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1046年，滕子京给他的好友范仲淹寄了一幅画，名字叫《洞庭晚秋图》。画中的洞庭湖烟波浩渺，远处的堤岸芳草各处，一座写着“岳阳楼”三个字的建筑耸立在那里。
这是滕子京的政绩工程，他想让范仲淹为新建的岳阳楼写一篇文章。范仲淹铺开宣纸，拿起狼毫笔，正准备一挥而就时溘然觉醒：“两年前，我们这批人被贬到各地，虽然都在地方上干得不错，但大家还以为我们是瞎折腾。为什么我不能借着这次机会，向天下发出我们的声音呢？”
是的，范仲淹要借写文章的机会做一件大事：“我要为改革代言，为天下苍生代言。”众所周知，“为苍生代言”是历代圣贤达力做的，范仲淹究竟有什么底气，敢做这样的事情？
贰
两岁时，范仲淹就失落去了父亲，母亲带着他，再醮给一户姓朱的人家，范仲淹也改名为朱说。从小，他一贯以为自己是朱家的孩子，直到23岁时，他看到兄弟们铺张摧残浪费蹂躏，就劝他们要节俭一点。谁知道，朱家兄弟随口就说：“我们用的是朱家的钱，关你什么事？”从此往后，范仲淹才知道自己的出生。
在宋朝，想出人头地，只有读书做官一条路。范仲淹只有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成为官员，才能不再仰人鼻息，抬开始来做人。
1015年，27岁的范仲淹考中进士，并被付与正九品的官职。职位不高，俸禄不多，但他依然把母亲接到身边奉养。
1026年，母亲谢氏病故，范仲淹穿着丧服回老家守孝。现任应天府留守晏殊早已听说范仲淹学问好、人品正，是个人才，于是，就请范仲淹主持应天府学校的教务。
范仲淹欣然上任。到任后，他订定了一套传授教化操持，不仅督匆匆学生照章实行，自己更因此身作则。经由整顿，学校很快就旋转了学风，并且吸引了很多外来学生旁听。
通过主持教务，范仲淹读懂了杜甫为什么会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呼喊。从此往后，不论在哪里做官，他都以“办学校，兴教诲”为根本。由于他希望天下的学子都能像他一样，靠知识改变命运，常怀悲悯之心，才有大慈悲之爱。
叁
在宋朝，有一点分歧凡响的地方：官员被贬，是很光荣的事。被贬，证明官员不畏权贵、敢于抗争，换句话说便是“积极作为”。范仲淹的仕途就在升迁、被贬、再升迁、再被贬中，逐步地实现心中的梦想。
1029年，范仲淹首次成为朝廷官员。大好出息摆在他面前，该站队就站队，该巴结就巴结，熬个朝廷大员等退休就得了。可他偏偏要抬扛，由于他以为宋仁宗已经终年夜了，太后连续垂帘听政不符合政治规矩，紧接着一封“举报信”就扔向了刘太后。
要知道，刘太后的权势堪比慈禧，范仲淹会有什么了局都不用问。晏殊问他为什么要跟太后对着干，他说了一句很动听的话：“只要对朝廷有好处，即便有杀身之祸，也在所不惜。”
从此往后，范仲淹的仕途就没顺利过。被贬出京后，他一直地给朝廷提建议：建筑宫殿太费钱，停了吧；各部门的闲杂官员太多了，裁一点吧；官员的人为少，随意马虎腐败，还是涨点吧。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没人理。
刘太后去世，作为反对过她的人，范仲淹被调回京城担当谏官。恰好那年旱灾、蝗灾一起爆发，他请宋仁宗派人去稽核一下民情，宋仁宗也不搭理他。范仲淹脾气上来了，几次再三力劝。终极，宋仁宗拗不过范仲淹，只好派人行止所抚慰民情。
宰相吕夷简把持朝政、造就同党，范仲淹看不过去，也要去说一嘴：“人事事情、百官升迁，该当由天子说了算，哪有宰相经办的？”不仅批评宰相的事情，还给宋仁宗送来一幅《百官图》解释情形。
批评完太后批评天子，批评完天子批评宰相，这谁能受得了？很快，范仲淹就被贬到饶州。县令梅尧臣给他写了一篇《灵乌赋》：“你说点好听的就行了，像乌鸦报丧一样说话，谁受得了你？”范仲淹看了后，回家也写了一篇《灵乌赋》。个中有一句话足以作为中国读书人的行为准则：“宁鸣而去世，不默而生。”
1040年，宋、夏边疆战事急急，宋仁宗又想起了在“江湖之远”的范仲淹：“朝廷磨练你的时候到了，去吧。”就这样，范仲淹与韩琦成为安抚使夏竦的帮手，开始卫戍西北的军事生涯。多年的斗争和打击让范仲淹很心累，但是祖国须要，刀山火海也得闯。
