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斗茶用盏以“碧玉瓯”为贵,堪与黄金碾相匹配,这应是越窑青瓷瓯或青白瓷盏。
北宋前期茶瓯以越窑称最,宋初隐士魏野(960一1019)《谢长安孙舍人寄惠蜀笺并二首》之二有句:“谁将新茗寄柴扉,京兆孙家小紫微。
鼎是舒州烹始称,瓯除越国贮皆非。
”前期斗茶时碾成的未茶是青绿色的,这在宋人诗词中有颇多描述。
前述宋庠诗中“越瓷涵绿”、杨億诗中“越瓯犹借绿”,这“绿”描述的便是茶乳的彦色。

还有丁谓(966一1037)《北苑茶》有句:“掇进精髓尽,初烹气味真。
细喷鼻香胜却麝,浅色过于筠。
”他形容这未茶的颜色犹如竹子的青皮。
五代至宋初文学家徐铉(916一991)《和门下殷侍郞新茶二十韵》也说:“轻瓯浮绿乳,孤灶㪚佘烟。
”茶的沫饽似“绿乳”般浮在浅色的茶瓯上。
正由于前期未茶是自然的青绿色,以是选择的茶瓯盏都是与之相匹配的青白瓷。
蔡襄(1012一1067)的《茶录》则是后期斗茶的一个标志。

《茶录》撰于皇佑四年(1052),时蔡襄在右正言同修起居注任。
他在《后序》中说:“臣皇佑中修起居注,奏事仁宗天子,屡天问以建安贡茶并以是试茶之状。
臣谓论茶虽禁中语,无事于密,造《茶录》二篇上进。
”就在此年,64岁的范仲淹逝世。
后期斗茶,“茶色贵白”,这在《茶录》中明确记载。
问题是:“贵白”之风起于何时?范仲淹作《斗茶歌》时可有此风?宋子安《东溪试茶录》透露了一些信息。
宋子安的生卒年不详,但从其《媒介》中:“近蔡公作《茶录》”一句可知,《东溪试茶录》当撰于皇佑四年(1052)后不久。

《东溪试茶录》又记:“茶之名有七:一曰白叶茶,民间大重,出于近岁,园焙时有之。
”由此明白,白叶茶为民间大重,只是“近岁”间的事。
而蔡襄《茶录》距范仲淹《斗茶歌》有18年之久。
可以说,范仲淹作《斗茶歌》时“茶色贵白”还未成时尚。
纵然在“茶色贵白”盛行期间,华竞白茶十分稀缺。
在北苑,白叶茶数得清楚只有21株,宋子安在巜东溪试茶录》里有明细记载。
后宋徽宗《大不雅观茶论》“名茶产地”也记述得一目了然。

宋人斗茶之龙团胜雪

自然资源极其有限,以至后来漕臣郑可简为媚谄宋徽宗,初创银丝水芽,“盖将已检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清泉渍之,光莹如银丝,方寸新胯,小龙蜿蜒其上,号龙团胜雪。
”(方以智《通雅》),此每斤计工值四万,造价惊人,其量更有限,仅能供皇家把玩而已。
民间玩斗茶还是常品。
以是在与蔡襄同时期人的诗词中,仍有不少“散碧”、“绿尘”、“绿云”的描述。
陈襄(1017一1080)《灵山试茶歌》:“辘轳细绳井花暖,喷鼻香尘散碧琉璃碗。

强至(1022一1076)《谨和答惠茶之什》:“绿云浮面味回长,每饮疑兼年夜德喷鼻香。
”苏轼(1036一1101)《水调歌头.桃花茶》:“轻动黄金碾,飞越绿尘埃。
”不过,苏轼在《周安孺茶》中,也有白叶茶赛过绿茶的赞许:“闽俗竟传夸,丰腴面如粥。
自云叶家白,颇胜中山醁。
”醁,即醁酉义,酒面上浮起的浅碧色浓汁浮沫。
墨客借醁酉义譬绿茶沫饽,叶家白冲点出来的茶汤丰腴如粥,胜于“醁酉义”。
这里值得把稳的是苏轼点出了这是“闽俗”,由于其他地方险些没有这种“叶家白”。

纵然朝廷重臣,得到皇上恩赐的小龙团茶,也舍不得拿出来点试茗战。
苏轼在另一首《月免茶》中说:“此月一缺圆何年,君不见斗茶公子不忍斗小团,上有双衔绶带双飞鸾。
”真正能用白茶来斗茶茗战,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显荣侈奢的事,恐怕除了朝廷,只有生产白茶的闽地了。