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梅,古之“四君子”之一。“四君子”是古代文人从物与环境的结合中提炼出的具有特殊的精神象征的意象。
古人借用这些意象每每有这样一种模式:竹,多以画骨,而境界全在个中,些许笔墨,以竹之斑驳融文之参差,所谓景中写意。松,以画,画姿则遐想尽在松姿中;以诗写神,则松姿尽在想象中,以画以诗,展姿现神,皆谓借物言志。兰,以植,植之盆庭院,飞喷鼻香于书斋,兰喷鼻香清,书喷鼻香雅,谓之淡泊,谓之文雅。而梅,亦如松,可诗可画,不同的是松以画真切,梅以诗真切。其余,梅彷佛具全了其它三“君子”的特色:如竹般清瘦,如松般多姿,亦如兰而有芳香。因而,“四君子”中就梅在诗中表达的意境尤为丰富。王安石的《梅花》以寥寥几句诗句略出了几枝梅,恰把这几个特色都写出来了。在意象中,松每每唱独角戏,环境只是作为一种陪衬,紧张还是看松姿,而梅不同,梅每每要与环境结合,当然在墨画中环境可以是空缺,然而这便是一种环境,只不过比较朦胧。
《梅花》中以“墙角”两字点出环境,极其光鲜,极具意境。墙角显得特殊生僻,看似空间狭小,实在作者以墙角为中央,展开了无限的空间,正是空阔处在角落外,见角落便想到空阔。“数枝”与“墙角”搭配极为自然,显出了梅的清瘦,又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数枝梅”的姿态。“凌寒”两字更是渲染了一种特殊的气氛,寒风没模糊掉想象中的视线,反而把想象中的模糊赶跑了,带来了冬天的潭水般的清沏。以是,不管它是曲梅还是直梅,读者总会以为脑海中有一幅有数枝定型的梅的清晰的画。“独自开”三字就如一剑劈出分水岭般奥妙地将梅的小天地与外界隔开了,梅的卓然独“横”(梅枝不“立”),梅的清纯雅洁的形象便飘然而至。“遥知不是雪”,雪花与梅花——自然界的一对“黄金差错”,两者相映成辉,相似相融,彷佛是一体的。而作者明确“看出”“不是”,并且是“遥知”。为什么?“为有暗香来”。“暗香”无色,却为画面上了一片朦胧的色彩。清晰与朦胧交错,就像雪中闪烁着一个空洞,造成忽隐忽现的动感。也像飘来一缕轻烟,波浪式的提高,横拦在梅枝前。作者用零散的笔墨层层展开意境,几笔实写提起无限虚景,梅之精神也被表达得淋漓尽致,此作者之憧憬,亦令读者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