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在看不见的瘟疫面前,都会有东西被瞥见。比如,建安二十二年,也发生过一场恐怖的瘟疫,它夺去的,不但是人的生命,更让当时名噪一时的建安文学走入低谷。
但文学低了,风骨显了,一群个性高蹈的年轻人,以超拔的文学建树和张扬的性情特色,突出一个时期的脊梁,后世称之为:建安风骨。
这群年轻人,便是人们说的“建安七子”。
本日,我们为大家推出的是“建安七子”系列之——刘桢。
刘桢:我有自己的骄傲
文/华之
一个人要有多晦气,才会由于在人群中看了别人一眼,就被罚去做苦役。后来,又由于一场瘟疫,连命也送了。
常常以为,生命中的各类躲不过,除了命运暗地挖好的坑洼之外,还由于生命本身某些突出的部分和命运失守的部分相啮合,比如仙颜,比如才华,比如个性。平庸的人随意马虎滑落,既不被命运卡住,也不被命运青睐。
建安七子中的刘桢,便是一个个性和才华都突出的人。
往上追溯,刘桢的祖上实在是很辉煌的。他的祖父刘梁,是汉室皇亲,官至尚书令。不过刘桢的父亲去世的早,到刘桢这一辈时,家境已经破落,史上记载,刘桢少孤贫,曾沉沦腐化到靠在街头卖书坚持生存。
孤贫,对付一个穷汉家的有志少年来说,这常常是一个通用的标签。由于贫穷,让他们变得不合群,但也因此引发志向,每每能从鸡群里鹤立出来。
刘桢的母亲出身名门,是汉元帝时京兆尹王章的玄孙女,琴棋字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这样的母亲,由于见识宽,自然会寄予孩子一个宽阔的天下,不必是物质上的宽裕,但一定是精神上的宽博。
刘桢在母亲的督导和言传身教下,刻苦读书,天赋早现,五岁的时候,就可以作诗,八岁的时候,会背诵《论语》、《诗经》,同时可以写出上万字的赋文,被人们称为神童。
神童的发展过程实在风险更大,稍有松懈,就会是方仲永的悲剧,泯然众人也。依然是母亲,左手戒尺,右手爱,让刘桢因循轨道卓绝发展,从一个神童变成了一位真正的才子,名声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孤高。
实在名声这东西,本来和脾气并无关联,最紧张的缘故原由,还是出身。出身贫穷的孩子,熬到出头之日,犹如淤泥里钻出的荷,它没有仰仗,只能凌厉,它出身低微,一定孤高以自保。但这种孤高,也为命运给他设的坎埋下伏笔。
刘桢十一岁的时候,碰着人生中的第一位朱紫:曹植,当时曹植才五岁。因避兵乱,刘桢随母兄躲到许昌,在驿馆中结识了曹植。曹植也是神童,两个神童的相遇,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人说的气息相投,大约便是如此吧。曹植乃至把刘桢带到丞相府,两人昼夜解文作赋,亲密无间。
当然,少年刘桢的才华也引起了曹操的把稳,曹操是一个爱才之人。刘桢成年之后,很快被曹操征召,到曹操部下担当智囊祭酒的职务。这时的刘桢非常高兴,多年的苦读,终于有了施展才华的平台,所谓的上天不负苦心人吧。刘桢兴致勃勃地创作了《赠从弟》组诗,这组诗,是写给他的堂弟,但也可以说是写给自己的。
其一
泛泛东流水,磷磷水中石。蘋藻生其涯,华叶骚动溺。
采之荐宗庙,可以羞嘉客。岂无园中葵?懿此出深泽。
其二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其三
凤皇集南岳,徘徊孤竹根。于心有不厌,奋翅凌紫氛。
岂不常勤苦?羞与黄雀群。何时当来仪?将须圣明君。
刘桢这三首诗,分别写了蘋藻,松柏,凤凰三物。蘋藻生于幽泽,却自带清洁、喜悦和崇高的品质,而这些品质才是人们用它作祭享、供献佳品的根本。喻之于人,就彷佛玉生于石,有纯有驳,出身不主要,自身的品质才是主要的。松柏生于崖间,谷风凛冽,冰霜悲惨,但松柏依然保持自己的本性,“终岁常端正”。刘桢写松柏,与其是在勉励堂弟,不如说是在勉励自己,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要常怀刚毅之节,不移本性。末了,刘桢又以凤鸟为喻,鼓励堂弟奋翅高飞。“何时当来仪?将须圣明君”两句,实在是含有喜悦的,由于他认为曹操便是明君,而自己有幸碰着,也不枉凤鸟常勤苦了。
蘋藻,松柏,凤凰虽然都是高洁之物,却被刘桢写的气骨铮铮,钟嵘赞他“真骨凌霜”,赞语真恰当。
刘桢的才华,加上他胸襟开阔,因此他和曹丕、曹植的关系都很融洽,特殊是曹丕,乃至将他引为心腹,两人常常在一起吟诗作赋。
刘桢生病期间,曹丕亲自登门看望,两人彻夜长谈,这样的深情厚意,显然已经超越了君臣。由于这件事,刘桢专门为曹丕写了《赠五官中郎将诗四首》,诗中写道:“永夜忘归来,聊且为太康。四牡向路驰,欢悦诚未央。”、“赋诗连篇章,极夜不知归。君侯多壮思,文雅纵横飞。”
像刘桢这样生性耿介的人,可以肯定朋友不会太多,可一旦是他认定的朋友,就会拿出所有至心对待。以是在诗里,他的感激是真实的,他对曹丕的赞颂也是真实的,他乃至担心自己因病辞世,再不复见故人,“常恐游岱宗。不复见故人”,当然,这种担心也是真实的。
可能正是由于这种关系的超越,也让他在行为上有了僭越而不自知,结果为自己引来祸端。
