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恋的象征
最早在《诗经》中就已涌现不少含有“鹿”意象的诗歌,鹿由自然界的生灵成为青年男女婚恋的象征。如国风中的《召南·野有去世麕》诗中写道:
野有去世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良士诱之。
李善《文选注》认为,麕也便是鹿,“今江东人呼鹿为麕”,诗中写一位男子将所猎到的鹿用白茅草包裹起来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向她求婚。
那么,年轻的男子为何要向姑娘献鹿呢?本日看来,“野有去世麕”和“野有去世鹿”不仅与爱情无关,而且“去世麕”和“去世鹿”这样的字眼,乃至让人以为不吉利。但是, 在古代却不然, 由于鹿是婚聘的信物。
在先秦文籍《仪礼·士昏礼》中记载士子纳征之礼规定:
纳征,玄纁束帛、俪皮,如纳吉礼。
郑玄注曰:“俪,两也。皮,鹿皮。”俪皮,便是两张鹿皮。
学者闻一多师长西席则据《野有去世麕》进一步推论:“上古盖用全鹿,后世苟简,乃变用皮耳。”(《诗经研究》)以是在本诗中鹿指结婚聘礼无疑。
少女怀春到了适婚的年纪,有爱慕自己的男子就送白茅系缚着的鹿,向女子表明爱意。“白茅”不仅是一种药材,而且和敬拜干系。先秦时敬拜用白茅垫在祭品下面,以表示尊重。
正由于如此,诗中的良士用白茅包裹猎物(鹿)奉献给心爱的女子,既暗示了仰慕之意,又表达了礼敬之情。
授予和蔼友爱的风致
《鹿鸣》是《诗经》中的名篇,居于《小雅》之首。《小雅·鹿鸣》是一首燕乐来宾的诗,并且诗歌洋溢着和乐的气氛。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毛传从鹿的呦呦鸣声入耳出“鹿得草,呦呦然鸣而相呼,恳诚发乎中”(《诗三家义集疏》),《毛诗名物图说》引《草虫经》云:
鹿欲食,皆鸣相召,志不忌也。
汉代陆贾《新语·道基篇》中表明“鹿鸣以仁求其群。”刘向《楚辞·七谏》曰:“鹿鸣求其友”。东汉王逸的《章句》中认为,“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是指:
鹿得美草,口甘其味,则求其友而号其侣也。
由此,喜好群居的鹿被授予互不猜忌、和蔼友爱的风致。
诗歌以呦呦而鸣的鹿起兴,与鹿食草相呼的习气有关,“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高朋,鼓瑟吹笙。”从而引发君臣高下同心、联络协作的和乐之道,表示了古人对周代礼乐制度下君臣遇合的神往与追求。
古代燕乐来宾时常奏《鹿鸣》,从汉至晋都是宴饮来宾中的保留歌曲。到了唐代宴饮州、乡贡士的时候规定要歌《鹿鸣》诗,之后到清朝乡试放榜第二天要举行盛宴,招待考官和新中举人,这种宴会更有了“鹿鸣宴”的名称。可见《鹿鸣》诗影响久远。
政治权力的象征
鹿由人们佃猎与驯养的自然生灵,演化为政治权力的象征。鹿意象的这一演化, 其文化的渊源仍在《诗经》。《诗经·大雅·灵台》诗中: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於牣鱼跃。
个中“攸伏”是母鹿伏贴的样子,“濯濯”是母鹿优游的形态。据郑玄《笺》云:“天子有灵台者,以是不雅观祲象,察气之妖祥也。文王受命而作邑于丰,立灵台。”
当时商为天子,灵台是天子才能建造和拥有的,然而周文王尚不具备建造灵台的特权。但当时的历史背景是商纣王昏庸残暴、民众饱受其苦。对付这样的统治者,大家得而诛之。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文王开始方案筑造灵台,祈求上天授命。百姓着力共同兴建,灵台很快建成。园囿里的鹿、鹤、鱼,都对文王俯首相从,可谓“德至鸟兽”,预示着周文王应天承命与民众百姓的拥护。
灵台与王权的变更与确立是紧密相连的,而在其灵囿里驯养着的、并在灵台敬拜作为捐躯的鹿,便是其王权合法性的主要象征物。
自古以来,鹿就与王权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鹿常常是帝位、王权的象征。以是,在中华民族的文化长廊里,出身了许多与鹿有关同时又包含权力意义的针言,如鹿去世谁手、逐鹿中原、群雄逐鹿。
