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和贺方回韵送伯固归吴中故居》

三年枕上吴中路,

遣黄耳、随君去。

若到松江呼小渡,

苏轼模仿别人写诗把弟弟苏辙都写无语了

莫惊鸥鹭,四桥尽是,老子经行处。

辋川图上看春暮,

常记高人右丞句。

作个归期天定许,

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

苏轼的这首《青玉案》是唱和宋词大家贺铸的。
贺铸的原词是:

凌波不过横塘路。

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

彩笔新题断肠句。

若问闲情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是贺铸代表作,乃至他因此而得到“贺梅子”的雅号。
苏轼的和作有没有赛过贺铸的原作,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苏轼的作品确实让贺作无法专美于前。
清末朱祖谋选编《宋词三百首》,把苏轼的这首词收进去了,是罕见的本身是和作而入选的词。
贺铸词里最精彩的部分是结尾处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而苏轼的“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则为清代词坛大家况周颐抚掌叫好:“是清语,非艳语。
与上三句相连属,遂成奇艳、绝艳,令人爱不忍释。
”自己的代表作被人追成这样,贺铸定当为之叹服。

《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有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去世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昔日波折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苏轼兄弟从四川赴京时,曾经由渑池,住在当地的僧舍里,并在壁上题诗。
五年后,苏轼去凤翔做官,苏辙留在了京师,写了一首《怀渑池寄子瞻兄》:

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方骓马但鸣嘶。

苏辙的诗紧张是写兄弟深情,苏轼的和作则是文学史上的名篇。
苏轼的诗“长于譬喻”,则站在了人生的高度,准确细微地写出了岁月的流逝和生命的无奈。
“雪泥鸿爪”一词,从此随处颂扬。

《西江月·中秋和子由》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这首词作于何地有争议。
有人认为是黄州,有人认为是杭州,还有人认为是儋州。
孔凡礼师长西席认为苏轼在杭州时心态没有如此失落落,在黄州时苏辙又在筠州,位于黄州以南,与词意不符。
加上苏轼在海南写的诗有句云:“如今破茅屋,一夕或三迁。
风雨睡不知,黄叶满枕前。
”与词中描写的情境相似,因此这首《西江月》该当是在儋州写的。

苏轼《寒食雨》诗中的句子:“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
”被古人评为“极荒凉之境”。
而苏轼的这首词则可以称得上是“极凄凉之境”。
刚到儋州时,他“杜门默坐,喧寂同等”“静极生愁”,默想此生,恍然一梦而已。
谁共明月,只能把盏北望“天涯老兄弟”。

《宋史·苏辙传》说:“辙与兄进退出处,无不相同,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
”“近古罕见”尤其是针对宋代的状况来说的。
宋代兄弟同朝为官的名人很多,如曾巩与曾布,蔡京与蔡卞等,都由于利益关系末了互不相容,而苏轼兄弟从小到老,无论富贵贫贱,兄弟挚爱,终生如一。
以是苏轼说:“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苏辙说:“自傲老兄怜弱弟,岂关天下少良朋。
”晚年两人均流落南荒,有一次风雨阻隔了海道,收不到苏辙的信,苏轼非常焦急:“停云在空,黯其将雨。
嗟我怀人,道修且阻。
”苏辙也说:“展望匪遥,槛穽斯阻。
梦往从之,引手相抚。
”把盏凄然互望,是他们此时共同的抚慰。

苏轼的这首《西江月》虽然极度凄凉凄冷,却依然广为流传,乃至本日还有一部电视剧叫《人生几度秋凉》。
而苏辙的原词却没有流传下来。

《谢人见和前篇二首》

已分羽觞欺浅懦,敢将诗律斗深严。

渔蓑句好应须画,柳絮才高不道盐。

败履尚存东郭足,飞花又舞谪仙檐。

诗人奇迹真堪笑,忍冻孤吟笔退尖。

九陌凄风战齿牙,银杯逐马带随车。

也知不作坚牢玉,无奈能开顷刻花。

得酒强欢愁底事,闭门高卧定谁家。

台前日暖君须爱,冰下寒鱼渐可叉。

这是苏轼自己步自己的韵写的诗,他在此前曾写过《雪后书北台壁二首》:

薄暮犹作雨纤纤,夜静无风势转严。

但觉衾裯如泼水,不知庭院已堆盐。

五更晓色来书幌,半夜寒声落画檐。

试扫北台看马耳,未随埋没有双尖。

城头初日始翻鸦,陌上晴泥已没车。

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眼生花。

遗蝗入地应千尺,宿麦连云有几家。

老病自嗟诗力退,空吟冰柱忆刘叉。

这些诗都是写雪的,是宋诗咏雪的代表作。
方回夸奖为“冠绝古今”。

“试扫北台看马耳,未随埋没有双尖”,马耳是山名,意思是在北台望马耳山,只剩下又高又尖的双峰没有被白雪埋没。

“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眼生花”,表现的意思是楼台被雪装点成琼阁玉宇一样平常,到处白茫茫的雪堆犹如银海波涛。
唯独王安石读到这两句诗,才懂得苏轼的用意。
原来道家把双肩称为玉楼,把眼睛称为银海,因此这两句诗又可理解为风雪把人懂得双肩起寒粟,白雪也让人两眼眩花。
该诗实有多层含义。
苏轼用典之妙,不仅在于非常贴切,而且常常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看不出他在用典。
只有王安石这样才高学博的人才知道个中的妙处。

“老病自嗟诗力退,空吟冰柱忆刘叉”,“尖”和“叉”都是险韵,很少有人能押好,人们写诗时都不敢用到它们。
“刘叉”是唐代墨客,写过《冰柱》《雪车》。
苏轼把这些险韵押得非常奥妙。

苏轼的《雪后书北台壁二首》在当时的文坛上引起了很大轰动,和韵者数不胜数,但佳作很少。
王安石就至少写过六首和作,比起苏轼来都差距不小。
如王安石为了押“叉”字,用了“诸天夜叉”“交戟须叉”等别扭的字眼,非常的勉强。

如此多的人争相唱和,使得苏轼又写了《谢人见和前篇二首》,自和其诗,押韵写意依旧天然奇妙,“忍冻孤吟笔退尖”“冰下寒鱼渐可叉”,毫无造作吃力的觉得。
以是方回惊叹:“有时用韵甚险,再和尤佳。

这是苏轼自己和自己的诗,之以是把它们列为这个话题的第一名,是由于它们很范例地解释了一个问题:

苏轼唱和别人的作品,常常赛过原作,涌现和韵而似原唱的奇迹。

其他人唱和苏轼的作品,从来没涌现过超越苏轼原唱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