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笑话儿啊。

有人哪问过我:您这个相声儿里头那个《开粥厂》,刚…说到前边儿您是马善人,您说啊您是京北的,黄土马家,是不是这么开头儿啊?

我说:对,是这么,用活儿是这样儿,黄土马家。

(模拟问的)那捧哏的王凤山怎么会说您家卖黄土?有这么一句吧?

高清音频马三立经典6吹法螺

我说:对,他说我们家卖黄土,我说我们不是卖黄土,我们家趁黄地皮。

(模拟问的)这…哪儿有卖黄土的啊?这句话…这捧哏的…不恰当吧?

我说:好,您提这见地对,当时,现在说啊,确实是不恰当。
实际上过去有卖黄土的,不是没有。
我说由于你年轻,你岁数儿小你没遇上,啊,你不知道。
这些年啊没有卖黄土的了。
从前咱们北京啊,有卖黄土的。
冬天烧煤啊,团煤球儿,摇煤球儿用,啊。
咱们北京烧煤跟天津不一样,啊。
咱北京的,那时候,要买煤,他是连末儿,带块儿,一块儿。
你买,买二十斤煤,买三十斤煤,又是煤末子又是块儿,反正给你送来了。
人有一车,往你院来了,往里一辙,那时候也没有几层楼啊,都是小院儿,有大院子,有小院子,有小竹院子,三两间的,四五间的,大杂院儿的,这都很多。
就给你往那儿一辙。
这煤里头呢,也有块儿,也有末儿。
那块儿呢,当然挑出来,这末儿呢,怎么烧呢,你要弄煤球儿,必须得加黄土,你不加黄土呢,它就不粘,它就散了,它就不是煤球儿了。
咱北京这样儿,天津可不是。
天津他是你要那块儿,给你块儿,要末儿给末儿,要煤球儿,他给你摇好了,他单有人工儿,他煤厂子里头,他有摇煤球儿的。
咱北京就没有,没有专业……摇煤……没有,北京就有,有专业,天津有。
~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哎~(要)黄土哎~卖黄土哎~咱北京这儿,天津没有。
天津没卖黄土的,由于他有煤球儿,他卖你这煤球儿,咱北京呢,卖你是煤末子,煤末子,你必须得加黄土,你不加黄土,你弄不了煤球儿,这就得这样儿。
以是他捧哏的才说,哦你们家卖黄土。
卖黄土干嘛啊。
要说确实有一车一车的,打城外头往城里头拉,就那小木头儿车儿,拉过来……也不远么,出西直门外头便是黄土,不是现在。
现在你出西直门,你出哪城门你哪儿找黄土去啊?这都洋灰马路了是不是。
都柏油路了。
那时你出,你出哪门都有土,可居家大小过日子谁能出去啊,弄土去啊?单有这个,有力气人儿啊,赚点儿钱吧,又不用本钱,反正有个小车儿就行了,到城外头,哎,弄一车,黄土,拉上来,“~要黄土哎~买黄土哎~”谁家都有要的,一摆他:“哎来来来来来来,来。
”这不多……钱儿又不多,二十几子儿,三十来子儿,不足一毛钱呢那时候,弄一车,这黄土,搁那儿。
等买着煤来呢,送来了,煤厂子给你送这个,煤块儿,煤末儿,也给你倒得一地,就把这煤块儿挑出来。
黄土呢,跟这煤末子掺到一块儿,掺一块儿团煤球儿。
团煤球儿呢,自己呢,要乐意劳动呢,干活儿呢,就自己攥,团上煤球儿了,一样平常呢这些,这要找别人,他单还有这一行,串胡同儿,有单有这摇煤球儿的,卖黄土单有卖黄土的,还有这个“~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力气活儿么,反正,摇出去二百斤的煤球儿呢,反正,一毛来钱,不足一毛钱也几十个子儿吧,那时候花大铜子儿,“~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串胡同儿。

可这两口儿呢,有个小两口儿呢,家里要用这煤球儿了,煤也买了。
两口子,女的三十来岁,男的不到四十。
这一大堆这个煤末子煤块儿,拿叉子呢把这个煤块儿都拔拉出来了,剩这煤末儿了,买黄土呢,都倒在一块儿了,搁一块儿,哎,掺上水就能团,团煤球儿,摇,拿一个笸箩,拿一大笸箩,拿一大筛子,在那儿摇。
谁摇?谁干这个?两口子,男的是

(模拟男)“怎么办?嗯?老这么搁着?过两天就下大雨,连黄土带煤末子全冲没了,怎么办?赶紧弄啊。

媳妇儿说:“谁弄啊,谁弄这个?我这刚染这么长指甲,我指甲刚长出来,我团煤球儿?我摇煤球儿?你弄吧。

(模拟男)“我?我…我这买卖儿…我这活儿我都不干…”

他自己有个(旋)轴儿铺,(旋)轴儿铺便是(旋)那个擀面杖儿那轴儿啊,桌子腿儿那轴儿啊,他雇伙计旋,他都不干,还甩手清闲王,哎,掌柜的么,什么也不干,怎么办?这就说了

(模拟男)“你就甭管了,等着吧,反正他(摇煤球儿的)也得来,听着点儿,有摇煤球儿的,把他叫进来。
等着吧…”

