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字君玉,宋华阳县人(今四川双流)。进士及第后,来江都任主簿,后升任江都县尉。他为政崇宽简宁静,对所见所闻能有所思所虑,一有心得,便记载下来。在天圣三年(1025),这个江都县尉竟以小小八品地方官的身份,上书天子十事,提出“在各县建立义仓,让军队屯田拓荒;限额发放度牒,减少僧尼数量;停滞买卖官爵,兴办学校”等针砭时弊、富有培植性的建议,得到了仁宗天子的赏识,为异日后的提拔打下了根本。
北宋天圣五年(1027),当时晏殊37岁,担当礼部侍郎。一次南下杭州巡视途经扬州,在大明寺安歇。大明寺藏书很多,里面还有一种名为“诗板”的留言簿,过往的文人墨客可以在诗板上题诗赋词,留作纪念。晏殊见诗板上题诗颇多,便叫侍从把题诗念给他听。为了能既创造精良诗作,又不先入为主,他除了自己“闭目缓步”外,还叮嘱侍从“戒其勿言爵里姓名”。就这样,晏公一直地缓缓向前走着,侍从也就不断地依次朗读着。一首诗有时才读了一、二句,晏公就摆手叫读下一首。当侍从念到一首《扬州怀古》:“水调隋宫曲,当年亦九成。哀音已亡国,废沼尚留春。仪凤终陈迹,鸣蛙底沸声。悲惨不可问,落日下芜城”时,他终于听到了一首佳作,以为这首诗写得怨而不怒,情深意长,于是,大为讴歌,以为此人才学非凡,便忙问这是谁人所题?侍从告之是江都县尉王琪。于是,晏殊当即派人将王琪请来,邀其一道用饭。
其间,两人谈得很投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饭后,两人又“同步游池上”。这时已是暮春时节,各处落花,晏殊故意稽核王琪的学识,就触景生情地吟出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诗句,说这是他过去有时得到的一个佳句,可惜至今“弥年未尝强对”。王琪听后,举头仰望天空,沉思少焉,忽有所悟,脱口而出:“似曾相识燕归来”。晏公听后大喜,不由得击掌惊叹。他认为王琪确有真才实学,决定向天子推举擢用。
由于晏殊特殊喜好这副灵感交融,妙手天成的联语,便将其用在一首七律《假中示判官张寺丞王订正》的诗中:
元巳清明假未开,小园幽径独徘徊。
春寒不定斑斑雨,宿醉难禁滟滟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游梁赋客多风味,莫惜青钱万选才。
诗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二句,可以说是声韵和谐,寓意深婉,工巧浑成。但是,有人却在《词林记事》中评论说:这两句诗联虽好,用在七律中,反显得“气格纤弱”,“并不见佳”。
于是,出于对这两句诗联的偏爱,晏殊后来又作了一首《浣溪沙》的词,将诗联入词,曰: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景象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喷鼻香径独徘徊。”
从此,词中绝唱便由此而生。
晏殊在这首词中,通过对花的凋落,春的消散,这些令人失落落的面远景物的咏叹中,将怀旧之感、伤今之情、惜时之意,交织领悟到了一起。但是,作者却又在这一花一燕,一去一来,一失落一得的感叹惆怅中流露出对美好事物相逢的欣慰,给人以希望。这便是:四季总在循环,一些美好的景物,虽然我们无法阻挡其消散,但是,似曾相识的新生事物,也总会重新涌现。
王琪与晏殊的这段机缘和随之触发的灵感,造就了一段词坛佳话,而出自大明寺的这一诗联“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也成了流传千秋的名联与名句,“似曾相识”这个针言也典出于此。(朱毓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