肆
1043年，西北战事平息，范仲淹被召回京城，担当参知政事，相称于副总理。刚一升官，他就把事情重点指向了改革。
下过地方，上过朝堂，喝得了清粥，也吃过猪肉，范仲淹清楚地知道，很多人还吃不饱饭，很多人卖儿卖女才能活命，很多人霸占大片地皮，很多人贪污无数钱财。
这个天下很不公正，但政府的职责便是只管即便让它公正一点。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他们都是希望用一腔热血肃清阴郁、欢迎光明的空想主义者。范仲淹、富弼、韩琦、滕子京、欧阳修……他们奋力一搏，主导改革，史称“庆历新政”。
改革便是砸掉无数人的饭碗，再让无数人端起新饭碗。可每每要砸掉的是拥有反抗能力的富豪，而希望端起饭碗的是没有力量的农人。以是，大部分改革都因此失落败告终，这次也不例外。
“庆历新政”只持续了一年，就因利益集团反攻倒算而难以为继。改革派的大将也纷纭离开朝廷，随处所上连续发光发热。范仲淹去到了邓州，滕子京去了岳州。
1046年，范仲淹收到滕子京的画，请他为新建的岳阳楼写一篇文章。他喝了一杯酒，看着滕子京送来的《洞庭晚秋图》：
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捕鱼的船只、天上的飞鸟、堤岸的芳草以及岳阳楼诗意地浮现在画面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这里不仅仅是洞庭湖，更是大宋的江山，是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地方。肥沃的地皮、厚重的历史、残酷的文明，都在这里传承。可如今，这片地皮上是什么景象呢？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弹丸之地。如果农人遭遇蝗灾、旱灾，本就不多的地皮也要被迫卖掉，亲生的儿女都保护不了。
官府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领人为不干活儿的官员太多了。贪污腐败横行，军队战斗力低下，这哪有一个大国的样子？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这生平的奋斗，难道是为我自己吗？不是的。
面对这样的局势，我只能尽力去做，有不符合规矩的地方，我就提建议；地方没有管理好，我就努力干；西北边疆战役连绵，我就去奋斗数年。身为宰相，我想和差错改变这统统，让天下大家有饭吃，大家有衣穿，大家有稳定的收入，遇灾时能有保障。如果天下能变得如此俏丽，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我们毕生的努力终极还是失落败了。想触动利益阶层比登天还难。可人生便是这样，努力奋斗了，失落败了又有什么关系？
在庙堂上，我就尽宰相的任务，济世安民；在地方上，我就尽臣子的任务，为君王分忧。虽然我的努力没能得到回报，但只要正气长存，就会有人连续我们的奇迹。
一篇《岳阳楼记》，惊艳了光阴。千百年来，它早已成为仁人志士的座右铭，勉励着历代英雄豪杰策马扬鞭，鼓舞了无数君子以此为圭表标准，在范仲淹的空想道路上，前赴后继。范仲淹用他的人格和思想魅力造诣了千年不朽的大功业。
范仲淹在被贬睦州时，曾写过一篇《严师长西席祠堂记》，盛赞东汉严光的气节和操守：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师长西席之风，山高水长！
实在，这更像是他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摘自 | 《领导文萃》2021年11月上
稿件来源 | 《一读就上瘾的中国史》
本文作者 | 温伯陵
任务编辑 | 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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