
六百年乃至一千多以前,又有谁能知道,彼此在冷泉亭下的情境与心境究竟如何,以我的结论:白居易是谦善的,张岱是洒脱的,袁宏道是自然的!

仅供参考。
建议大家空时去品赏一下冷泉水“潺湲洁沏,粹冷柔滑”的触感,这或许是我们伸向思想者的芦苇。
此刻我在亭中,就有一种探索幽微的得意感:“桃则溪之,梅则屿之,竹则林之,尽可自名其家。

在历史的斑斓过尽,波光碎影里,我们,又都是冷泉亭的过客。

作者简介:作家,曾经的资深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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