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殊是近代史上奇特的人物,由于和他最近的朋友都未必真正理解他的生平和行踪。他的朋友柳亚子,在他去世后15年,才真精确定了苏曼殊的出生和血统,拼出了他生平大致的轨迹。当一个朋友真正以去世亡的办法离开了朋友圈,你才蓦然创造,你失落去的不止是一个天真烂漫有才情的朋友,你失落去的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正是这种蓦然莲花谢世的震撼,才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曼殊热,曼殊研究热。然而时至本日,曼殊生平仍旧有太多的留白,你无法确定他生平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是一个在真实与缥缈之间的人物。由于他留下的诗句画作都是真的,而他本人35岁短暂的生涯,被许多烟雨所模糊。就像烟雨中半露的高山禅舍,它清晰着一截画角梵铃,可是当你去找寻它时,你看到的早已经不在,乃至连砖瓦的痕迹都杳然。
苏曼殊给人的震撼不是他刻意营造这种人设,而是由于他已经如此,真的如此,一定如此。
大略而言,苏曼殊是晚清一个出生可怜的混血儿,他的母亲由于各种缘故原由抛弃他,而他的父亲只是将他带入了这个天下,无法给他更多关怀,而这样一个庶出的混血的孩子在陌生的大家族里遭受挤兑和虐待实属正常,而没有归宿感又没有多少钱财的他,一定以出家作为一种精神和生存的底线,但是资质聪慧的他又不肯埋没自己的才情苟活于世,他一方面珍惜每个学习的机会和朋友,其余一方面,出于生存和精神的寄托,他一定不能抛弃僧人的身份,这种不稳定,贯穿了他短暂的生涯,他不断游走在寺庙和尘尘寰,颠沛流落的生活,不断花费着他,而时期和出生带来的精神苦闷加剧了这种花费。
他的去世是一定的。由于他没有稳定的家庭,稳定的生活,稳定的支撑。但是他的谢世,让人震撼,由于他的才情。
25岁的陈独秀和20岁的苏曼殊曾经是东京早稻田大学的同学,又一起共事在上海同一家报馆,此时苏曼殊,已经出家过一次,家庭难言的苦闷,又不能表达出来,他喜好古诗文辞,特地向陈独秀请教作诗。陈独秀17岁便是秀才,这可是含金量巨高的文化人,且陈独秀思想成熟,当然苏曼殊开始的习作,陈独秀肯定不满意,说曼殊平仄押韵都不懂,改了几次便逐渐能做了。
但是,我个人却不这么看,苏曼殊有情绪的深奥深厚和积淀,又急迫想找到一个出口,古诗是一个体裁,当请教了陈独秀后,他找到了这个出口,稍加改动,那些满载着情绪和性灵的笔墨就喷洒出来,自成一家。这也让陈独秀刮目相看,与之多有酬唱,很多诗,陈独秀和苏曼殊之间比较,前者典雅,后者灵动深情。苏曼殊脱手就已经非凡。当然苏曼殊由于流落颠沛,朋友之间多用诗信联系。
古诗十九首之涉江采芙蓉,对苏曼殊的影响是巨大的。苏曼殊长年在寺庙尘凡中辗转,他所见到的自然景不雅观,比普通人多,且他又寄托了自己的情绪。苏曼殊流传下来的诗不过一百多首,但是有关荷花的,就靠近十首之多。让我们来看看苏曼殊眼中央底的荷花。
“清凉如美人,莫愁如明镜。
终日对凝妆,掩映万荷柄。”苏曼殊《莫愁湖寓望》
这是南京的莫愁湖,此时正是夏天,清凉山也在莫愁湖附近。清凉山犹如清秀美人,莫愁湖犹如镜子一样。
美人终日对着镜子,那俏丽的容光,掩映在万枝摇荡的荷叶荷花里。
苏曼殊还有一个特长便是长于绘画,而绘画最磨练的便是画面感和美感。
这首诗就有如画的洗练,又于洗练中见一种精神的清美,疏密有致。而且措辞清新蕴藉。这当然是苏曼殊有着僧人身份,从精神上化繁为简的理念,以是并不铺排,节制得恰到好处,如同一首禅诗。这便是苏曼殊的不同,以他的盛年青春,很多人写诗都是铺排热烈,有一说万,但是苏曼殊从开始便是厚积薄发,洗练却不乏力度。
“斜插莲蓬美且鬈,曾教粉指印青编。
此后不知魂与梦,涉江同泛采莲船。”曼殊《失落(无)题二首》其一