宋代墨客张炎在《八声甘州》词中写道:
又何心逐鹿,蕉梦正钱塘。
“逐鹿”这一典故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中“秦失落其鹿,天下共逐之”的记载,“逐鹿”则是君权、王权等权力的争夺。
“蕉梦”出自《列子·周穆王》中的《蕉鹿梦》也与鹿有关,说的是郑国人在野外打去世一只鹿,怕被人瞥见,用柴草将鹿隐匿起来,梦醒后却找不到鹿的故事,比喻人间得失落如同一场梦。这里鹿意象既是利益的得失落,也延伸为权力的象征。
隐逸山林的志趣
呦呦鹿鸣,逐食良草,清闲的山林生活,这类鹿意象在文人诗歌中多有描写,如宋代墨客陆游在《山头鹿》中写道:
呦呦山头鹿,毛角自媚好,渴饮涧底泉,饥啮林间草。
唐代墨客寒山在《诗三百三首》中写道:
鹿生深林中,饮水而食。
唐人李贺的《神仙》中有“鹿饮寒涧下,鱼归清海滨”;杜甫《题张氏隐居二首》中有:
霁潭鳣发发,春草鹿呦呦。
宋代墨客梅尧臣《鲁山山行》中写道“霜降熊升树 , 林空鹿饮溪。”苏辙《五郡》诗中有“不雅观形随阜饮溪鹿,云气侵山食叶蚕。”这些诗句都表现了鹿按照自己的本性生活,在山林、草野间食草、饮溪水,间或发出“呦呦”鸣叫声的清闲快活的样子,不仅展现大自然中鹿的活泼的生命力,而且表达墨客对清闲随性生活的神往与追求。
鹿喜好群居生活,“麋鹿群”的意象在许多墨客的作品中也时有涌现,表达文人隐逸之情。该意象出自中南朝梁孝元帝(萧绎)《金楼子·兴王》中的典故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于首阳,依麋鹿以为群。
后此典故暗含隐居山林之志。文人白居易《宿西林寺早赴东林满上人之会因寄崔二十二员外》诗中有:
谪辞魏阙鹓鸾隔,老入庐山麋鹿随。
诗句表达了想要辞官遁入山林与麋鹿同游的清闲生活。苏轼《次韵钱穆父会饮》中写道:
逝将江海去,安此麋鹿姿。
诗句表达了墨客想要隐居山林、保持内心静笃的欲望。后来还衍生出“麋鹿志”“麋鹿迹” “麋鹿性”等,同样表达墨客的隐逸情怀。如李白《隐士劝酒》诗中有“各守麋鹿志,耻随龙虎争”,苏轼的《径山道中次韵答周主座兼赠苏寺丞》中有“聊为山水行,遂此麋鹿性”,《次韵定国见寄》诗里有“复穿鹓鹭行,强寄麋鹿迹”的表达。
符瑞的象征传说中的鹿是祥瑞之兽,“鹿一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化为白鹿,又五百年化为玄鹿” (《述异记》)鹿与龟龄有关,并随着年事的增长而变换毛色。特殊是白鹿“天鹿者,纯善之兽也。道备则白鹿见”(《瑞应图》),“鹿为纯善禄兽,王者孝则白鹿见,王者明,惠及下,亦见。”(《符瑞志》)
可见,鹿特殊是“白鹿”与仁寿、美德结合在一起,代表着一种祥和、符瑞的美好场景与太平盛世,这也正是儒家文化追求的空想境界。
“皎皎白鹿,体性驯良。其质皓濯,如鸿如霜。”(汉代薛综《白鹿赋》)白鹿还一贯是玄门神仙的坐骑,常常伴随在神仙旁边,如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便有“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的诗句。苏轼在《仙都山鹿》写道:
仙子去无踪,故山遗白鹿。
神仙已去鹿无家,孤栖怅望层城霞。
白鹿乃至可以穿越阴阳两界,因而也成为古代墓葬中特有的装饰,如湖南长沙马王堆西汉墓漆棺上,画有神仙骑鹿图。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是当代网络盛行的诗句,“林深时见鹿”是出自李白的原句。李白在《访戴天山羽士不遇》诗中写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墨客走入林间深处才能瞥见鹿,它安静地饮着溪水,林间溪畔听不到寺庙中午的钟声,由此可见,这是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人间瑶池,充满着闲适宁静的自然气息。看来古人诗句的艺术想象力对今人的写作是大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