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荣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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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少麟(1916—2011年)师长西席为广州有名书法家和墨客,在他近百年的人生中,可谓经历浩瀚人间变革,也得见朝代兴亡更替,从小喜好诗词的他便以诗词这种文体,记录自己的所见所思。许多他亲见亲历的重大事宜,他的诗词都没有“缺席”,是我们见证近数十年历史风云的一些好的材料。
麦华三为麦少麟诗词集题诗
据麦少麟说,他曾经写过五、六百首诗词,但散失落不少:“《海隅集》乃我留港时之诗词结集。《归来吟草》是港岛失守后还乡家居时之诗词创作也,文革不久,因内容怕被误解而行不得通也,故与所藏字画一并付诸火焉。”他的诗词至今留下约三百多首,可归为“时势感怀”、“个人寄慨”、“广州吟咏”、“纪游之什”、“诗书论道”五大类,当中不少作品,题材峥嵘,技巧火候纯青,值得我们击节称赏。
麦少麟师长西席的诗词远宗诗风豪迈的苏轼、陆游,他为自己的斋名取名“高歌寓意楼”,诗词集也就定名为“高歌寓意楼诗词”,尽显他为人的豪迈与诗风的豪迈。
麦少麟诗词除上述的“时势感怀”、“个人寄慨”两个主要内容外,“广州吟咏”、“纪游之什”、“诗书论道”也占了很大的比例。这些诗词唯务达意宣情,质不废文,文由质御,文质相生,有较高的艺术成绩。
《忆江南·游白云山》(三首之三):
景象热,豪杰去摩星。广厦平原堆积木,亭台碧海荡浮萍。红日照羊城。
白云山是广州城北面的一座名山,在山顶可以纵览广州的远景,从山上望下来,“广厦平原堆积木,亭台碧海荡浮萍”,墨客善用比喻,生动有趣,风景如画。
麦少麟书扇
《桂林》中:
青山倒入无尘镜,绿竹摇来几片云。
不愧甲为天下景,相看都是画中人。
“无尘镜”这一美妙比喻,将读者带进了诗境。
善于用拟人手腕,是麦少麟诗词的特色之一。在《红棉颂》中,墨客通篇以花拟人:“
岭外春浓花更艳,不同凡响是红花。英名合冠群芳谱,盛誉推崇百姓家。暴雨狂风临黑夜,
顶天立地接朝霞。残寒一去新枝发,大块葱茏无际涯。”将红棉树顶天立地的气势、不同凡响的红花,以英雄人物的形象作比拟,写出了红棉花横放精彩,绝无顾藉的风采,措辞宏肆,挥斥八极。相同的手腕,墨客在《八归·越秀山赏红棉》中也利用过:“黄金似甲,红花如火,前后占尽秀色……东风暖,踏歌归去,仰望枝头,英雄相继出。”这种拟人手腕,很好地制造出抒怀的气势。
4麦少麟写字
麦少麟博学多才,他的诗词每多用典。芳村落十咏(之七)中,麦少麟写道:
车水人潮花博会,新株异种色斑斓。
条条园圃相通路,尤胜长安一日还。
这首诗是写著名的广州花博会的胜景,“尤胜长安一日还”便是利用了唐墨客孟郊“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典故,以比拟自己的喜不自胜的快乐。当年孟郊始登进士第,有诗《登科后》:“昔日邋遢不敷夸,目前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麦少麟活用了这个典故,极写自己看花时的喜悦心情。
而在《珠江三角洲之行一首》中,麦少麟就反用了陶渊明《桃花源记》的典故。在《桃花源记》,陶渊明写道:“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这个故事借刘子骥的经历,写桃花源消逝无踪了。“渔港纵横绿满洲,桑麻稻蔗见丰收。牧牛三两田头放,鹅鸭多群水面浮。土屋茅寮成故事,安居乐业有新楼。面前尤胜桃源洞,可叹缘悭子骥刘。”诗的前六句,墨客极写珠江三角洲的美景“尤胜桃源洞”,“可叹缘传子骥刘”,便是说可惜这种胜景刘子骥无缘看到,暗示“处处桃源”,尽现墨客文字淋漓、自心欣赏之情。
麦少麟《高歌寓意楼诗词》
妙在剪裁、溶化,是麦少麟诗词善用典故的特点,它能使作品显得委婉、蕴藉、典雅、精髓精辟。
麦少麟的诗词有境遇造人、人格贯成的豪语:“水天浩瀚鱼龙跃,中原东南一壮图”(《鼋头渚远眺》);也有舌尖带刺、较深刻的讥语:“五里湖中思范蠡,力争报国见忠心。功成身退浮云白,尸位闻之不汗涔”(《过五里湖》);更有心情郁结后爆发的愤语:“艳说吴宫有假真,国亡岂在女儿身。空存断石干将剑,不斩奸人斩年夜大好人”(《试剑石》)。而化紧张为松驰的谐语、劝谕温和的讽语、气高而情烈,鞭辟入里豪辣语在麦少麟的诗词中比比皆是。措辞为精神之相,麦少麟诗词的措辞有着熨帖入微的生理描写和震荡心旌的激情。
“淡饭粗茶能体健,少私寡欲可身修。独来独往真洒脱,无束无拘任去留。”(《真洒脱》)一身湖海气,万里风云心的麦少麟“笔蘸珠江天作纸,莲花山上任挥毫”,他随意挥写,得大清闲,以厚厚的一册《高歌寓意楼诗词》,为我们留下浩瀚富于强烈感情,充满阳刚之美的诗歌,为多姿多彩的岭南诗坛添上精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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