苏曼殊的诗很有画面感。这当然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画家,然而这是后来冠给他的。实际一个孤独寂寞聪慧的人,他的眼睛总会从纷繁的现世中提炼他所须要的美和寄托。这也是曼殊分外发展经历带给他的正面才华。
缺少爱的他,自然随意马虎堕入爱恋,创造细节之美,比如这位少女,头上带着一只犹如莲蓬的饰品,她正低头看着他的作品或者书。
这一低头的温顺像莲花一样俏丽温顺,而背景是在哪里呢?是在夏天的开满荷花的游船上。
女性带给苏曼殊的是种留恋感,这原来便是他缺失落的母爱,但是流落的生活,无法让他能够有更深的稳定和交往。以是一些细节点滴,分外长情和清晰。
他知道自己会魂牵梦绕,然而也止于魂牵梦绕。这是苏曼殊的节制,爱情止于纯美,是由于绝无出路。
“碧沼红莲水自流,涉江同上木兰舟。
可怜十五盈盈女,不信卢家有莫愁。”曼殊《东居 九》
承接上首,这首依然是对荷花游湖的再写。那夏天碧绿的沼泽,红莲盛放,我和她一起坐上游船。那可爱的十五岁的轻盈少女,并不知道有莫愁这个典故。
莫愁是个什么样的典故呢,那是中国古代长在水边的少女,能歌善舞,爽朗大方,有很多人喜好,十五岁嫁给了卢家,生活美满幸福。
苏曼殊用莫愁有两个含义,一是这个女子天真浪漫,犹如中国古代的莫愁姑娘,二是,这个女子是歌女,她的出生已经注定和幸福无缘。这是一个东瀛歌女。
实际苏曼殊这首诗是传承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而来。曼殊渴望那种心心顾虑的爱,同时又知道现实绝无可能,而面前这位女孩,让他柔情似水,动了嫁娶之想,然而他和她的身份是现实两难,正是由于没有路,反而一颦一笑,分外分明。可以参照《伊豆的舞女》。
但曼殊的思维和情绪显然是中国古典的。在荷花自开,水自流中,有种让人难以释怀却又唯美的慈悲与爱,欢哀一体,让人回味。
“星戴环佩月戴珰,一夜秋寒掩洞房。
莫道横塘秋露冷,残荷犹自盖鸳鸯。”曼殊《海上八》
实际苏曼殊收入的不稳定,时常导致他必须在寺庙过最艰巨的生活度日,当然这种不稳定,也让他有钱时目前有酒目前醉。他过的生活是非常不康健的,况且又是浊世。
这首诗,常让人想起他晚上风餐露宿在荒野寺庙。他写了深秋的荷叶,那风露虽冷,却盖着鸳鸯,给秋冬的鸳鸯一个寒苦的遮风避雨所。
但是苏曼殊是没有能力成婚的。他是倾慕那鸳鸯,还是悲惨于自己的流落呢?
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苏曼殊有过婚姻,这也是让他的朋友们尊重同情他的地方。他并非无情,相反他深情,只是深情在破败的时期没有现实的承托。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拥有哪怕残荷盖鸳鸯的幸福。
然而苏曼殊是清高和傲岸的。乃至才华是大气的。
“一曲凌波去,红莲礼白莲。
江南谁得似,犹忆李龟年。”曼殊《彦居士席上赠歌者贾碧云》
苏曼殊才华是相称大气的,比如这一首应酬之作,是听到了当时名伶贾碧云的歌声,他用一池荷花,红莲白莲那种摇荡,来形容对方如天籁的歌声,仿佛歌声绕梁,无数荷花摇荡共振。这样的声音只有唐朝天宝年间的李龟年才拥有。
这首诗已经很靠近盛唐诗风,磨练的是墨客的器量。
个中红莲礼白莲很有画面感和通感,仿佛是歌声跌宕有彷佛是听着攒动。
老舍曾经用曼殊四句诗求画于齐白石,个中就有这一句。而齐白石也果真用一朵红荷花一朵白荷花,达成了画面和意境,让人拍桌赞叹。
从苏曼殊的荷花诗可以看到他诗作的几个特点。
一,用词洗练,画面感强。
二,深情绵缈。
三,有禅意。
四,有底色的凄冷和傲然。
这也代表了苏曼殊的风格。他的天才,一半是资质聪慧,另一半是时期和出生的协力,在命运毁灭他之前,留下了清晰的断碎的华光。
盛夏暨阳湖,荷花盛放!
但是那背后,是已经无法逐一考证的流落孤独,让人惘然。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