事情得从甄姬,那个俏丽不可方物的女人提及。
甄姬原是袁绍次子袁熙的妻子,公元204年,冀州邺城被曹操攻破之后,甄氏受了惊吓,哭得梨花带雨。曹丕见甄氏披头散发,依然美得让民气生怜惜,就一并抢回去做了战利品。
实在当时曹操瞥见甄氏也心动了,美人自古英雄怜,怂人从来有贼心无贼胆。无奈曹丕先下手为强,曹操这个做父亲的只好收了妄念。
话说曹丕有一次和大家开怀畅饮到了高兴处,便让甄姬为大家佐酒。甄姬一出场,按照当时的礼仪,所有人都自觉低下了头,只有刘桢用眼睛平视甄姬,并没有低头。
在曹丕迎娶甄姬这件事上,刘桢是有异议的,他以为这件事情曹丕做得并不只彩,他用眼睛平视甄姬,表达的正是自己内心的不满,他不想向代表邪恶的事物低头。
曹丕知道刘桢脾气,就没太在意这件事情。可是酒宴过后,有人把这件事见告了曹操,曹操大怒,就以失落敬的罪名把刘桢下狱,准备杀去世他。又是曹丕,站出来拉着徐干等人一起求情,曹操才没有处去世刘桢,却让他去石料厂磨石料做苦力,并决定永不起用。
刘桢以为和曹丕关系铁,就以为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感想熏染。但在大家眼里,他寻衅的不是友情,而是曹家的威信。曹丕可以装醉不在意,曹操却不能置之不理。刘桢就这样由于自己的脾气,为命运埋了单。
实在,两个人最好的关系,不是不分你我,而是熟不逾距。朋友如此,君臣更是如此。孔子到七十岁的时候,才做到从心所欲不逾距,可见为人处事有关度的把握上,真的是一门大学问。
开罪的刘桢,内心十分苦闷,他空想中的天下如生于峭壁的松柏,不管“风声一何盛”,都不能让他改变自己刚毅的本性,但现实的天下看似美好,有明君圣主,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许多时候,却逼着让他常常低头。
他写了一首诗《赠徐干》给他的好友,在诗中他写道:“思子沉心曲,长叹不能言。起坐失落次第,一日三四迁。”开罪之后,刘桢坐立不安,举止失落次,他一定常常想起让他开罪这件事,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邺下文人集团里,徐干生性淡泊,和他最交心。此刻,他真想和好友坐在一起,诉说自己内心的困惑和这个天下的匪夷所思,然而“谁谓相去远,隔此西掖垣”,他关押的地方和徐干事情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却是不能相见。困惑中的刘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决定依然做自己。
听说后来,曹操到石料厂去察看事情,大家见曹操来了,都跪倒在地欢迎,独独刘桢不跪,还是一个人在事情。
曹操走到刘桢身边,问他:“你见了魏王为何不跪?”刘桢说:“天下之人都知道魏王雄才大略,因此都冒死不遗余力为您干事。刘桢待罪之身,如今在石料厂的事情紧张是磨石,不把石头磨好,怎么对得起魏王呢?因此只管魏王前来,但我还是要先干妙手中的事情,才对得起魏王对我的知遇之恩。”
曹操又问道:“那你磨的是什么石头?”刘桢回答:“这些石头自然天成,有俊秀的纹理和五彩斑斓的颜色,纵然受外力旁边,也不改变他们的初衷和品行,因此是天下良才!
”曹操听罢微微一笑,他已明白刘桢是在委婉的借物咏志,来抒发自己的委曲,因此顺势赦免了刘桢之罪。
但刘桢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无论他和曹氏父子的关系,还是他的官职(现在的刘桢只是一个小吏),可刘桢一贯坚持做自己,他有自己的骄傲,就像“松柏有本性”。
建安墨客里,除了曹植是所有人公认的最高标准以外,王粲和刘桢可以算是他的旁边护法。有人喜好王粲的富丽,有人喜好刘桢的风骨。
但实在正是刘桢式骨气凌霜的风骨和精神,加上王粲以来的辞藻,对仗,典故,韵律美学,共同铸起了通向唐诗美学的大雁塔。
可惜的是,公元217年,发生一场大瘟疫,建安七子中的徐干,陈琳,应玚,刘桢,都染上瘟疫,先后去世去。此后不满十年,曹丕也去世了。曹魏政权也在“睿不如丕”这种一代不如一代的滑落中,逐渐消亡。
当年瘟疫过后,曹丕曾感慨:一时俱逝。
一时俱逝,大概对自身生命高度的认识和敏感,正是那个时期的特质,人的特质,文学的特质。
后记:平心而论,建安七子的文学建树和曹氏父子比较,要差很多,流传下来的传世之作也不多。人们提及建安风骨,常日指的是建安期间,以曹氏父子和建安七子为代表的文学作品中,呈现出来的一种雄浑沉郁、年夜方凄凉的艺术风格,但我总以为不仅仅如此。建安七子的风骨,还表示在他们对人生的一次次突围,对个人代价和民气抱负的不懈追求。
建安七子均匀年事不到45岁,他们高蹈出尘,却不忘时时担负起士的任务,他们与世沉浮,却始终坚持自己的气节,这是一群年夜胆而可爱的年轻人,写文以记之。
并向庚子年瘟疫中舍生忘去世的医护职员、公安干警、媒体和坚守在抗疫一线的所有战士深深致敬,他们也是这个时期的风骨。
策 划:马 平 统 筹:韩 鹏监 制:李 新
审 核:姚 轶 编 辑:李 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