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幸的是,他遇上的天子,无论是宋孝宗、宋光宗、宋宁宗,偏偏都是齐心专心偷安于江南的天子,这让辛弃疾很无奈。

本文我们就来读一首与孙权干系的稼轩词,也是一首“教材词”(选入中学教材),便是这首《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诗词书法)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辛弃疾一首词里三问三答却成了千古绝唱

宋宁宗嘉泰三年六月,主见北伐的韩侂胄当政,于是启用主战派人士,已经64岁,被投闲置散多年的辛弃疾被任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次年,辛弃疾晋见宋宁宗,认为金国“必乱必亡”(《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被加为宝谟阁待制、提举佑神不雅观,并奉朝请。
不久之后,他又出知镇江府并获赐金带,当时的镇江是南宋与金人对垒的第二道防线,镇江有北固亭(亦称北固楼),辛弃疾常常登临,抚今追昔,感慨无尽,这首词是个中之一。

(北固楼雪景)

全词三问三答:

第一问:何处望神州?第一答:满眼风光北固楼。
北固楼矗立在长江之北,登楼所见,远处的江北,便是金兵盘踞的沦陷区,词人登高了望,怀望自己的家国山河,以为面孔全非,山河改异。
何处望神州,来源一问,言外之意,便是现在神州(中原)大地已经非我所有了,以是,满眼的风光,也只剩下一座北固楼和近处的风景罢了。

(北固山)

第二问:千古兴亡多少事?第二答: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镇江,历史上曾是英雄用武和建功立业之此,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词人不禁生起了千古兴亡之感,近处的景物,满目所见,不过是楼下滚滚东流的长江水,由于“风骚总被,雨打风吹去。
”(《永遇乐》)那些英雄人物,那些弥漫着的历史烟云,都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这里的“悠悠”,既指韶光的久远,也指词人思绪之绵长。
“不尽长江滚滚流”,基本借用杜甫《登高》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时期苍凉,逝者如此,词人此时心中激荡的,是不尽的愁思和无尽的感慨!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这实际上是后面第三问答案的补充交代,说的是孙权的英雄业绩。
孙权十九岁即开始继续父兄之志,统治江东,西征黄祖,北拒曹操,终极雄据东南一方,赤壁之战大破曹兵时,孙权只有27岁,以是说,孙权是真正的“少年”英雄,是在少年时就“坐断东南”的少年豪杰。
如上所述,孙权的不断征战和吴国的不断壮大,所形成的山河状态,与当下的南宋政权非常相似,以是词人借古喻今,借孙权“起兴”。

(影视剧中的孙权)

第三问:天下英雄谁敌手?第三答: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是承接上面两句,像孙权这样“年少万兜鍪”,并且能“坐断东南”,造诣一番霸业的人,天下上能与之为敌的人有谁呢,只有曹操和刘备。
“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史籍有载,《三国志·吴书·吴主传》裴松之注引《吴历》曰:

“……权行五六里,回还,作鼓吹。
公见舟船器仗军伍整肃,谓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
若刘景升儿子,豚犬耳!
’”

意思是说:曹操有一次与孙权对垒,见吴军乘着战船,军容肃整,孙权仪表堂堂,气概,乃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豚犬耳!
”一世英雄曹操,对当世敢于和自己反抗的强者孙权,他投以敬佩的目光,对付那种不战而降的人(刘景升的儿子刘琮),则斥为任人宰割的猪狗。

(三国形势图)

辛弃疾为什么特意引用这个典故呢,当然是由于它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当下南宋的时局,有两派势力,背后站着两种人,一种人主战,一种人主和。
词人当然不好明言时势,于是,他借用曹操的评价来评点当下这两种人,实际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用语极妙,妙就妙在虽然未曾道破,却能不言而喻,由于曹操这一段话非常有名,词人只说了前面一句赞语,人们却很随意马虎遐想到后面一句骂语,潜台词显而易见:当朝那些主持制定条约的人,切实其实便是刘景升儿子一样的“豚犬”啊!

(南宋形势图)

吴则虞《辛弃疾词选集》评价这首词:“全篇借古喻今,缘景即情,屡问屡答,而场合排场开辟。
”实际上,这首词的写作特点就在于通篇三问三答,并且相互呼应,全词构造紧凑,基调悲壮苍凉,节奏明快,怀古伤今却又气概阔大,情调乐不雅观昂扬却又悲郁蕴藉。

这首词可以与作者同期所作《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同看,二者都算得上千古绝唱!
读完这些词,我们就会明白陈廷焯对苏轼和辛弃疾的比较是多么得当:“东坡词,极绅士之雅,稼轩词,极英雄之气。
千古并称,而稼轩更胜。

(【爱唐宋词】之78,图片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