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墠》首先须要办理两个问题:第一是诗旨的确定是淫奔不得还是单相思?第二,如果视为恋歌,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还是男女对唱?
《毛诗序》:“刺乱也,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也”。郑笺:“女欲奔男之词”。
宋朱熹《诗集传》:“陂者有阪,门之旁有墠,墠之外有阪,阪上有草,识其所与淫者之居也,室迩人远者,思而未得见之词也”。意思大概相同,无非淫奔未遂。
清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齐说》曰:‘东门之墠,茹藘在阪。礼仪弗成,与我心反’。”“案,诗无奔意,盖以世风淫乱,己独持正,故序云‘刺’耳。‘东门’至‘必反’,《易林·贲之鼎》文,此《齐说》。言浊世礼仪弗成,与我心相违反也。《鲁》、《韩》无异议”。“《淮南·说山训》:‘行合趋同,千里相从;行不合,趋不同,对门不通’。高注:‘《诗》所谓室弥人远’,知《毛》、《鲁》说合。晋酒泉太守马岌求见宋纤不得,铭曰:‘丹厓百尺,青壁千寻,室迩人远,实劳我心’。借此语以表求贤之诚,言可望而不可即,与《诗》女求男之意相同,或遂执以为此诗别义,非也”。
傅恒《诗义折中》以为写“思隐士”,“贤人不仕而隐于囿,在东门之外除地为墠,植茜于陂,而作室个中。墨客知其贤也,故赋而叹之,以为室在东门,虽若甚迩,而其人则意致甚远,可望而不可即也”。
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此诗自《序》、《传》以来,无不目为淫诗者,吾以为贞诗亦奚不可。男子欲求此女,此女贞洁自守,不肯苟从,故男子有‘室迩人远’之叹。下章‘不我即’者,以是写其人远也。女子贞矣,但是男子虽萌其心而遂止,亦不得为淫矣”。
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此篇玩似淫诗,故自《序》、《传》以来,无不目为淫矣。然有谓女奔男者,亦有谓男求女者。就首章而不雅观,曰‘室迩人远’者,男求女之词也;就次章而论,曰‘子不我即’者,女望男之心也。诗中自为赠答,而均未谋面,则必非淫者自作可知。”
“古墨客多托男女情以写君臣朋友义,诗中有怀想,而无男女字,又怎知非朋友自相思念乎?且室迩人远,颇有高人雅士迹迩市城,心出尘表气候”。
“此诗虽不敢遽定为朋友辞,亦不敢随声附和指为淫诗,故但曰有所思而未得见之辞云耳”。
“然有所思而不得见,遂无求见之心,则虽谓之发情止义也可,而何淫有哉?”
今人多以为此诗主旨为恋歌,以“女词”一说,写一女子单相思。余亦奉之。
由于“岂不尔思,子不我即”,以是会“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便是你和我近在咫尺,彼此的心却如隔天涯。你不愿意亲近我,我离你再近又有什么用呢!
全诗的高下两章意义是贯穿因果的,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一个女子在有光阴认识个帅哥,知道他就住在东门外土坪上一片栗子树林里,这一日她出东门去采茜草,故意无意来到心上人家附近,思君念君却不见君,幽怨地单相思,故作此诗。这险些是真的。
如果是男女对答,则相互都有情愫,一拍即合,一挥而就,还用这样矫情吗?
明钟惺说:“《秦风》所谓‘伊人’六句,意象漂渺极矣,此诗以‘其室则迩’二句尽之,必欲坐以淫奔,冤甚,冤甚”。(《评点诗经》,《诗经直解》卷七)
其它“淫奔”之类且任其淫奔去吧。
正文
《诗经·国风·郑风·东门之墠》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
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
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译文
东门出城关,郊野地平坦。
茜草红娇艳,屋舍尽俨然。
思君不见君,咫尺如天边。
其室何其近,其人何其远。
良宅排整洁,栗树果实满。
舒枝越墙垣,子肥味甘甜。
花开总有果,岂能不思念。
落红空故意,秋水不流连。
注释
东门:郑国城门。《毛诗序》:“东门,城东门也”。
墠:音善。土坪,铲平的地。古谓“筑土为坛,除地为墠”。指经由整治的郊野平地。又,墠亦通“坛”。朱熹:墠,除地町町者。
茹藘:音如驴。草名,茜草。其茎蔓生,根赤色,可作染料。《郑风·出其东门》第二章:“出其闉阇(音音都,外城门)有女如荼(白色茅花)。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以缟衣指素色上衣,以茹藘指赤色佩巾,皆以指代女子,茹藘在阪,是暗示女子住处。
阪:音板。小山坡,土坡。
迩:音耳。近。
栗:木名,子肥,甘美可食。《诗经》惯以“山有”、“隰有”咏言爱情或夫妻生活。每每是“山有”喻男,“隰有”喻女。例如《唐风·山有枢》即以“山有漆”喻男,“隰有栗”喻女。据此,可以推知此“东门之栗”一句乃是暗示女子住处。
有践:有是助词,同“践践”,行列整洁的样子。践的意思是排成行。《诗集传》:“践,行列貌”。又《韩诗》:“践”作“靖”,好、善之意。“有靖家室”犹云“好年夜大好人家”。
家室:房舍,住宅。
不尔思:即不思尔,不惦记你。
子:指男方。
不我即:即不即我,不想亲近我。即,就,靠近,走近。
鉴赏条记
1、诗中“其室则迩,其人甚远”首开“你离我最近,却间隔最远”一说,由物理间隔反衬生理间隔,最为可圈可点。
2、茜草可作大红染料,都知道婚嫁穿大红;栗子成熟时令为秋季,秋季大婚,可见女子目中所视,均为心头所想。
3、高中一名一个女同学,洒家垂涎已久。一日闲聊,我故意把话题引至彼此家庭住址,她言说她家在哪哪哪,门口有三棵大榆树。假期,我骑个自行车就去寻芳,绕的头昏脑胀,热汗直流,如一只失落家土狗狼狈不堪,末了只好灰溜溜回家了。后期才知道,那个狡猾的小内助完备是在和我瞎胡说,我心里暗叫:“陵暴傻子有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