不来……少啊,干那个的少啊,卖黄土的多呀,干摇煤球儿的少啊,等着吧,好随意马虎等着,那家儿要,等来那家儿要,轻易不来。
这媳妇儿呢每天儿得站在门儿这儿等着……俊秀!
虽然说三十来岁吧,一打扮呢……又爱擦胭脂,你想,都爱留指甲,恨不能留挺长指甲呢……这人儿,你想想,样子容貌儿……啊,那,能不俊秀么?准得俊秀。
哎呦,好捣饬,梳一大盘头,穿的衣裳又讲究,擦一脸粉……这不是那干活儿的人哪!
留挺长指甲,站门口儿那儿,站在门儿外头,底下是门框,一边儿剔着牙,东瞧西望的。
又卖单儿,又让人看看,自己穿的也讲究,长得样子容貌又俊秀,三十来得岁儿,站那儿。
为什么呢?就等着那个过来,~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哎~净等着这种工人,少,等不来啊!
等两天等不来

(模拟男)“怎么办?!
这玩意儿要下雨!
咱那煤末子连床底下全成了……”

(模拟女)“你就甭管了,你就甭管了,我有主张。
你不是不干么?我也甭干,你上班儿吧,你不是不去么?柜上你不去么。
柜上不去,你呀,对过儿,油盐店,那儿呆着。

油盐店,现在叫,后来叫杂货铺,从前,我们北京管他叫油盐店,现在有管它叫副食店儿,杂货铺,

(模拟女)“你就在那油盐店那儿等着,你听我打嚏吩你就过来,我不打嚏吩你甭过来,啊~”

(模拟男)“哎!
好!

小伙子,对过儿油盐店,小杂货铺儿,那儿,弄点儿酒,在那儿坐着去了。
油盐店掌柜的熟啊,谈天儿吧。
媳妇儿,漂俊秀亮,门口儿站着,等着……还是不来。
没人儿啊。
哪儿住呢,弓弦儿胡同,这弓弦儿胡同,这,顾名思义啊,这弓弦儿胡同它就比别处便是来往的人多,谁走弓背儿地方儿啊,绕远儿去啊,这弓弦儿胡同呢近着一点儿。
有个小买卖的,二十来岁,图近呢,串弓弦儿胡同走,他们就住在这儿,站这儿站着,一瞧,哎,过来一小伙子,看这样儿就年轻力壮,二十五六岁,准有力气,

(模拟女)“哎~哎~进来~进来啊~家里没人儿,就我一人儿~进来~”

这小伙子瞅着……挺俊秀的人儿,不认得,让进来……啊……

(模拟女)“进~不碍的~进~进~”

这小伙子就随着进来了,进来她吧嗒把大门,把街门插上了,这屋子有插环儿啊,上头带插环儿。
刚一进来,没怎么说话呢,

(模拟女)“阿嚏~阿嚏~”

打嚏吩了,这一打嚏吩,爷们儿打对过儿油盐店杂货铺里出来了,

(模拟男)“哎!
开门!

当,当,踹门,

(模拟男)“开开啊!

(模拟女的冲小伙子)“呦~我们爷们儿来了~”

这小伙子一看……

(模拟小伙子)“你找我进来,你呼唤我进来的……你招我……”

(模拟女)“呦~我们爷们儿,他厉害啊,他瞧见生人儿他就动刀啊~这怎么办啊~你藏哪儿……嘿~我想起来了,你呀,甭藏,你瞧那黄土,那煤末子了,你装摇煤球儿的,他来,进来问你是谁,我说摇煤球儿的,他拿了东西了,回来一下子就走,他碰不着,他问,我就说我找来了~找来了~”

(模拟小伙子)“得得得…别让他动了刀啊!
~”

害怕了。

(模拟小伙子)“好吧…哪儿啊?”

(模拟女)“那不在后场儿呢么,那不倒一块儿了么,那儿一笸箩,你摇,啊~站在亮院儿,就摇……”

开开门。

(模拟男)“哎,找着啦?来啦?”

(模拟女)“可不来了么,你说我费多大尽哪,那胡同儿找来的。
你可到好啊,净在柜上呆着了……”

(模拟男)“嚯,小伙子行啊,能干哪,好!
我坐这儿瞧瞧!
瞧这小伙子,真能干……给我来一凳子……”

不走,坐那儿坐着。
这小伙子恨不能赶紧拿完东西走啊……

(模拟男的冲小伙子)“别闲着!
干哪!

二百多斤煤末子,受得了受不了?身上也脏,一脸……连耳头都是黑的了,耳头都黑,哪儿都是黑的……瞧差不多了。

(模拟男)“嘿!
我啊,对过儿打点儿酒,打点儿酒一下子回来我接着还看,我爱看小伙子干活儿利落!

出去了……男的刚出去,这小伙子,一揉眼……都睁不开眼了,指指这娘(nia2)们儿,指指她…赶紧就跑了,就别上班儿去了,往家跑吧,回家,澡堂子,呵,洗去吧。
洗去了。
两口子回来这美!

(模拟男)“一子儿没花~二百多斤煤球儿有啦~好~”

后来,第二天呢,这媳妇儿呢,高兴,她门口儿站着呢,呆不住啊,她野啊,她(败)家啊,俊秀。
又在门口儿站着,打扮挺俊秀,还在倚着门框,在胡同儿这儿站着呢。
弓弦儿胡同,老有人走啊。
第二天,这小伙子上班啦,又走这儿了,一瞧。

(模拟女)“哎~哎~哎~进来啊~来~就我一人儿~”

这小伙子——

“嘿~真快~都烧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